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鸾被文渊来回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睡,两人盖着同一张被子交颈而卧,像是一同生活了数年一样默契。
正房附近静悄悄的,丫头们都识相,动作都轻简,免得扰到了里面那两人午睡。这时候院里进来一人,是内管家福嫂。
司画作为大丫头赶紧走上前去招呼她,福嫂却不看人,径直问王妃在哪里。司画压低声音恭敬回道:
“王妃同王爷正在房里午睡呢,您声音小一点儿,有什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不料福嫂却不给什么面子,仍旧大着嗓子说话:
“这晴天白日的,非拉着王爷睡什么午觉,王爷日理万机的,哪来这么多空闲啊,身子不好就不要拖累人。前几日就跟王妃说了,好好照顾照顾王爷的身体,怎么连苏小姐一半尽心都没有呢?”
她丝毫不避讳着人,一番话说的司画不知道怎么接,只好在一旁赔着笑并劝着她让她尽量小点音。
好在司琴机智,忙诌了个谎说福伯找她,才将人支走。
只是她这一通闹腾,房里的两人都没了睡意,李锦鸾还好,文渊的神色便就有些不大好看了。李锦鸾看出他有些生气,便说道:
“其实你也用不着这样,言语上的攻击我不大看得上,何况她也没错,之前苏小姐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是大家都默认的事,猛然换做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我,也就你能容的下。”
是啊,他身边这么多部下,又有谁对她是真正认可的呢?
她话说的淡然,叫文渊不由就想起她从前那些日子的艰难来,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宽厚的手掌在她丝缎一样的头发上磨挲着,嗓音低沉。
“我知道你不在意,不过,担心你会想多,苏楹袖虽说跟了我那么多年,但我跟她的关系也就止于此了,鸾儿会相信我吗?”
“嗯,我信你”
怎么可能不会多想呢,只是不愿意去叫自己不开心罢了,相较于其他,她还是更愿意去相信眼前的这个文渊,这个与她说了真实想法的文渊,这个让她想去拼搏一把的文渊。
李锦鸾嗅着他身上的淡淡清香,想起方才说的一件事来。
“福嫂跟我说你身体有疾,之前你自己也跟我说过,似乎是腿上的毛病,不能见凉?”
“嗯,这还是那次从南、疆回来落下的毛病,当时我跟部下在一处山谷里被困了七八天,山谷里雨水多,那几天等于是在水里泡着,大约是湿气入体了,倒不怎么影响走路,只是不能受寒,有时候也会疼。传到外面就成了我腿有残疾,不过为了降低阿璋的戒心,我也顺势坐了几年轮椅,近来才恢复些。”
他这么一说李锦鸾就明白了,约莫就是轻度风湿。他的年纪也不算大.兴许还能治好。
“嗯,我找府里掌管你这身体的大夫和丫鬟问了,说这几年没见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我记得我们阁里有个江湖大夫,医术是江湖一绝,改天叫他过来看看。”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
“就是千机阁,我在那呆了三四年,我娘救了他们阁主一命,我后来就跟着他们了……就是从知道和你订婚才回来的。”
“鸾儿不要担心,千机阁这个组织我们了解过,很神秘,江湖上几乎找不大他们的踪迹,行事隐蔽,官府甚至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就连我也很佩服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不过本王现在想的是,应该感谢太皇太后,给了我这么好的鸾儿。”
李锦鸾又不敢看他了,这人真的不能给些好话,什么都敢往外说!
两人又躺着说了会话,横竖没了睡意,文渊便给李锦鸾穿了衣服起来。也是让她少睡些的意思,白日睡太多夜里就又精神了,对养伤不大好。
文渊穿戴好就出门找沈文清谈事,李锦鸾趁着他不在去司夏那里讨了元宝过来。
元宝已有好几天没见着李锦鸾了,今儿个大老远一见到就往她身上扑,生生没把她扑到。李锦鸾醒过来之后见着元宝不在也不是没问过,都被文渊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后来她再问,文渊直接冷笑一声:你那狐狸怕爹!
这意思,吃醋了?
李锦鸾是知道元宝对文渊又怕又恨的情感的,虽说不知道这情感源自什么时候什么契机,但她也不好意思跟文渊说什么,便没再提了。何况近来夜里睡觉脚边没了小狐狸的空虚被身侧的文渊填满,她就真的不怎么找小狐狸。
今儿个索性没事,文渊又不在,才将它抱过来。
李锦鸾一把抱起元宝掂了掂,又重了!
还以为这东西长久没见着自己怎么也得难过的瘦两斤,刚才见面的时候元宝眼里的渴望可是叫李锦鸾心疼了一把。现在见着事实了,李锦鸾心碎,一把将元宝往自己胸前伸的毛爪子拍开!
几个丫头看王妃这么好兴致跟小狐狸闹着玩,俱都在一边看着笑,司夏还在一边邀功说自己把小狐狸照顾的可好啦,又长胖好几斤呢!这几天鸡也不撵了,改逗猫啦!
说着小狐狸像是在配合自己的新伙伴似得,仰着头发出一声猫叫,生生将李锦鸾给气笑了。
你说你一只狐狸学什么猫叫!还以为你是灵狐,没想到是个二货……
文渊出门是和沈二爷商量事情的,两人约在京城一家知底的茶楼见面,事情谈完之后文渊提出要沈文清陪他去陈记铺子买些蜜饯,沈二爷秒懂,立马狗腿子似得跟上。
“哎呀文渊最近是怎么了,很贤惠啊,真没想到这小王妃这么大功用!”
“沈文清,你该感谢我今天心情好,不然就凭你这张破嘴我就饶不了你。”
“开个玩笑你看你,要不是我沈二爷,你跟那小王妃还你一定能成呢,再说了,我跟小王妃还是有深厚情谊的!”
“沈文清?”
“嗯?”
“西北似乎又有情况了,要不然你去看看?”
“……王爷我错了,我跟小王妃没深厚感情……”
“再说一遍,小王妃?”
“我错了,是王妃!”
“……”文渊:我就静静看着你。
“嫂子!嫂子行了吧!”
文渊满意地笑了,扭过头来问起别的事来。沈文清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妈的,这男人要上天啊!
“穆向南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文渊走在前头冷漠问道,说起穆向南这三个字时,王爷又不复方才跟沈文清斗嘴的伶俐,变得异常阴沉。连身后吊儿郎当的沈文清也感觉得了他周身气息的变化,他同文渊熟识多年自然知道他这是真的动怒的表现,不敢再逗乐,态度一瞬间恭敬起来。
“已经着人打听到穆小将军后日会到白云山校场巡视军队,我们的人已经在沿途埋伏下了,保证他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嗯,你准备一下,后天我要过去。”
“……是”
沈文清心里嘀咕,这位爷竟然要亲自过去,穆向南你就自求多福吧。
后日一早,李锦鸾还没醒过来文渊就起来了,李锦鸾问他什么事起这么早,他说有些军队上的事要商量,李锦鸾便由他去了,文渊走前在她额头上映下一个吻。
大约一个半时辰后,穆向南出城去校场的队伍遇到山匪截路,一行人陷入包围圈,因为打的是朝廷的棋子,他们一行人也没想到还会有人拦截,一时间有些疲于应对。文渊赶到的时候,穆向南正同三四个山匪打扮的人拼斗。
文渊并没有观望太久,将马立在一个山坡顶上,从沈文清受伤接过早早准备好的弓箭,对准底下正在缠斗中的穆向南。
从南、疆战场上退下来之后沈文清就很少见他拿弓了,时隔这么多年本以为他会手生,可是没想到这拉弓的力度和架势一点都不输当年,甚至因为他有些低的情绪,叫人觉得这弓里好像蓄了雷霆之势。
下一瞬,箭离弦而发,直直插进穆向南的身体里,心脏偏左一指处,分毫不差!
这是李锦鸾数日前中箭的位置。
穆向南到了最后,也只能看见山坡上一人身穿白衣,带着银白面具,骑着白马扬长而去,身姿挺拔俊逸,叫人以为好像看见了天神。但穆向南忘不了的是,那人眼底无底无尽的寒冷,生生冻住了他的思绪。
李锦鸾第二日才听司棋说穆家少主穆向南在前往城外校场检阅军队时遇到山匪拦截,打斗中身负一箭,直至现在生死未卜。在听闻穆向南受伤的详细情况时,李锦鸾也不知怎么的,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文渊。
于是夜里睡觉前,她伸手抱了抱文渊。自己那天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一定很担心吧。
李锦鸾倒是很少主动这样,文渊不明所以就回抱过去,也不忘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脚边一声很轻的“吱”声,低头一看,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俩身边,正昂着头看着紧紧拥抱的俩人,眼神里满是气愤和可怜。
李锦鸾一看情绪就去了一大半,被小狐狸的可怜占去了,连忙放开文渊去抱小狐狸。元宝顺利钻进李锦鸾的怀里,头枕在李锦鸾胸上,憎恶地看着文渊,接着又往李锦鸾胸前拱了拱,抬头挑衅的看着文渊。
后者对着小狐狸笑的很温柔:很好,本王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做了,看来是胆子又大了,本王会帮你试试胆的。
正窝在李锦鸾怀里享受的元宝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这是咋了?为啥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