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鸾醒来时已是三日后了。
这日天气很好,进了九月,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了。高空湛蓝,偶有几朵抱团的白云,也被风吹向不知名的远方,阳光撒的正好,李锦鸾就是在这一片和煦的日光下醒来的。
连着昏睡了三日,醒来时自有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
因是早晨醒来,卧房里并没有人伺候,李锦鸾醒来看了看,突然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
难道是在做梦?
李锦鸾将眼睛闭了一下,再次睁开时,还是那张几乎快贴近她的脸。
文渊怎么会在这里!!
李锦鸾瞪大了眼睛,难道又穿了?不不,难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这些都是自己生前的臆想,在她死后都实现了?
一瞬间的功夫李锦鸾脑海里已经闪过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毕竟有她之前灵魂附身到前李锦鸾的身体一事作为案例,她已经不再坚持自己是无神论者了,虽说对不住国家的信仰,但眼见为实不是吗?
此时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与自己同塌而眠的文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正犹豫着要不要喊醒他时,文渊自己睁开了眼。
“醒了?可还有哪里感觉不适?”
李锦鸾机械般摇了摇头,文渊道:
“嗯,面色红润,看来恢复的不错!”
他伸手将李锦鸾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宽松的亵衣略过李锦鸾的鼻尖,带来一股好闻的味道,李锦鸾觉得自己脸颊又热了起来。
还没从他给自己盖被子这一事件中反应过来时,放在身侧的手又忽然被他握住,放在胸口的地方,耳边响起他有些慵懒的声音,酥酥的令李锦鸾耳朵发红:
“天还早,再睡会儿吧,我昨晚跟他们商量了一宿的事。”
语气仿佛是在跟李锦鸾撒娇,说完他就真的又入睡了,均匀的呼吸洒在李锦鸾的周围,叫她止不住的脸红心跳。李锦鸾平躺着两眼往着床帐,目光呆滞。
——这绝对是又穿了吧!
讲道理,李锦鸾真的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个枕边人,还是她不敢想的那个人?可是手中真实的触觉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手被他的大手包住,他又睡在自己身边,李锦鸾真的是不敢乱动,身子僵硬的难受。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紧张,睡梦中的文渊将手又握的更紧了些,吓得她连呼吸都不敢。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没有什么意外了,李锦鸾才调整好呼吸,将头轻轻一侧,很容易就看见了旁边的文渊。
他睡着的样子同他平时一般,很是好看,李锦鸾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这个人的面貌。
她是见过不少美男子的,前世那些动不动就横空出世的盛世美颜们,在她看来,也都是差不多的。就连这一世,她大哥素君,还有那个景王爷文轩,也都是极好的皮相。可唯有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叫她觉得舒心。
这大概就是心上人的感觉吧。
李锦鸾心里热热的,她是有想过婚后或许有一天能同他这般亲密,但这种想法在新婚当日就被他自己亲手扼杀了。因为另一个女子,她失望过,也难受过,最后选择了放手。她都已经放弃了,他又成了这个样子,他睡在她身边,他还握着她的手,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李锦鸾不敢往下想,也根本没办法再想。她的全身都是热的,手心里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像个怀春的二八少女一般,心思荡漾着。
这还怎么睡啊!
李锦鸾果断选择起床,她轻轻将手从文渊胸前撤出来,越过他起床穿衣,尽管伤口还在疼着,可也总好过在这里煎熬吧。
李锦鸾轻轻穿着衣裳,为了避免扯到伤口,她穿衣裳的动作很扭曲,但是不妨碍她边穿边往外走。睡了三天了,身子都僵了。
李锦鸾方走出房门,床上躺着的文渊倏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已经空了的手,嘴角扯起一抹淡笑。
她浑身紧张,他又何曾安睡?
第一次这么紧张,害怕她排斥自己,害怕她疏远自己,也害怕,她不接受自己。所幸,只是不安,所以还是有希望的对吧?
文渊听见她在外面同丫头说话的声音,轻笑了一声,才终于真正睡着。
院子里的丫头们才刚起床,各自还没梳洗就看见李锦鸾披着外衣出来了,一时间惊喜不已,纷纷跑到她面前嘘寒问暖。
大家不敢靠的太近,只围着她问长问短。
“小姐你还疼不疼啊?”
“小姐你饿不饿,奴婢去叫厨房给您做早膳。”
“小姐你快些坐着吧,不要站着了,大夫说您不能剧烈运动的!”
“小姐……”
李锦鸾头都要炸了,这些丫头们太活泛,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司画这时候搬了把藤椅出来,李锦鸾顺势就坐下了,叫丫头们先去洗漱,接着再伺候她洗漱。
因着文渊在她卧房里休息,李锦鸾便在庭院里同丫头们一起洗的。这个院子同她之前在丞相府的清桐院一样,有颗大树,树下安置了石椅石桌,也是一处休闲的地方。李锦鸾便叫人把藤椅搬到这里,她就坐在树下同丫头们闲聊。
丫头们晨起事情也是很多的,尤其司画是这个院子的大丫头,掌管的事情也比较多,也因此从方才李锦鸾出来在一处说了一会子话,之后就没怎么看到她了。其他的丫头也没闲着,不过就都在院子里就是了。
主仆几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李锦鸾这才从她们口中得知许多她昏迷的事。
比方说那晚丞相府的事其实不止她去查探过,景王府文轩不知从哪得了消息,也带人去了丞相府。只不过他没李锦鸾这么好的运气,对丞相府不够了解,不仅没打探到什么,还被人追查到了府里,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李锦鸾心道:原来那天她中箭时听到的动静就是景王府的人吗,那还真是多亏了他们,要不然自己也出不来呢。
又比方说她昏迷这三日,王爷几乎日日都待在正房,一边守着她一边办公,细心的连她们这些丫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李锦鸾闻言老脸又是一红,忙将此话打了个岔过去。
再比方说京城现下都在流传着安王爷王妃多么恩爱的佳话,连三岁孩子都知道安王爷为了王妃怒斥穆家小将军穆向南的事。
“这是怎么个说法?”
李锦鸾不解,那穆向南过来时她尚是清醒的,没觉得能传出什么来啊。
一旁的司夏闻言捂嘴一笑,说道:
“还不是那天小穆将军带过来的大兵们传出来的,说是他们来安王府搜查的时候撞破了安王爷与安王妃的好事,惹得王爷生气了,还说王妃您身上……哎呦,奴婢可说不出来,王妃您自个儿做了什么还不知道么!”
司夏说道这里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跺了跺脚跑到一边。
李锦鸾这下子算是懵了,难道那个牙印真的被传出去了?
老夫的纯洁少女身啊!这下子有嘴也说不清了!
——
船方一靠岸,沐剑屏就拉着素君要下船,素君耐不住她磨,半推半就也跟着下去了。
原本沐剑屏心心念念的是要上岸逛街买东西,可是方才看见那黑压压一群人之后,突然就换了兴致,拉着素君往那一堆人的方向跑。
素君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些人。
在船上的时候,沐剑屏着急忙慌跑到船舱底下拍门叫他看岸上,他一眼就从里面看见了自己调查了许久的穆枫。他离京的时候穆枫就已经离开去往西北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呢?
素君跟着沐剑屏从人群中挤到那边去,沿途听市井小民们的闲言也了解了一些。
原来穆枫奉了圣令戍守西北,路过上个城池的时候,因为穆枫年轻时带兵打仗保护过这个城池的百姓。百姓们对救了自己性命和家园的大将军很是景仰,便在穆枫路过时央求守城将军及城主将穆枫老将军留在城里住了不少时间,耽误了行程。
而在邻城居住的期间内,穆枫暂住的府上几乎没有闲的时候。不是城内的名流居士前来拜访问好,就是商流巨贾前来笼络关系,甚至是一些平民百姓也想着给大将军送些东西。大到稀世珍宝,小到自家产的小菜特产,俱都是一摞摞一筐筐地往穆将军身边搬,他连推辞的机会都没有,得民心至此,也不愧穆老将军戎马一生了!
因着这份百姓的爱戴,又因着要办圣上交代下来的事,穆枫的行程极慢。他走的也是水路,紧赶慢赶地,终于到了前往西北的最后一个渡口。可客船方一靠岸,穆枫的随行队伍又被岸上热情的百姓留了下来,此时穆枫被堵在人群里,若不是靠着随行人员的疏散,恐怕一步也难挪。
沐剑屏拉着素君凑了一会热闹,发觉再往前挤也没什么意思。横竖身边讨论的百姓也已经把情况说的差不多了,她也没必要再往前挤,于是又拉着素君从人群里钻出来。
这个过程里,两人都没发现他们的手从始至终都牵在一起。
也幸好这是在人群里没人注意,否则岂不是又要被人当成断袖了?沐剑屏出来后这样想,真要是被说了闲话恐怕那位大哥会不乐意吧,虽说她自己觉得没什么。
沐剑屏撇撇嘴,拉着素君进了附近一家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