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三日,李锦鸾同文渊换上了王爷和王妃的服制进宫面圣。两人进了内宫之后就分开了,李锦鸾要去后宫太后那里,文渊要去上书房找皇帝文璋。
临分开时,文渊叮嘱她要注意安全,自己很快就去找她,李锦鸾应了,便跟着内官往太后娘娘的宫殿那边走去。
进了大殿,已是有很多人在殿里等着,见她一进来,不少人都从座位上站起,给她行礼,嘴里说着“给安王妃请安”。有几个没起身的妇人也是对着她点了点头,态度友好。李锦鸾回了个平礼,接着才走到太后娘娘銮座下方请安问好。
“太后娘娘金安!”
“好好,快起来,一家子没这么多虚礼,论起来,你可是哀家弟妹呢!”
“娘娘言重了,娘娘凤体母仪天下,我们小辈应该仰望才是,再者民间说长嫂如母,这礼娘娘也是当得。”
这话却有拍马屁的嫌疑,可禁不住李锦鸾拍的好,惠太后虽说与安王文渊平辈,心里还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方才说什么嫂嫂弟妹之言也不过是虚词,若真是叫李锦鸾这个小丫头把辈分追上来了,才真是叫她生气呢。
是以太后娘娘一听这话立马就笑了起来,只说李锦鸾太客气了,也没否认。
“快来呀,给安王妃赐座上茶!”
李锦鸾随即就被安排到离太后娘娘最近的坐下手,她坐下前先对着周遭人都点了点头,等看向对面时才发现,苏楹袖也坐在殿上,也是跟自己位置同样显眼的右下手。方才顾着行礼没看见她,现下目光对视,李锦鸾脸上的微笑滞了一秒,接着又补上,待接到对方同样微笑的回应之后才将视线又转回上方太后娘娘身上。
对方虽说是自己情敌吧,可她喜欢文渊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自己一个人的戏,与他们两人谁都有关,又与谁都无关。是以李锦鸾的难过也就停滞了那么一秒,就迅速被李锦鸾掐断,她一向擅长对得不到的事物进行自我催眠,得不到就算了,也是该忘掉了。
殿上众人像这样坐在一起是常有的事,无非都是聊些京城里的稀奇事,今日加了李锦鸾这个新婚安王妃,也因此话题便一直在她身上打转,李锦鸾忙着应对四面八方来的稀奇古怪问题,还不能让銮座上的太后生疑,整个人很是疲倦。好在太后娘娘年纪也大了,众人没聊太久便发话说叫散了,李锦鸾悄悄松了口气。正准备和众人一道退出去时,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走到李锦鸾面前对她说:
“安王妃请留步,娘娘几日不见王妃很是想念,想要同娘娘说几句体己话。不过娘娘从早晨陪着各家夫人坐到现在已是有些乏了,特来嘱咐老奴跟王妃说一声,等她稍作歇息后就差人过来喊王妃。还请王妃这一段时间先去花园转转,或者就在这殿里歇息也可,等太后娘娘醒了,奴婢会派人去喊您的。”
李锦鸾自然不敢推辞,忙说自己就去附近的花园转一转,等太后娘娘醒了再过来叨扰。那嬷嬷就给她指派了两个宫女领路,李锦鸾跟着去了。
她方才在太后殿里着实动了不少脑筋,现下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舒展舒展。不料正当她享受着花园里新鲜空气的时候,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面前女子一身精致宫装,姣好的面容上透着些许苍白,烫金护甲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李锦瑶入宫多年,深得太后和圣上喜爱,也曾掌管凤印多年,身上自有一股东宫气势。她身后跟着几位同样穿着宫装的女子,俱都是美艳非常,应当是圣上的几位妃子。
李锦鸾不知道李锦瑶是无意逛到这里,还是有意为之,她现在并不想与这些人打机锋。尤其是李锦瑶,成婚那天穆月华出了那样的事,想必现在穆家人见着她都不会有多好的态度,她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他们争锋相对,李锦瑶也好,穆向南也罢,都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
瑶妃带着众位妃嫔一出现,李锦鸾身后的宫女就赶紧福身请安,李锦鸾也只好对着她们点了点头,客气一番准备转身离开。不料李锦瑶像是看不到她的疏离似得,偏偏在在身后开口叫她留步。
李锦鸾无奈回身,御花园里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不可能直接拂了李锦瑶的面子,虽说自己现下是比她辈分还要大的安王妃,可那也毕竟是帝妃,皇帝的脸面,可有谁敢罔顾?
“瑶妃娘娘还有什么事情吗?方才太后娘娘说有话与本妃说,叫本妃过会儿去她宫里,怕是不能耽搁。”
李锦瑶一双保养得宜的玉手在身前交握着,听见李锦鸾的话忽然笑出了声:
“二妹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母后一般要休息个把时辰呢,现下时间还早,二妹不若跟姐姐我回宫里坐坐,咱们姐妹也是许久没说过体己话了,这可是好不容易的机会呢!再者几位娘娘也都在这儿,妹妹若是不去可说不过去。”
太后娘娘确实没有查人过来喊她,李锦鸾若是再推辞便真就不好看,何况李锦瑶又拉上了其他几位娘娘作陪,无论如何是不能推也推不掉的。
这一去不知又要折腾个什么时候,李锦瑶肯定是有什么事在等着自己呢,李锦鸾在心里叹气,司棋今天没带过来,只好自己小心了。李锦鸾正要开口答应的时候,侧边花坛后边走出来一个人影,莲步轻移,端庄大方,是方才在殿上见过的苏楹袖。
李锦鸾见她走出来,微张着的嘴顿了顿,众人跟着她的目光将视线移向身后走出来的苏楹袖身上。
李锦瑶原本微笑着的脸色看到她停滞了一下,接着才不自然道:
“原来是苏小姐,正好,咱们正预备着到我宫里坐坐呢,苏小姐也一起来吧。”
她是太后最宠爱的世家小姐,地位堪比嘉文公主,瑶妃不敢对她不客气。
“不了,谢谢瑶妃娘娘的好意,臣女是来传太后旨意的,娘娘已经醒了,叫安王妃去叙话。”
李锦鸾心知苏楹袖是来替自己解围的,太后娘娘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必是苏楹袖拿话框李锦瑶,眼看着李锦瑶一瞬变了的脸色,李锦鸾心里没有松口气的感觉。老实说,苏楹袖帮过她不少次,可是每次她都觉得没那么简单。苏楹袖是文渊的心上人,那两人是两情相悦,而自己是为了计划嫁给文渊的人,是世人眼前的安王妃,苏楹袖她,难道不该视自己为情敌吗?可她分明替自己说过几次好话,难道是自己心太窄了?
顾不得太多,李锦鸾迅速接上苏楹袖的话对瑶妃说道:
“那真是对不住大姐了,妹妹还是要先去太后娘娘那里一趟,今后若是有时间了,定会到姐姐宫里叨扰。”
李锦瑶留不住人,袖子底下的拳头紧了紧,只好作罢。
李锦鸾和苏楹袖并排走向回太后娘娘宫殿的路上,李锦鸾低着头心想,自己这时候应该是要谢谢人家的吧,便就抬起头,对着苏楹袖真诚笑道:
“方才谢谢苏小姐了,我记得,你都帮过我不少次了。”
苏楹袖:“无妨,你的事就是王爷的事,若是王爷出了事,我……我也是看不过去的,望你见谅!”
这可叫人怎么回呢,什么叫你见谅。虽说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可是这样逼着叫人承认的感觉也着实有些不爽,若是李锦鸾对文渊无意也就罢了,可她不是那样啊。这样的话听在耳朵里,怎么都觉得有点苦。
原来人家这才叫爱啊,为了你的安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不求回报,就连救你的妻子我也甘之如饴。苏楹袖肯定是这样想的吧,李锦鸾心想自己果真是心太窄了。
李锦鸾只好笑着道:“没事……”
两人在花园出口不远处分开,李锦鸾明知太后娘娘没起来,可为了避免再碰到李锦瑶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还是选择回到宫殿等候太后醒来。
太后娘娘宫里的嬷嬷见她回来时有些诧异,李锦鸾便说花园里走的累了回来歇歇脚,不必扰到太后娘娘歇息。
那嬷嬷闻言笑了笑,说道:
“那王妃就先在暖阁歇着吧,里边儿有冰盆,比着外头厅里凉快些,正好也挨着太后娘娘的卧房,醒了奴婢就随时喊您过去。”
“嗯,谢谢嬷嬷,嬷嬷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待嬷嬷走了之后李锦鸾就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手里拿了本方才从架子上找的经书随意翻了翻,想打发些时辰,也想着文渊此时是不是还在皇上那里,会不会又遇到些刁难。
也不过几盏茶的功夫,李锦鸾就将手里经书翻了个遍,着实无聊。一墙之隔的太后娘娘卧房依旧没什么动静,看来是还在休息,周边连个宫女走动的声音都没有,极是寂静。
李锦鸾正打算伸伸懒腰,忽听得隔壁有了动静,以为是太后起来了,忙打算整整衣裳,等着嬷嬷过来喊自己。
过了一会儿工夫也没见有嬷嬷或者丫头过来叫人,倒是隔壁脚步忙乱,动静大得很,李锦鸾稍微凝神,听见了隔壁的说话声。
先是方才那个嬷嬷的声音:
“娘娘快醒醒,将军府穆正华将军求见。”
接着是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微臣穆正华,见过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