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着舌头,话都说不利索,“你没欠我,那十年是我心甘情愿。”
于韶南眸光复杂的看向我,半晌,低沉的笑声自胸膛溢出,“傻丫头。”
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头痛的要炸开,宿醉的恶果终于让我品尝到了。
我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半,浑浑噩噩的大脑一下子就清醒了,竟然晚起了半个小时,匆匆忙忙的去洗刷的时候刚好看到于韶南买了早点回来。
“对不起,我起晚了。”我愧疚道,我不能在别人家里白住还白吃白喝,就主动承担了买饭菜的义务。
于韶南放下手中的早饭,淡淡的笑道,“快去洗刷吧。”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是于韶南把我的闹钟调晚了半个小时,让我多睡会儿。
我注意到他眼睑下青灰色的黑眼圈,有些愧疚却不后悔。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凡能给江宇和张思璇造成哪怕一丁点不痛快的事,我都愿意去做,我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出来。
昨晚的成效很快就凸显了出来,张思璇找到公司里来的时候我正在跟莫白因为中国风与欧式主义的冲突与糅合而争论的脸红脖子粗。许是因为面试时的对呛,我面对莫白时并没有拿他当成上司。
她打听到了我的办公室,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员工卡,刷上了七楼。
开口便是一句质问,“安乐,你勾三搭四,抢人老公,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我平静的盯着张思璇,她脸上泪痕未干,右眼处一片淤青,头发乱糟糟的,一看便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王爱英的那张嘴我是领教过的,指桑骂槐的本领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过的,而张思璇虽家境贫寒,却一向自视甚高,大学里时更是被男生争先恐后的捧在手心里,哪里受得了这委屈。
三言两语,肯定是动了手的,江宇又是一个拉偏架的好手,看来,张思璇昨晚没少吃亏。
周围的同事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不时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冷冷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勾三搭四?我跟江宇离婚还未满一个月,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到底是谁不要脸?”
既然你要唱作戏,那我就陪你作一场大戏。
张思璇恼羞成怒,上来就抓住了我的头发,头皮被牵扯的疼痛狠狠的刺激到了我,我想起那天孩子被活活引产时的场景,恨得牙根发痒。
抓起桌上的键盘,用力敲在了张思璇的头上。
砰的一声响,键盘碎成了两段。
“安乐,你敢打我?”
我何止敢打她,我恨不得杀了她。
我浑身都在发抖,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杀了她,为你死去的孩子,为你死去的父亲,杀了她。
张思璇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我看见她的嘴唇控制不住的发抖,盯着张思璇的目光越发阴鸷。
肩膀上忽然落下了一只手,五指用力,抓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再往前走一步。“这么喜欢围观精神病的话,要不要我给你们包辆车都送精神病院去?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保安把这个疯女人轰出去。”
看戏的众人依依不舍的散去,很快,就有两个保安上来,将张思璇强制架了出去。
“安乐,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张思璇尖细的骂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莫白拍了拍我的肩膀,状若无奈的一笑,“如果我没记错,张女士应该也是我们的客户之一。”
“没错,被我赶走了。”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若不是莫白突然出现,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或许,我真的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恨,杀了张思璇,一了百了,我自己,也许就真的解脱了。
“是不是觉得杀了她更痛快?”莫白冷不丁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你说谁没脑子?”我气不过,这个男人,亏我刚刚还感激他出手解围,这舌头就差在上面盖个唐门出品的戳了。
莫白收起了脸上玩笑的神色,认真的看着我,“安乐,相信我,毁掉一个人远远比杀了她更能让她痛苦。”
我想起了一则圈内传闻,试探的开口,“宋师姐跟你——”
清秀的面上浮现一丝戾气,又迅速消失,“与其关心这些无聊的八卦,不如想想你要不要为公司省下这个月的奖金。”
没过多久,江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知道他这通电话的来意,张思璇这会头上顶着块纱布回去,肯定会告状,而她绝对会略过来公司闹事这一段。
我冷冷一笑,按下通话键,不等江宇开口,迅速说道,“管好你的女人,再来我公司闹,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一句话,把江宇所有的指责都堵了回去,随即将电话挂断。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江宇又来了几通电话,我一直没接,每天下了班后,就跟于韶南窝在家里,有时候会出去散个步,有时候会在家里安静的看场电影。
我发现,于韶南真的变了许多,从前他最讨厌看的爱情片,现在竟然也可以安安静静的看完一整部不会睡着。
“看这部?”我扬了扬手中的碟片,是李安的《理智与情感》
于韶南不置可否。
临睡前,艾琳娜躺在床上,神情温柔的看着手中的书,而玛格丽特在深情的朗诵,“It grows without water,nor ray of promise cheats the pensive gloom。”
爱能生于无水荒漠,不怕缺乏阳光滋润。我听着这句,心不由得一颤,转头看向专注于影片的于韶南,“真的是这样么?”
于韶南低头笑道,“玛格丽特觉得不是,而艾琳娜会觉得是。”
“那你呢?”
于韶南摸了摸我的头,“看电影。”
李安的拍摄手法的确是独一无二,我渐渐的入了剧情,玛格丽特知道爱德华订婚那一刻的诧异,以及明明深爱爱德华却选择什么也不说的艾琳娜,若无其事的向自己的妹妹解释从来伦敦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我落了泪,理智有时候是一把刀,会将人的心一刀刀的凌迟处死。
所幸,李安最终还是给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听闻爱德华没有结婚的那一刻,艾琳娜所有的感情全部爆发出来。而玛格丽特也接受了布莱登上校。
一场电影看完,我心中百味陈杂,我问于韶南,“为什么布莱登喜欢的不是艾琳娜?”
我不明白,他们明明更合适,一样的理智,一样的克制,这么像的两个人,却彼此都没有动心。
于韶南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晃了晃手中的酒,语调沉缓而富有磁性,“安安,没有人愿意跟另一个自己在一起,这不是爱情。”
临睡前,于韶南忽然说了一句,“要看对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