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鸾身上好了差不多,近日便恢复了晨起的锻炼。今早刚步进武场司棋就急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打开一看,李锦鸾眉头渐渐皱紧,一封信看完她也没心思再进武场,带着司棋就回了院子。
“大哥这信是什么时候到的?”
“回王妃,就是今早,崇州发过来的急件,阁主似乎在那里遇上了麻烦。”
“嗯,我知道了,信上有说。王爷现在何处?”
“前厅书房”
主仆二人脚步不停地往前院走,李锦鸾一见到文渊就把信件递给他。如同李锦鸾方才的反应一样,文渊的眉头也在看见这封信之后渐渐皱起。
“消息可属实?”
“是我大哥的亲笔信,不会有错。”
“穆枫这个人怎么会犯这种错?”他思忖了一会儿,接着跟李锦鸾说:
“去前厅吧,文清他们都在,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李锦鸾自然应允,两人把事情同沈公子说了之后,这人直接激动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有这样好的机会?真是上天有眼!”
“若果真如此,的确是个打击穆党的好机会。”
连谢焰之这个轻易不说话的人也这样说,可见信里说的事情究竟有多重要。李锦鸾心下有了计较,又想起另一项布置来,转身问身边的司棋。
“叫你们准备的事情可还顺利?”
“回王妃,一切顺利。”
司棋在她身后恭敬说道,李锦鸾心中石头放下一大半,再一转过头来,这几人已经说到了如何将穆枫一干人下狱,不由失笑。想起府里还有事情没处理,便没惊动他们,跟司棋两人去了后面。
虽说文渊说过府里事情有福伯就可以,可李锦鸾作为一府王妃,手头确实也闲不住。寻常小事倒是找不到她,可遇上些关乎府里生机的事情也是得出面的。何况福嫂是不是会给李锦鸾出些难题出来,李锦鸾念她是照顾文渊长大的,这些年也操了不少心,没怎么计较,可这晨起听管家回事的习惯倒是养了出来。
听完事情太阳正当头,府里各处都忙活了起来,李锦鸾走出花厅回院子,路上遇着门房那边过来的丫头正找她,说是定北将军府上下了帖子,沐小姐回来了,请各位小姐前往府中一聚。
李锦鸾听后大喜,也顾不得和文渊说,径直叫人备了礼物马车奔去沐将军府上。等文渊同沈文清谈完事出来后,已经见不到人影了。文渊找不到人脸色便就有些不好,沈文清在一旁黯然神伤:
有的人连媳妇都娶不到,有的人却连一会儿见不到面都受不了……
李锦鸾乘着马车一会就来到了长安大街上,正是晌午,街上人声鼎沸,走到最繁华处,连丞相府的马车也堵了不久。
车夫在前面焦急不已,喊了好几声也没甚用,司夏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回过头来对李锦鸾说:
“王妃,前面不知道谁家的车架,似乎堵上了。”
李锦鸾探头看了一眼,确实有一辆马车停在大街正中,周边围了几层百姓,熙熙攘攘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司夏是个惯爱凑热闹的,看见这么多人围在一处当即就来了兴趣,给李锦鸾撂下一句:王妃我去看看情况!就跑下车。李锦鸾只好叫车夫把车子赶到街拐角等着。
不过一会儿工夫,司夏从那边回来对李锦鸾说道:
“小姐,奴婢刚才打听了一下,前面被堵住的车架是乌蒙国使者的,使者代表乌蒙国主进京参加千花盛会给太后娘娘贺寿进京已有几日了,但似乎风评不大好,这几日已经做了几起仗势欺人之事了。前面的围堵就是百姓们组织起来的,已经在这长安大街上堵了许久了,但上面人就是不下来。”
司夏倒也算不负众望,打听了不少东西出来,李锦鸾听罢在心内思索。如今还不到十月,各国使臣先后都已进京,这千花盛会是北齐国少有的隆重节日,而今年的盛会恰巧又与太皇太后娘娘的寿辰连在一起,着实是比以往热闹许多,前来道贺的使臣自然也比较多,且地位举足轻重。
这乌蒙国使者行事如此大胆,来的会是谁呢?
李锦鸾顺着司夏撩开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正好视线就落在前面被围在人群里的马车上。并不华丽的车饰,车旁边跟了两队侍卫,此时正围成一圈把手中佩刀横在身前保护着车里面的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车外有人刻意打探的目光,马车上捂得严实的车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张侧脸出现在李锦鸾的视线中。与之同时,那人的目光与李锦鸾对上,湛蓝色的眼睛中透着一股玩味。
李锦鸾忙把车帘子放下,直觉这人不好招惹。
虽说只是对视了一下,且她并没有做什么其他动作,对方也不一定就盯上自己。可方才那人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她还是看见了隐在帘子阴影处的暗影,身形十分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李锦鸾一边命车夫另行择路,一边想着马车里的另一个人会是谁,想了一路等到了定北将军府还是没想出来,索性就放弃了。
李锦鸾路上堵了一段,便比慕娴沈凌还有小五三人慢了一会儿。进了沐府直接就有丫头领着去了沐剑屏的闺房,几人都在看见她先是行礼之后才说话。
沐剑屏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李锦鸾只瞧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对。
“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这样不好?”
慕娴几人互相看看,叹息一口互相都没说话,还是沐夫人在身边站着,拿起帕子抹了抹眼睛才接口。
“在崇州被强盗打劫了,肩膀上受了重伤,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也不知道能不能好。王妃您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当初一家人劝着不让出去,偏她跟个侠女似得,一门心思往外钻,谁的话也不听。这下子可知道江湖的险恶了?我跟你爹说的话可记住了?……”
沐夫人爱女心切,这么一说就有些止不住话匣子,不过李锦鸾算是听明白了,趁着沐夫人还在数落沐剑屏的空当俯身将她的肩头扒开看了看,伤口确实挺深也挺长,应是长刀所伤。但伤口虽吓人,却也不至于到致人死地的地步,主要还是受伤后处理的好。想到这,李锦鸾便又觉得这包扎手法有些熟悉。
再起身之后沐剑屏已经受不住她娘的唠叨了,皱着眉撇嘴反驳:
“哪像您说的那么严重,就是回来的时候伤口裂开了留了点血而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我这不还没死呢!”
沐夫人听她这么没心肝,气的要拿手帕子打她,被身边的慕娴拦着安慰。
“好了夫人,她也是小孩子心性,这下子吃了亏就好了,您莫要生气……”
沐剑屏半躺在床上还想还嘴,被李锦鸾一个眼神瞪回去,母女俩这才偃旗息鼓。
沐夫人这边抹了眼泪就下去招呼仆人准备午宴了,留这姐妹几人在房里说话。小五最先忍不住,瞅着沐剑屏身体没事了就缠着她将这一个多月路上的见闻。慕娴同李锦鸾沈凌也围坐在一旁,视线均都落在床上半躺的那人身上。
沐剑屏见躲不过,便把她路上路见不平英雄救美的事情说了几个,好在她这一路别的事没干,这些事干的倒是挺多。又讲了各个地方的民俗风情,美食佳肴。由于心理原因自然是省去了素君参与的那部分。
“槟城的烧鸡真是一绝啊,足月的童子鸡把肚子扒开洗干净,中间裹着一颗煮好的鸡蛋,划上几个小口,再填满各样香料缝好。外面浇上一层秘制的酱料,先放在大火上均匀烤一次,接着包上锡纸再小火慢慢烤,时间不长,半个时辰过后拿出来,那香味真可以传三条街了!鸡肉外酥里嫩,香料的味道完全融在肉里,最叫人意犹未尽的是那颗鸡蛋了……”
而慕娴她们长在深闺,对这些东西即便有些在书上看过,也不及沐剑屏这样亲自接触来的感觉强烈,自持如徐慕娴,也被她口中的“另一个世界”深深吸引。
几人光说这些就说了半个上午的功夫,没发觉时间过得有多快就有仆人过来喊人用膳了,沐剑屏趁机歇歇喉咙,那几人在丫头的带领下走到厅堂,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闺房转瞬安静了不少。
没人注意到,方才还唾沫横飞讲着北齐各城民俗特产的沐剑屏,此时靠在罗汉床边的木框上,脸色落寞,双眼失神,垂在一边的左手慢慢覆上右肩缠着的绷带上,轻轻磨挲……
约莫傍晚李锦鸾几人才各自乘马车回府,临走前沐剑屏还反复叮嘱她们有时间一定要来看她。这次出门受了伤回来把她爹娘吓得不轻,反正近期是不打算叫她出门了。
李锦鸾回来府里的丫头下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天王爷那阴沉的脸色啊,真能把人冻死哦!以前也没见王爷这么情绪外放啊。
果然,李锦鸾一踏进书房文渊就不知觉弯了唇角。李锦鸾倒是没怎么在意,先说了沐剑屏回来的事,接着又把先前在长安大街上碰见乌蒙国使者的车架被堵的事说了一遍,文渊沉吟一会才说道:
“我们的暗卫打探到消息,这次乌蒙国派来的是他们的二皇子。据说乌蒙国皇室血统异于平民,眸色湛蓝的话,你遇上的许就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