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静好跟只花猫一样哆哆嗦嗦地爬上岸。
早知道这湖水还深不过她的脖子,她就直接下水抓鱼好了,还用得着坐什么破船?
“阿嚏——”
接连打了三个大喷嚏,云静好晕晕乎乎地想:一天之内掉到水里两次也是没谁了,果然每次跟这家伙在一块自己就会遭殃,灾神!
她朝岸边那个同样狼狈的人扮鬼脸吐舌头,却见那人也满脸阴郁地看着她。
堂堂盛乾四皇子,青衣令少主,只怕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吧?
在一片还没他身量高的湖里淹成这个样子……云静好忍不住哈哈大笑。
“闭嘴!”
南宫墨面色难看地盯着她,语有隐忍“不要笑了!”
他越是这样云静好越得意,试问可以在他面前落井下石的机会能有多少?简直千载难逢!哈哈!
“我最后说一遍,不要笑了!”南宫墨走过来,咬着牙说,估计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可这时候云静好偏偏不怕他,现在这小湖边就他们两个人,他能怎么样?打她?她还正想跟他干一架呢!
于是她架着腰,吐舌道:“我就笑我就笑!我不光笑我还要大笑,我不光大笑我还要仰天大笑,哈哈……唔!”
云静好脑子一炸,完完全全的懵了。
他在干嘛?
他的手紧紧扣在她腰上,他的脸无数倍地放大,他的鼻子贴着她的鼻子,他的嘴堵着她的嘴?!
完了完了,大脑罢工了!她竟然就这么呆愣愣地望着他的眼珠?!
而南宫墨似乎也有些吃惊,也傻傻的看着她的眼睛。
大眼瞪小眼。
她连呼吸都丧失了。
好半晌……
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初吻!!!
云静好整个人都炸了,悲愤地挣扎,可是南宫墨的力气比她大出许多,她哪里轻易就能挣脱呢?
他愈发地强势霸道起来,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那是澈学长跟她说的月见草的清香。
何其悲愤?何其羞辱?
云静好死命地咬他一口,然后飞起一脚踹过去——
“不要脸!伪君子!”
羞辱至极,她竟然一时间想不出更难听的词汇来骂他。
南宫墨一手拭去嘴角的血,不大自然地看她一眼:“我不是故意的。”
“呸!”云静好恶狠狠地啐他,果然男人都是谎话精!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就能亲我了吗?没经过我同意你就可以亲我了吗?你这个登徒子!你夺走了我初吻你知不知道!”
云静好怎么都不能解气,说着就冲过去对他拳打脚踢,死命地锤死命地踹,南宫墨一反常态地没有阻挡,就那么站着任由她打。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初吻!你知不知道!!!”
打到最后,云静好打得实在没有力气了,用湿袖子恶狠狠地擦拭嘴唇,死死瞪着他。
瞪着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就泛滥成灾了……
“喂。”南宫墨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轻柔,也许是因为心有愧疚吧,他有些无措地说,“你、你别哭啊,你怎么总是哭?”
“要你管啊!”云静好大吼,又开始打他。“我平常不哭的,我平常怎么样都不哭的!”说着却已是泪流满面。
她平常真的很少哭。
云宅大火那日,她没有哭吧?被毒药折磨得无比痛苦之时,她没有哭吧?还有那么多次生离死别……在那么多人面前,她都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哭过。
鬼知道她为什么一遇见他,就多了这么一项一吵架就哭的功能。
“好了。”南宫墨抓着她的手,第一次象个别扭的大男孩,他说,“你不就是想吃鱼嘛,我去给你抓就是。”说着就又插进混沌的湖水中。
云静好冲着他大吼:“你连游泳都不会,还抓什么鱼啊!你要是能抓着鱼,我就……”
话还未说完,云静好目瞪口呆地看着转过身来手里抱着一条大鱼的南宫墨。
真的……好大一条鱼!
“你就怎么?”南宫墨拎着那还在他手里垂死挣扎的大鱼,饶有兴趣地问她。
“我就……吃了呗……”云静好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她低下了头,一路从耳根子红到了脖颈儿。
南宫墨突然朗声大笑,整片湖面上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这下,轮到云静好不让他笑了。
不过南宫墨没跟她似的蹬鼻子上脸,说停就停。他扬了扬手里的大鱼道:“走吧,回去给你煮鱼。”
云静好冻得直打哆嗦,再生气却也也没力气跟他再闹,吸了吸鼻子准备回去,哪晓得刚抬脚就被自己的裙子给绊倒,她这一绊,连带着又撞上在她前面的南宫墨,两人一齐摔了个狗啃泥,那条大鱼被摔出去老远,在地面上起劲儿蹦哒。
“云浅茉!”南宫墨气得低吼,一回头看见满脸污泥的云静好,却又禁不住噗嗤一笑。
“痛哇!”惨兮兮地被南宫墨从淤泥里拽出来,云静好觉得今天一定是她的倒霉日。
反正都已经这样脏了,南宫墨也没甚好嫌弃的,就用袖子帮她擦拭脸上的污泥。
擦着擦着,却发现她脸上异样的潮红。他心下一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你又烧了。”南宫墨蹙眉。
之前在来丹彤的路上她就烧过一次。
“没事没事。”云静好无所谓地摆摆手,“回去泡泡热水就好了。”心道:这个云浅茉的身子真是经不起折腾!
南宫墨的声音却沉下来,盯着她道:“等你这个样子回去,早烧得傻了!”
嘿!你怎么能骂人呢?
云静好伸出一根手指来正打算好好教育他,哪知身子一轻,她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你、你干嘛?”你这人做什么决定的时候就不能知会我一下下吗?这样我的小心脏会受不了的!
南宫墨淡淡觑她一眼,没说话,抱着她径直去了离此处最近的一户人家……顺便带上那条鱼。
……
“哟!这……这是怎么啦?”
老婆婆刚打开门,就发现一个黑衣服的男子抱着一个浑身脏兮兮女子,手里还拎着一条硕大的肥鱼。
“婆婆,不好意思啊,我夫人刚刚不小心掉到水里了,想问您这里有没有干净衣服能给她换上?”
婆婆仔细看了眼在她怀里使命儿挣扎的一脸悲愤的云静好。
不要脸!死南宫墨,你又毁我名声!
“快!快先进来坐着吧!姑娘要是不嫌弃,老婆子这里还有几套旧衣裳……”
“不会的。”南宫墨进屋后将云静好放下来,又掏出一锭金元宝道,“不知,可否能再借用些热水?我家夫人娇贵,这浑身是泥的,她想洗洗身子。”
老婆婆瞪大双眼瞅着那锭金元宝,她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
等到两人骑马归来之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一群人在空地上架起篝火,簇拥着唱歌跳舞,也不知是过什么节。
风绾烟办完事情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正见这两人一身渔民夫妇似的扮相,藏在人群中,都是一脸茫然看着众人,心下竟觉得十分般配。
“你们这是打渔回来了?”风绾烟打趣道。
云静好憨笑着挠挠头,把南宫墨手上的食盒拿来递给风绾烟:
“呐!给你的!”
风绾烟和南宫墨都是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给我的?你做的?”风绾烟半信半疑地接过。
“嗯嗯!对啊对啊!”云静好连连点头,好像这样她就能增强别人对她的信服力一般,并且刻意忽略掉了南宫墨投来的阴沉的目光。
实际情况是云静好在老婆婆家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见南宫墨借用人家厨房已经把鱼烧好就差出锅了,她赶紧一把手接过,行云流水地完成了装盘放进食盒等一系列繁杂工序。
打开食盒小小地看了眼,简直是色香味俱全。风绾烟笑着收下这道菜:“谢谢你们的心意,这鱼我会全部吃完的。”
“不客气不客气!”云静好嘿嘿直笑。南宫墨暗叹一声,抬眸看了看满天星辰。
“对了。”风绾烟正色道,“锁阳方才回来了,你不是说有事要找他的么……”
话音刚落,就听见韩跃扬手跑过来的声音,“云……”看见云静好身边站着的那人,他到嘴的话又迅速咽了下去,跑到她身边,叫道:“浅茉!”
云静好拉着他直蹦哒。
“可算是看见你了!快快快,我有好多好多事情要跟你说!”
说完就拽着韩跃一溜烟地跑了。
留风绾烟和南宫墨二人站在原地,迎风瞭望,气氛一时不能说是不尴尬。
“呃……”风绾烟轻咳一声,“他们两个平日里……私下关系就很好的……”
她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角度来向他解释这件事,但事实就正如他们两个所见的那样,云浅茉和锁阳总有一些话题是她和他都不能知道的,她一开始也很介意,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她知道云浅茉对锁阳压根内存那份心思。
至于她为什么要向南宫墨解释——他们两个真糊涂也好假糊涂也罢,反正她这个局外人是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
“多谢。”南宫墨微微颔首,向风绾烟作了一礼,瞬间就又恢复到之前那个深不可测的男子。
“等等。”他正抬步欲离开,风绾烟却犹豫地叫道,“今日难得大家伙儿心情都好,皇子何不留下来一同宴饮?无关国别,无关身份,就只是喝喝小酒,玩玩游戏罢了。”
他的视线淡淡扫过那边窃窃私语的两人,抿唇。
“也好。”
两人一同走向人潮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