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鸾连续休息了几日,事情也积了一大堆,趁着文渊还在睡的功夫,她着人去谢焰之那里将司棋唤了回来询问近来发生的事情。
说起司棋,这丫头这两天正在兴头上。文渊将她罚去谢焰之那里,本以为是一番残酷惩罚,可是没有想到竟不是她想的那样。
谢焰之掌管文渊手下几乎一半军队训练及王府护卫工作,为人也十分严肃。但她过去说明情况之后并没有对她施加什么惩罚,而是直接将她放进手下最近正在训练的一只队伍里面,让她跟着将士们一起训练。
司棋是千机阁杀手出身,学的是一些暗杀和情报功夫,从来没有接受过像谢焰之这种比较正规又刻苦的军事化训练。因此她从进队一开始就十分兴奋,即便周围都是一些大男人,她也依旧能够抓住一切机会认真训练。凡为武者,一生最致高的追求莫过于在武学造诣上提升自己。
而在这几天的训练过程中,司棋不仅得到了更加实质的改变,也理解了文渊的真正用意。他希望自己变得更强,更能去保护李锦鸾,这也是她自己的渴望。
司棋从谢焰之的训练营里回来脸上黑了一圈,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坚毅了一些,但是不妨碍她依旧是个冰山脸。司夏率先跑过来对她嘘寒问暖,缠了又缠,司棋脸色才稍微缓和一点儿。李锦鸾坐在庭院里问她近来的情况,司棋捡要紧的说了,京城风向基本没什么变化。俗语说金九银十,进了九月商户们也都忙了起来,除了几日前穆向南带人大肆搜府一事之外,京城倒是一派祥和。
李锦鸾便又问起了别的:
“镇远将军府最近怎么样了,叫你们安排的东西现在可还顺利?”
“打您吩咐过之后就着手准备,从穆家二老爷穆远华那里突破的,从上次老夫人中毒您给他下药之后,他就没怎么出现在京城了,穆家少主穆向南给他调养了不少时日,现今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只是散养着。”
“嗯,继续关注着,有消息立即告诉我。”
她沉吟一阵,又问道:
“大哥……还是没消息吗?”
素君走了近一个月了,她一直不知道他的消息,原本还想着他出去转转说不定就想通了,可是看这情况,是不打算回来了?
“昨天早晨接到阁主的传书,说是已经到了槟城渡口,再往下就进西北境内了。”
“大哥要去西北?”
“来信上是这样说的,并且阁主说在槟城碰到了镇远老将军穆枫,似乎是发现了一些情况,就更要去调查一下。”
“好,我知道了,待会儿我给大哥写封回信交给你,这一段时间千机阁辛苦你了。”
“不辛苦,阁里还有其他人帮忙,现在时局有些乱,弟兄们也不怎么出去接单了,主要靠收集情报。”
李锦鸾交代她一些其他的就吩咐她下去了,又去前厅传了府里几个管家过来问问这几天府里的情况,包括福伯和福嫂。
福伯还是那么客气,对她也尊崇,几个管家都是福伯一直带着,对王妃也是极守礼。只是福嫂不知怎么的,从头到尾对李锦鸾都是不咸不淡的样子,不单单是对她,对整个王妃院子里的人都是这个态度,不过基于她是王府的内管家,李锦鸾的丫头也没怎么在李锦鸾面前提过她的什么话。横竖人心是自己的,别人对你热不热络也不能强求。
李锦鸾听完了事,叫司画给几个大管家一人派了一个大荷包,就准备叫人下去了,那福嫂突然说话了:
“王妃,老奴有句话要讲”
“您说”
“王爷的身体不好一直在调养,前一段时间还好,最近又有些趋势了,还请王妃您少让王爷操点心,多照顾照顾王爷的身体。从前这些都是苏小姐做的事,苏小姐从前照顾王爷可谓尽心尽力,王妃现如今既是王爷的妻子,自当更加用心才是。”
李锦鸾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她不知道这个福嫂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但这么一大段话说出来,着实是有些扎耳朵了。不过李锦鸾没有决断自然不会说什么,比起苏楹袖,她更关心的还是文渊的身体。
笑意浅浅,李锦鸾轻声应道:
“好,过会儿你把掌管王爷身体情况的丫头还有大夫都叫过来我问问话,没什么事就都下去忙吧。”
文渊并没有睡太久,一个人躺在李锦鸾的大床上总是觉得太空了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他收拾好路过前厅的时候看见李锦鸾正在同福伯他们议事,便没有打扰,直接去找了沈文清。
文渊同沈文清是在府外一处别苑见的面,刚一见面沈文清就问他话:
“你确定是今天?你跟小王妃不是刚好上吗?怎么又……”
“没错,就是今天,你不用说了。”
沈文清瞪着眼睛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功力不够,啥都看不出来。沈文清放弃挣扎,只好说:
“那好吧,苏楹袖在里面等你。”
他垂着头走到别苑门口,末了又回头对文渊狠狠道:
“文渊,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文渊轻笑一声,也不看他,双手背后向里面走:
“我不会让王妃失望”
沈文清楞了一下,接着眼里闪过惊喜之色。
(话说,真的搞不懂沈二爷什么心态……)
文渊进去的时间不长,约莫半个时辰就同沈文清一同乘车从别院离开,留下苏楹袖一人待在别苑。距文渊离开已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苏楹袖还是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没有动弹。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交襟襦裙,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只因为这是文渊最常穿的颜色。她手上戴着文渊送她的寒玉石做的镯子,套在手腕上一整天都不会感到炎热。她还戴了自己最后的王牌香囊,这香囊是找那个人为文渊量身打造的,能让他对自己产生致命的依赖感……她如此极力让自己向文渊靠拢,可为什么还是会被他推开呢?不对,明明他都是她的人了,都是因为李锦鸾才变成这样的!
苏楹袖坐在椅子上,脑袋里还是方才发生的一幕幕,每一幕都是文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文渊。从前的他,不论她什么时候看到都是冷静自持,深沉到可怕的。可是刚才,就是刚才啊,他连说个话都带着笑意。
他说:我感激你不顾自身安替我在惠太后面前打探消息,也感激你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陪在身边,可以说如果没有你,或许我根本醒不过来。
他说:我一度以为自己离不开你,以为寥寥余生,有些事情不需要再考虑。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了变化,过往的二十多年就如同白纸,我在不知不觉中被鸾儿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说这个的时候,脸上带着光。
苏楹袖从来都知道他是个极为俊美的男人,抛开一切外部影响,他的俊美和深沉足矣让每一个女人为之倾倒,这也是她当时为什么要靠近他的原因。可即便她比李锦鸾早了多少年,也从没见过他为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果真,是因为爱吗?
苏楹袖有很多想要倾诉和解释的话突然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是愣愣想着,自己这几年真的得到过文渊吗,自己真的了解他吗?所以说,这就是汨罗香带来的结果啊。
扯着嘴角自嘲一笑,煞费苦心也不过如此,他的一句对不起就把两人那些过往尽数抹去。她甘心吗?不会的,他能解脱吗?也不会的。
汨罗香会让你看见什么才是真正的占有。
直坐了两个时辰,苏楹袖才从别苑离开,袖中紧扣的双手布满青紫。
回到苏府苏楹袖立马去了后院大祭司住的地方,大祭司还在房里炼香,苏楹袖一走进去,烟雾缭绕,香味刺鼻。
她皱了皱眉,穿过屋内众多的瓶瓶罐罐走到大祭司面前:
“祭司大人,小女有事相商,若是祭司不忙了请到前院一叙。”
“是关于圣主的吧。”
“……是,你不是说汨罗香惑人心神,最是有效吗?为什么他还会爱上那个人?”
那位被唤作大祭司的人转过身来,穿的依旧是一身蓝黑的民族服饰,头上腰上俱都带着银饰,此时她站在烟雾里,生生多了些威严的感觉。这人是南、疆古族大祭司,在苏楹袖接近文渊之前就到她身边了。
“苏小姐,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妄想强行改变圣主的心意,你若是听我的便不会如此,还有,汨罗虽是圣地灵草,但你要知道,圣主毕竟是圣主,即便转世了也是我们南、疆的神,小小草灵怎么可能困得住圣主大人!”
苏楹袖早听多了她这样的说辞,对圣主之类的身份已经不再感到陌生,她想象不到圣主在南、疆那些早已没落的部族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就像她一直都不了解面前这个大祭司对文渊近乎疯狂的信仰。她忍住不断钻进鼻孔里刺鼻的香味,问道:
“那我应该怎么办?王爷他好像已经对那个丫头动心了,你不是说过他不可能对她动心的吗?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管你们部落那些纠缠,我只想知道王爷到底会不会属于我!”
大祭司闻言讥讽一笑:
“那是在有你的前提下他才不会对那个贱人动心,但是你这个蠢货竟然亲手给他们制造机会!圣主一时被那个贱人蒙蔽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圣主就此沉沦下去,他们二人也绝没有可能,这是上天的安排。哼!贱人过了这么多年果真还是贱人,你听我安排吧。”
“那你……还有跟汨罗香差不多功用的东西吗?”她还是想试一试。
大祭司见她不知悔改,冷冷回了一句:
“都说了听我的,你若再这样愚蠢,我便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了!”
苏楹袖只好下去,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跟她硬碰硬,所以即使她刚才说自己蠢货也忍了。但她也知道,这个老妖婆是有些本事的,从她平时的言语里也能听出她很讨厌李锦鸾这个人,如果她决定对付她的话,自己倒也是可再观望观望。
——初阳分割线——
嗯,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