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在此恭候多时,王妃请出来吧!”
李锦鸾的马车刚一进胡同就停了下来,隐藏在四周的暗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个时间段里全都使不上内力。李锦鸾感觉到马车被围住的时候立马掀开帘子出来,接着就看见一个穿着蓝黑布裙的妇人站在马车面前,身后是一众穿着同样服饰的侍从,头上戴着布巾。这妇人说完话便将眼神移向一边,并不去看车门旁边的李锦鸾,一副倨傲模样。
李锦鸾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看了看四周自己仿佛被点了穴般站着动不了的侍卫,只好接话:
“不知大祭司有何事要说,这地方似乎不大妥当?”
李锦鸾没有下车,也没露什么怯态。大祭司见她不下来与自己说话,当时就有些恼怒,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这般嚣张了?可顾虑到她的身份,便没再要求,只是语气不善地同她说话。
“我们南、疆可没你们汉人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说个话而已要什么妥不妥当!老身今日过来也是看姑娘你年纪轻轻不知深浅才好心提醒,安王爷文渊身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呆,趁着现在太平,还是尽早离去吧,老身可以保证不找你麻烦,如若不然,就不要怪老身没有提醒过你!”
这话说的狂妄,李锦鸾不由得在心里猜测这南、疆大祭司与文渊究竟是什么关系,照她那维护文渊的样子,必定是十分熟悉的,可她知道,文渊同这人,甚至是整个南、疆都不会有什么交好的可能。
难道,这大祭司歆慕文渊?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自己先窘了一阵儿,虽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可话却不能不说。
“大祭司既是为了我好,本妃在这里先谢谢你,不过,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还不需要旁人来置喙,他身边究竟应该站着谁,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大祭司闻言眸光一凛,起了褶皱的脸皮瞬间绷的更紧了,正要开口斥责她,却听见李锦鸾坐在马车上又接着道:
“大祭司若是没其他事,还是把我这些侍卫放了吧,免得叫人看见以为您意图在这胡同口挟持安王妃,影响了两国交情便不好了。”
大祭司冷哼一声,斜着眼说道:
“哼!不知死活的丫头,老身好生与你商量你不听,日后可别怪老身不讲情理!”
她说罢愤然转身,带着那些侍卫消失在胡同口。接着,李锦鸾的侍卫纷纷没有任何预兆的倒在地上,连那些暗卫也从各个角落掉了下来,李锦鸾大惊,忙问道离她最近的一人是什么情况。
“王妃不要紧张,属下们只是觉得没有力气,方才那南、疆大祭司出现之前属下们就闻到一阵奇怪的香气,接着身子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眼下那人一走我们就觉得身上的力量也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支撑不住,休息一下就好了。”
旁边又有一个侍卫跟李锦鸾请罪:
“没有保护好王妃是属下们失职,属下甘愿受罚!”
这人话说出来周边四散的侍卫也都附和,李锦鸾止住他们,只说了一句“这事不要告诉王爷”便没再说什么了,众侍卫原地休息了一会才回王府。
不知为什么,李锦鸾总是不想将自己与文渊牵扯进这南、疆的事情里。
回到王府,文渊已经商议完事情回来了,在书房里同燕云一道坐着,李锦鸾见大哥过来心里就欢喜了不少。
“大哥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便不能过来了?鸾儿可真是有了夫君忘了大哥,早知你会这样,还不如那时就把你带走,不让你沾京城这趟浑水。”
他话里有话,文渊看了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倒是李锦鸾没听出来什么意思,傻呵呵地接话:
“大哥还说我呢,你不也没告诉我你是燕国皇子的事情,不过说起来,这事情能顺利办完也是大哥的功劳,鸾儿在这里谢过大哥!”
她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素君,且不说从前他对自己的百般照顾,便是推翻穆家的这件事,他能在自己无意上了他的心之后还这么拼力而为,是真的叫她感动。再往前一点,他是自己来到这世上之后第一个可以放下戒心的人,素君与她而言,确实是亲兄长一样的存在。
素君见她神色里对自己依旧是数年前那样的妹妹对兄长的依恋,心里那个结终于放了下去,她终究,还是自己的妹妹,也只是自己的妹妹。
“你我之间再说谢就生分了,其实我比较好奇,鸾儿叫我大哥,这小子该叫我什么?”
他话虽是跟李锦鸾说的,眼神却看向书桌后那个安坐的男人,带着戏谑。
李锦鸾语塞,她自然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虽说两人平辈,但年岁上文渊确实大了燕云那么一点儿。
文渊从书桌后面起身,走到李锦鸾身边将她揽住,笑着对面前坐着的黑衣男子说:
“常言说嫁夫从夫,你既要唤我一声大哥,自然也该唤鸾儿一声大嫂,鸾儿,你说对不对?”
李锦鸾被他揽住腰身动弹不得,听见这话一脸黑线。
“对什么对,各叫各的!”
本以为能治燕云一下,这小子居然敢占自己便宜!可奈何娘子发话了,文渊只好两眼望天,假装自己没听见。
又说了一会子话,李锦鸾便回了自己院子。
她一走,这两人就没了方才那样争口角的轻松神色,文渊回到桌子后面坐下,素君脊背比方才又直了几分,正色问道:
“穆家已倒,她心里恩怨也了了,原本我打算这事情一结束就带她回燕国的,我虽不得那老皇帝的宠,可大小也算是个王爷,总能护住她一生。眼下你既与她生情,自然是没我什么事了,可文渊,你这里终究不稳当,那文璋一直虎视眈眈,何况还有那么多外敌,你究竟打算如何做?”
这时候的素君,俨然一个妻兄的形象,文渊伸手挑了挑桌上的烛火,顺口道:
“以我全部力量,护她一世周全。”
语气悠然而坚定,素君不禁想到,这个男人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一直很明白自己的心。
可素君太了解他的处境了,他们这些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
“据我所知,你现在依旧让谢焰之派人在苏楹袖身边守护,那个女人我不知道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从前你也叫我替她做了不少事,当时我也确实感觉到你对她是有情意的,可你既然选择了鸾儿还在做这些,置鸾儿于何地呢?”
文渊没料到他会提苏楹袖的事情,挑着烛芯的手顿了一下,接着迅速恢复自然:
“这个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他想了一下又接着道:“也不要叫鸾儿知道”
素君没答话,屋里静默了一瞬,接着素君又问道:
“假若文璋真的对你出手,你打算怎么做?”
这是个极现实的问题,不光素君在考虑,连他自己也在考虑这件事,若是到了那个地步,自己会怎么做呢?母妃的心愿,鸾儿的周全,要如何抉择呢?
就在素君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文渊突然开口,眼神紧紧注视着他:
“你要相信,我的一切选择,都是基于鸾儿,如果必须要做些什么的话,我不会犹豫。”
他并没说什么特别深刻的话,也没有做出什么承诺,但这一刻,素君相信了他是以全部生命爱着那个丫头的,就想当初不知道怎么会爱上一样,这份坚定也寻不出理由,如果非要给自己找个源头,大约就是自己的心吧。
文渊脸色回府如常,随口问道:
“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素君将视线移向一边,淡漠道:
“暂时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时日,老皇帝那边没找我,阁里事情也还没处理完。”
“做得怪像样,还真当自己是个杀手头子了?”
“你不必劝我,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何况如果不是为了这群杀手,你也不一定能遇见鸾儿。”
文渊瞥了他一眼:“你也不用时刻提醒我你从前一直和鸾儿朝、夕、相、处。”
这话王爷说的颇为咬牙切齿,素君大人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
勤政殿内,宫灯打的不是那么亮眼。
皇帝文璋坐在书房銮座上,面前是本该在宴席散后就同众位使臣一道回去的乌蒙国二皇子裘飞捷。
也不知是两人刻意还是无心,这房内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的身影,且看这样子,两人见面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
文璋似乎聊得很满意,对着坐在对面的裘飞捷笑颜道:
“既如此,待二皇子回国可一定要与裘国主好好说说此事,如今天下太平,朕有心与贵国缔结友好关系,倘若裘国主也有此意,当真是两国之幸!”
裘飞捷手里捧着一盏茶,闻言同样笑道:
“陛下的意思本王会传达给父皇的,相信他与陛下定是一样的想法!”
“如此,就仰仗二皇子了!二皇子初此来到北齐,朕稍后派人带二皇子四处逛逛,聊表情谊。”
“陛下真是客气了!”
这二人你来我往,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殿内欢声不断传出来。这之中,有什么决定在两人之间悄然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