于韶南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大步走过来,只一眼,就明白了什么情况,“别动。”
不由分说将我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好看的眉心皱起,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我的小腿,轻轻活动了几下,“疼么?”
我看着这个半跪在地上的男人,上天对这个男人真的很偏心,给了他一张极为出色的容貌,眉若剔羽,眸如深潭,宽松的家居服削减了白日里的锋芒,却依旧难掩一身的清贵。
裸露的小腿真切的感觉到他手上传来的温度,我不禁有些脸红,“不怎么疼,我皮糙肉厚的磕不坏。”
“女孩子终归是要养的娇一点。”于韶南拿出一管药膏,挤出一小节,抹在我的腿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冰凉的药膏在小腿处化开,我胸口处一阵阵发烫,张籍在《节妇吟》中叹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跟你明明认识的更早,为何还是错过。
我回想起那片如火如荼的玫瑰花海,可惜的是,知君用心如日月,再逢已是离婚时。
“这么晚了,要出去?”于韶南注意到我身上的穿着,不禁问道。
我正犹豫的要不要告诉他,那边已经开口,“我送你。”
“不用了。”我急忙回绝道,“这么晚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就是了,明早还要上班。”
于韶南站起身,“安安,你如果不能把自己养的娇一点,那只能换我来养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就戳到了我心窝子。
一路上,车开的飞快,于韶南没有问我去见谁,我也没主动解释,似乎也没有必要解释。
到了酒吧,我正要开车门,手腕被人拉住了,“安安。”
“怎么了?”
于韶南怔了怔,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与街道的寂静不同,此刻的酒吧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荷尔蒙让白日里所有的压抑都尽数释放,当面具卸下,肉体便成了灵魂的抚慰。
我在酒吧最里面的角落里找到了江宇,他身边围绕着三五个女人,江宇对她们的挑逗视而不见,只顾一个人喝闷酒。
领带松松垮垮的横在脖子上,脸上还有几道并不明显的抓痕,与白日里的意气风发不可同日而语,神情看着有些颓废。
“你想见我?”
“去去去。”江宇将围着的女人都轰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安安,陪我喝一杯。”
我顺着他坐下来,跟他之间保留了一人的位置,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酒我喝了,到底什么事你也该说了。”
江宇苦涩的笑道,“现在,我们连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你都不愿意了么?”
坐下来谈谈?我简直觉得好笑,江宇离婚的时候如果肯跟我坐下来好好谈谈,而不是直接下了杀手,我纵然会伤心,可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恨他入骨。
我将江宇手中的啤酒夺走,无不厌恶道,“少喝点。”
“呵呵呵呵。”江宇的呼吸中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凑了过来,“安安,你还是担心我的是么?”
担心?我当然担心,在你没死在我手里之前,我怎么会不担心?
“你醉了,我给你家里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你。”
“我没醉。”江宇忽然将手里的啤酒瓶重重的惯在了桌子上,歇斯底里的吼道,“我不要回家,他们根本就没拿我当家里人。”
“你真醉了。”我平静的说道。
浓重的酒气袭来,我落入了一个并不温暖的怀抱。
江宇不顾我的挣扎,死死的将我扣在怀里,“安安,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才是最适合我的,我们忘记一切,重新来过好不好?”
重新来过?当初是谁将后路彻底斩断,逼我进了死局?
若不是因为我白天的话让王爱英跟张思璇起了冲突,导致江宇成了夹心饼干,左右为难,他怎么会想起我这个“贤惠”的前妻,又怎么会给我这么一个报复的机会?
“思璇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江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可能再回头。”我强忍住心中的恶心,面上却装作一副悲恸的模样。
人生如戏,演技这东西,江宇有,张思璇有,不代表,我就没有。
江宇果然露出一副追悔莫及的神情,低声道,“安安,房子的事我一开始并不知情的。”
不知情?见过虚伪的,没见过这么虚伪了,哪怕是喝醉了,都可以装成一幅无辜的模样,就算一开始不知情,那么知情后呢?还不是任由张思璇狠狠地踩在我的头上,夺走我父母留下的唯一遗产。
我又灌了自己一杯啤酒,叹息道,“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不想回去,安安,有你的地方才有家。”
原本是极感动的一句话此刻却在我内心掀不起一丝波澜,“我们已经离婚了。”
“真的没机会了么?”
我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男人的演技,明明是他不要我的,现在竟可以做出这种被抛弃的高难度表情。
我报复性质的将桌上所有的杯子一字排开,通通倒上酒,“你不是难受么,我陪你喝。”
不知道喝了多久,等到江宇醉倒的时,我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可我还记得,有一件正事还没做。
酒吧的二楼就是宾馆,我在酒保的帮助下,扶着江宇上了二楼,将他扔在床上,看他醉的跟头死猪一样,我掏出两百块钱递给酒保,“麻烦你帮他脱一下衣服。”
随即拨通了张思璇的电话,那头很快接通,“江宇喝醉了,在九号公馆。”
没等张思璇回应,我便挂断了电话。看来,今晚睡不好的不仅仅只有我一个。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不知不觉,竟然跟江宇纠缠了一个小时。
这个点,街上很难打车,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也顺便在这开个房,将就睡一晚。
喇叭声响起,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我面前,于韶南落下车窗,漆黑的眸子如夜色般深沉难测,“安安,上车。”
我没想到,他竟然在酒吧门口等了我整整一个小时。
“你怎么不先回去?”
于韶南平静无波的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缓慢的低声道,“你在这,教我如何安心?”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做足这场戏,那些酒,得有一半下了我的肚子。
此刻被凉风一吹,酒劲上涌,我摇摇晃晃的走到于韶南面前,心理很清醒,可说出的话却不由自主,“你为什么要帮我?”
再度相逢后,他一直帮我,我跟他非亲非故,有的也只是过去十年的一厢情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是同情,是怜悯,还是喜欢?
那次的求婚被江宇打断后,他也一直没有再提起,我也没好意思问,到底是为什么?
于韶南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滞,良久,弯下腰,极绅士的帮我系好安全带,神情中带着几分倦意,“欠下的,终归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