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剑屏同素君坐在茶馆里僵持着，素君坚持要送她回京城，沐剑屏不干还说素君抛弃他，搞得素君也很头疼，最后索性不管她，直接上了船回到舱里。
沐剑屏看他不理自己转身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按说他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好，毕竟严格上来说两人是陌生人，他能这么照顾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就是想跟着他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开始就只是想跟着一个人出来跑跑，闯荡江湖么，没个伴儿怎么行？当然也有借着他躲避自己家那些小崽子的意思啦，可是后来似乎就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人。
他很冷的，有时候跟他说十句话都不一定回一句，回了也能怼死人，但是沐剑屏就是乐意跟他说话啊。他有时候也很狠，比如为了教训沐剑屏把她关在船舱里一整天不让他出来，又比如实施冷暴力模式，一整天对她冷着脸不说话。可是沐剑屏这么随心的性子竟就服他。
当然大多数时候，他其实还是很温柔的一个人，会帮她把船舱里的床铺整理好，每到一个渡口会带她去镇上吃好吃的，会因为一个上午没见到自己而去让船长下水找人。她知道自己同他一直被船上的人称作断袖，明明知道那些人不怀好意，可她心里也觉得有些高兴，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跟他也算作一对了呢？
嗯，什么时候，“同他是一对”这个念头就在脑海里扎了根了，现在看看，好像已经长成大树了。
爱他的冷酷，爱他的无情，爱他为数不多的善良，也爱他对自己细密入微的体贴，尽管知道那只是出于江湖情谊，可是没办法，她就是爱了。
沐剑屏坐在茶楼里看素君一步步走上甲板的背影，一瞬间觉得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如果就这么离去，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她不愿这样。
沐剑屏拿茶当酒喝了几口，转身出了茶馆。
船上，素君头过窗户看沐剑屏在岸上生着闷气，正想着要不要再劝劝，毕竟是个小姑娘，考虑欠缺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下一瞬就看见她从茶馆里走出来，转头就进了隔壁的成衣馆，好整以暇地挑起衣服样子来，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乐意的。
素君将视线移回来，心里莫名的就有些堵。这丫头，不是说不是说非要跟着自己吗，怎么这一会儿就变卦了，真是靠不住！
沐剑屏拿着银两带子在岸边小镇逛了许久，从成衣店到零食铺子，又去了卤味店，最后拎了两壶桂花酿回来。
她在岸上买衣服的时候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男装换了一套，手里拎了其他两套，又给素君买了一套。领着大包小包轻轻巧巧的就上了船，来了文渊门前叩开门。
文渊依旧是冷着一张脸，见她拎了这么多东西进来也不说话，任由她折腾。沐剑屏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好像刚才在岸上跟他争执的人不是她似得，跟平常一样跟他絮絮叨叨说着话。
“云大哥，你看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这可是江南最流行的公子衫，你看我穿起来是不是特别风流？”
素君听见她说话狠狠皱了下眉：
“你知道什么就乱说，风流是形容你的么！”
“哎呦，文人墨客，迁客骚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嘛！你太孤陋啦，风流又不一定都是贬义，我风流说明我长的好看呀！”
小丫头长得好看是不错，也不能这么形容啊。
素君一阵语噎，看着穿着白边蓝衫的她兀自得意，便冷冷道：
“总之你一个姑娘家，不要总是穿男人的衣服出去乱逛，闺仪还要不要？”
正翻着自己带回来的零食的沐剑屏闻言嗤笑一下：
“闺仪？那是什么东西，云大哥你自己都不信的东西不要强加在我身上好不。”
素君没接话，端起茶碗送到嘴边顺便望天。
沐剑屏说完那句也没有闲着，把卤味都翻出来，摆满了桌子，又将酒壶放在桌子正中，布塞一拔，舱房里顿时溢满酒香。
“云大哥，来喝一杯啊。”
素君放下茶碗，冷声接到：
“不喝，下午还要安排人送你回去。”
沐剑屏脸上的笑凝固了一下，接着又重新冒出来：
“就算找人送我回去，你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吧。”
素君抬眼看她，以为她又要跟自己争执，正待说时被她拦住话头：
“好啦，回去就回去嘛，我也想我娘了。”
沐剑屏说到这里时低下头，一副落寞的样子，好像真的是在想家里人，素君心里失笑，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挣扎不了太久的。
“但是让我回去也行啊，你再陪我喝一杯吧，或者说我敬你一杯，出来近一个月，你照顾我不少，应当谢谢你的。呐，给你买了套衣服，你那黑衣服丑死啦！”
沐剑屏说着指了指旁边一个单独的小包袱，从包袱缝里能看见露出来的衣角，也是一件蓝色的衣裳。
“还有啊，咱们俩也算是因酒结缘，今日我若是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云燕肯定是你化名啦，我又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大约也是找不到你了，今天就再喝最后一次，也让我圆了这个江湖梦呗。”
她说的从容，倒是叫素君觉得自己心胸狭窄了，顿了顿，问她：
“真的？”
“真的！”
素君觉得小姑娘一人在外确实可怜，方才一席话又说的诚恳，便答应了，两人举起酒杯对酌。
——
李锦鸾连着见了司棋两天，将外面事情布置妥当，又问问丞相府的情况，俱都没什么问题才叫她下去。
回到正房，李锦鸾觉得伤口有些不舒服，许是方才处理事情坐的久了，便打算到床上躺一会儿。这时候正是晌午，丫头们各有事情做，李锦鸾又不是麻烦的主子，正房基本上没丫头，此时房里又静悄悄的，李锦鸾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房里没人。
打着哈欠进去的时候猛然看见司夏正弯腰趴在梳妆台上不知在干什么，李锦鸾吓了一跳，叫她：
“司夏，你在那干什么呢？吓到我了”
司夏听见李锦鸾的声音也是惊声尖叫了一下，跳着回过头来说道：
“小姐你进门怎么没声音，我也吓了一大跳呢！”
“我以为没人，你做什么呢？”
司夏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看梳妆台，回道：
“哦，正房的香料都用完了啊，我过来补一点，还有……我看你这胭脂盒里的胭脂也用完了，刚好前几天做了几盒子出来，是个新东西，就想给您用用……”
她越说声音越小，像是被抓到什么把柄似得。李锦鸾听见她后边儿话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感情这丫头拿自己当试验品呢，刚做的胭脂就敢给她用。王妃是有规定的，王妃的一应用度都要经过严格审核才能放进来，司夏估计是怕被王爷训斥。
李锦鸾看她一脸做错了的样子笑着道：
“就是放个胭脂嘛，干嘛鬼鬼祟祟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放这吧，我相信司夏的手艺。”
李锦鸾不吝惜地将她夸赞一番，接着说：
“我就先帮你试试，要是效果好了你再给司画她们几个用。”
“嗯，谢谢王妃，其实，她们几个早就有啦，您是最后一个，嘿嘿”
“好你个鬼丫头，这样的好事竟然把我放在后边儿！”
李锦鸾作势要打她，司夏忙躲，两人从里间闹到外间，李锦鸾确实觉得累了才把司夏打发出去，自己回到罗床上休息。
刚没躺下一会儿，文渊从外边儿回来了，走到里间李锦鸾床前。李锦鸾听见他回来，刚闭上没多久的眼睛睁开。
“你回来了？用过午膳没？”
“在外面用过了，你困了？”
“嗯，方才听了不少事，坐的有点久了。”
文渊闻言蹙眉：
“不是跟你说现在好好养伤，其他事先不忙吗？又不听话。”
李锦鸾没有接话，拉了拉被子。文渊走到衣架前开始脱外衣，李锦鸾以为他要换常服，谁知道他竟脱得只剩亵衣了，不由得问道：
“你怎么了，怎么穿这么少？”
文渊回头对着她似笑非笑：
“本王也累了，需要休息”
说着他就在李锦鸾身边躺了下来，把她身上的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一半盖上，然后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李锦鸾一下子被拉过去，脸贴在他的胸膛之上，男子身上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孔，让她有些脸热。抬头看他，目光尚瞄到他脖颈上突出的喉结，嘴唇就被堵住。
他的舌头一下子就滑进她的口腔里，毫不客气的挑逗着她的小舌，攻击与引诱并存，让人无法招架。李锦鸾生涩地回应着他，笨拙的技巧惹得他兴趣大发，节奏慢慢加快，温度也渐渐上来。他的吻温柔而绵长，像是把最柔软的云朵放在嘴里咀嚼，很容易就陷进这份美好里。
两人有些难舍难分，文渊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某根弦正在绷紧，仿佛再这样下去就要断裂。他及时止住，将她圈在胸前重重呼吸了一下。
许久，他才喑哑着嗓子说道：
“睡觉，小笨蛋！”
他又说自己换不好气！
两人近来互动极其频繁，好像从那晚两人敞开心扉之后，关系就这么亲密起来。有时候李锦鸾也觉得很奇妙，明明一天前还是想普通朋友一样的关系，眨眼间就把自己最珍贵的情谊交互到对方手里，真的有这么快吗？李锦鸾后来想想，许是因为在这之前，两人对彼此的的感情都已经深厚到一定地步了吧。深厚到，就连跟他在一起的场景都早已设想妥当，所以才会这么亲近不是吗？
李锦鸾有些气恼，但是有又点害羞，她善察言观色，文渊方才的变化也是能感受的出来的。想到这，她羞红了脸，身上的热度灼到了紧抱着她的文渊。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
文渊轻叹，低醇的嗓音响在她头顶上方，听来让人心尖发颤。
“怎么了？”
她抬头问他，正好看进他的眼睛。
“鸾儿的诱惑力太大，都不想出门了。”
他轻声回答，眼里带着遮不住的笑意。
怪我咯？
李锦鸾羞恼之极，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却又不小心扯到伤口，轻声“嘶”了一下，惹得文渊又赶紧把她扳回来，拍拍她的背算是安慰。
正当李锦鸾平复了心情准备入睡时，文渊的声音又响在耳边，这次他是对着她的耳朵说的，湿热的气息吹的李锦鸾耳朵发痒。
“你这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语气叹惋，李锦鸾心里大骂：
靠！两辈子都没被这么撩过啊，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