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君再次醒来的时候,人躺在船舱里的床上,身边坐着沐剑屏这个死丫头,而船,已经行到他认不出是什么地方的地方了。
“沐剑屏,你做了什么!”
头还是有点晕,他起身的动作不敢太大。印象中的记忆就停留在他同沐剑屏两人在船上喝酒那一幕,丫头说要感谢自己,说怕以后见不着自己,结果几杯酒下去,人就成了这个样子,而那个罪魁祸首此时就坐在他的床边兀自看着话本子。
听见他的声响,沐剑屏回过头来明媚一笑:
“云大哥,你醒啦!”
这笑在素君看来相当扎眼。
“你究竟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跟云大哥你喝酒啊,还是你自己同意的呢,云大哥不记得了吗?”
她装傻的时候真的很想让人把她打死。
“我当然知道在喝酒,只是不知道你给我下了什么,无色无味?丫头居然还懂这个?嗯?”
素君压了压气息,语气有些邪魅,尤其最后那一声上扬的鼻音,真把沐剑屏给苏到了。
“嘿嘿,没你说的那么高级,我临走时我娘怕我路上被骗,给我塞了一大包我爹他们军中驯马用的蒙汗药,确实没什么味道,就是劲儿有点儿大……”
素君真的想打死她……
劲儿确实挺大,素君闭了闭眼,又躺回床上修养。
沐剑屏见他不说话了,怕又被嫌弃,赶紧讨好起来。
“云大哥啊,你饿不饿呀,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吧。”
素君翻了个身不理她,沐剑屏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出门了。
不一会儿带回来一只烧鸡,应该是现烧出来的,还冒着热气,香味瞬间就装满了不大的舱房。
“云大哥起来啦,船上新来了一家卖烧鸡的,可香啦!我还给你买了牛婶儿家的米粥,熬得可浓呢!”
到底是没抵住饿意,素君翻个身起来,接过沐剑屏递过来的筷子开始吃东西。这丫头用膳也挺讲究,烧鸡被她用筷子扒的好好的,骨肉分离,吃的人既方便又不会太难看。
“云大哥我跟你说啊,咱们现在已经离开槟城一天一夜了,你再赶我我也回不去啦!”
还挺得意,素君不理她。
“所以说嘛,咱们俩互相照应着多好,你看你这吃穿都不用愁了吧。”
她说这话素君下意识看了下自己,身上衣裳已经不是自己先前穿惯了的黑色衣衫,变成了前天她上岸买的那套深绿长衫。
“我这衣服谁换的?”
“不用担心,我找隔壁大叔给你换的”
接着又是一阵安静,沐剑屏没话找话。
“云大哥你看窗外,有个船跟咱们一块儿走呢,都行了一天一夜了,看样子也是到西北的。”
素君眼神往窗外瞥了一眼,果然看见后方不远处一个差不多规模的客船在水上行驶着,船帆鼓囊囊的,正是迎着风的好走向。心思一动,素君问道:
“开船那日,你可看见穆枫一行人去哪了?”
“额……不记得了”她光顾着灌素君酒了,哪还注意这个。
……
入夜,素君早早就叫沐剑屏回了房,说是看见她心烦。实际上素君已经在房里换了夜行衣,等着船上各处舱房熄了灯,水手轮好班之后,从竹窗那里跳了出去。河水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纹,周围人声寂静,只有船随水动发出的声响。
一个黑影踩着水纹一闪而过,一番腾跃之后上了后面那艘客船。
——
因着宫里那事,局势越发紧张了,文渊也越来越忙,李锦鸾除了照看着自己手头的事,被文渊三令五申不准考虑其他,因此也没怎么忙碌。整日里逗弄元宝小狐狸,就这么过了两三日,伤势倒也好了个差不离。
这日天气甚佳,李锦鸾醒来没见到文渊在身边,估摸着又是去同沈文清他们谈事了,心思一动,招来司琴吩咐两声,自己搂着元宝往后院林子里走去。
进了九月中旬,阳光不如盛夏那般灼人,但温度仍旧是叫人心烦意乱的。李锦鸾步履轻快来到后山竹林,凭着记忆进到林子里面,清幽凉气渐渐传遍全身,草木精神,与外面又是一番截然不同景色。越往里走空气越湿润,
李锦鸾左右瞧瞧,把元宝放在一边,自己褪下衣衫下到温泉里。
她记得这里有处温泉的,上次在安王府养伤无意走错,还撞见了文渊。
进了安王府近二十日了,她还没来过这儿。自上次丞相府一战受伤之后,先是昏迷三日三夜,后醒来文渊就对她伤势极看重,为了伤势好的快些,伤口不许沾水,十来日了竟没好好沐次浴,炎炎夏日,当真不好受。今儿个好不容易趁着文渊不在,她便偷偷溜过来了。
温泉水果真是极舒服的,李锦鸾褪了衣衫在水中刚呆了一会儿,岸上的小狐狸就着急了,围着池边打转,毛爪子伸到水里探了探,想下又不敢下。
李锦鸾瞧着它在岸上吱哇乱叫搔头弄耳实在着急,便随手扔了个托盘过去,元宝立马跳了上去,托盘堪堪浮在水面上,元宝刚一站稳就用毛爪子划拉着水靠到李锦鸾身边。李锦鸾瞧见它过来,嫌弃道:
“明明是个旱狐狸,怎么哪都想去,瞧瞧你那胖的……”
“吱吱……”
元宝委屈看向她,狭长的三角眼转瞬闪着泪光,李锦鸾瞥它一眼不再理,元宝见苦肉计不奏效,仍旧划拉着水靠到李锦鸾附近,狐狸眼看着李锦鸾没在水面之下的肌肤放着光。
司琴算算时辰,觉得王妃应该洗的差不多了,进了卧房找了套衣裳,叠放好放在托盘上往外走去。文渊拎着一包蜜饯进了院子,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要找的人,问道:
“王妃呢?”
司琴刚巧从正房走出来,看见文渊的同时也听见了他的问话紧张的连忙往回走,文渊眼力好使,一下喊住她:
“站住”
司琴猛地站住,头低着不知所措。
李锦鸾耳力好,听见竹林里面有动静,也没回头,冲着小狐狸说:
“元宝,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吱——”
李锦鸾正洗的高兴,听见小狐狸的回答自然知道是司琴过来了,慢慢转过身来对着脚步声来的方向说道:
“司琴,你把衣服放在池边就好了,我再待会儿就上去,你先把元宝……”
李锦鸾隔着水雾看清来人之后说不出话了,明明泡在温度合宜的泉水里,怎么生生感觉到一丝凉意呢?
“文……文渊,你怎么回来了?”
文渊端着托盘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锦鸾一丝未挂地在温泉池里泡着,水汽将她的肌肤蒸的犹如羊脂,一头青丝被温水氲湿,贴服在她后背上。说话前还正举起一只手往另一边胳膊上浇水,如葱玉臂裸露在烟雾缭绕的水面之上,好生美艳。而一边,小狐狸正瞪着眼睛,肆无忌惮地看着李锦鸾的胴体。
这景象,似乎有些眼熟,不过上回两人在这竹林里见面,浴中美人角色反了过来。
文渊看清她之后脸色更暗了暗,周身有股若隐若现的气压。
“爱妃以为呢?”
他很少叫她爱妃,通常都是唤她鸾儿或者王妃,这样看来,好像是真生气了。
李锦鸾下意识就要站起来解释,但又突然想到自己并未穿衣,忙又沉了下去,这一番动作惹的文渊眼神比方才更加晦暗不明起来。
“我看着今日天气好才过来的,况且我的伤口已经好了,不碍事的。”
她最后一句话,带着商量的语气,她也不能确定是否能消了文渊的气,尽管她自己认为洗个澡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文渊也是为了她的伤势着想,不好拂了心意。
岸上文渊的语气不如平日温和:
“爱妃既觉得无碍,那便无碍!”
“文渊……我……”
文渊瞧着她在水里不知所措的样子,硬起来的心思又软了下去,语气带着无奈:
“还不快上来!”
李锦鸾看着他,支吾开口:
“那你,先转过去”
文渊唇角弯了弯,慢慢转了过来,李锦鸾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出来,文渊又突然回过身来。
“等一下”
李锦鸾吓了一跳,又钻回水里,看着文渊伸手用内力把小狐狸连同它的托盘送到岸边一把抱起,将浑身湿漉漉的元宝一把抱在怀里,将它的头狠狠按在袖子底下才转过去,清淡的声音从岸上传来:
“下次不要带元宝过来了”
“为什么?它淹不死的”李锦鸾一边穿衣一边好奇。
文渊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它是公的!”
“……”
这也能醋?李锦鸾脸莫名热了热。
出了竹林,文渊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李锦鸾不太敢说话,司琴看见俩人回来对着李锦鸾使了个眼色,李锦鸾对她无奈摇了摇头,几个丫头便先溜了。李锦鸾也想跟着丫头们后面溜出去,被文渊喊住:
“王妃要去哪?”
他说着把身上毛湿透了的小狐狸扔给丫头们,兀自进了正房。
李锦鸾无法,只好也跟上去。这时尚是正午,空气里浮动着燥热,屋外仆人们都躲在阴凉地儿做活计,四下安静,房间里倒是好一些,不过此时李锦鸾万分不想进去。
进了侧间就看见文渊坐在圆桌旁边的圆凳上,手里捧着一盏茶正往唇边递,见她进来勾唇一笑,一身白衣徐徐,好似魅惑苍生,模样万分好看。
“王妃方才说,伤势已经无碍了是吗?”
——初阳分割线——
大家猜猜,王爷要干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