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放松警惕,正要迈步往前继续走时,忽然文渊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众人回过头来看身后的文渊,后者眉头微皱,认真听着周围的动静,苏楹袖轻轻捻起他的一角衣袖攥在手中,极是害怕的样子。最前面的项军师站在火光暗处,方才还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与嗜血。
气氛一下子又安静下来,众人呼吸已经轻不可闻,只余光秃秃的树枝被风吹过发出的干巴巴的响声,和火把在空气中燃烧时发出的“噗噗”声响。
此时他们已在密林深处,纵然树林里大多数树木都落了叶,可这密集程度仍旧是比外面大上许多,众人屏住呼吸的空当,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
苏楹袖最先发出一声尖叫,女人尖细的嗓音在深山密林里显得尤其嘹亮且吓人。众人顿时就往这边看,只见安王文渊手起刀落,腥热的液体一瞬间溅到他脸上身上,即便众人在深夜看不出什么痕迹,但还是从空气中闻到了,那是鲜血的味道。
一头灰狼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倒在苏楹袖脚下,她原本攥着文渊的手改为抱着他的手臂,小脸吓得惨白。
众人浑身一凛,接着就发现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无数双幽绿色的眼睛,在暗夜中闪着寒光。
一大群狼!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方才苏楹袖惊声尖叫时,这些狼便全都从树丛里冒了出来,亲眼目睹了伙伴的死亡,血腥的味道已蔓延,不单单激发了群狼的兽性,也引来了更多的狼群。
一只站在石头上的体型健壮的狼仰天嚎叫一声率先扑向人群,那声音听的人心里发颤。几个副官忙提起手中的弯刀抵抗,赵副官斩杀了那个率先越过来的野狼,吼了声“大家小心”就又投入到与野兽的搏斗中。
谁都知道这林子里危险,可谁都不知道这林子居然会这么危险!那些狼像是多年没开荤一般,尖牙利爪稍微从身上划过,就是一道鲜红血印,密林里荆棘丛生,离开火光范围就看不见那些狼究竟藏身何处,稍有不慎就会面临前后两条狼的围攻,面对这样凶残的攻击,谁都是谨慎的。副官们骂骂咧咧,可心神却是拧的紧紧的。
因着苏楹袖一直在文渊身边,他的压力大了不少,偏偏方才群狼看见他斩杀了头狼之后都在往他身边涌,以致他身上衣衫散乱不少,衣衫上浸染的血液不知道是狼的,还是他的。沈文清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尽力护着他,苏楹袖站在文渊身后,看着众人被群狼围攻的场面害怕的不知所措。
文渊一手护着苏楹袖一手挥刀同大家一起在狼群中求生,他们几人围成一个圈子,互相把后背留给对方,手里的长刀弯刀已经饮足了鲜血,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折射出猩红的光,脚下狼群的尸体堆积成山,厚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这些身经百战的汉子开始大口喘着粗气,即便他们不害怕死亡,他们也对局面感到忧心。
即便可以维持不受重伤,但以现在狼群逐渐增多的局势,大家也很难杀出一条血路。这之中,沈文清肩膀已经受了伤,赵副官被两头灰狼撕扯,大腿上也有了个血窟窿,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鲜血正在吸引着林子里更危险的凶兽过来,更遑论其他人。
此时一波狼群的攻势弱了下去,几人终于可以歇口气,大家围在一起挥舞着酸疼的胳膊,不敢掉以轻心。此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一声疑问:
“项军师去哪里了?”
众人开始四处张望,不知什么时候,那位带领大家进来这凤凰岭的青年军师已然不知所踪!
早知军师不是什么好人,可还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同为军人,大家以为他至少会等着众人安全到达山海关点了兵之后再动手的,看这样子,竟是不想叫他们这一伙人出这林子吗?而众所周知的,那项军师的背后站着当今圣上。几位沉不住气的副官开始叫骂,他们在前面浴血奋战,拼死保护的人竟是这样对待这些将士的?
有脾气火爆点的副官便不止是嘴上骂着这么简单,找不到罪魁祸首,大家就想到平时跟项军师走的最近的,同属文璋手下的苏楹袖来。
文渊此时趁着狼群没有攻击的间隙给沈文清和其他受伤的副官包扎,手无寸铁的苏楹袖便被安置在了一边,那些被现实沉重打击了的副官们便将苏楹袖一把抓过来丢在地上泄愤。
“你干什么!”
原本苏楹袖就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与野狼对战这样真实的场景,她连话本子里都没看见过,而且,她也没有想过那个项军师居然会丢下她!
“说!是不是狗皇帝叫你们这么做的?”
副官们已经出离了愤怒,说话就开始不管不顾起来。
“是谁允许你们这么叫的?北齐的将士难道都是你这等不顾君臣上下的人吗!”
“装什么装,老子看你就是个细作,跟那什么军师一起串通好了把我们引到这里,说什么为了国家百姓,那狗皇帝就是想要了我们的命!”
“你——”
“你什么你,你今天要是说不出来,老子就把你扔去喂狼!”
“你敢!安王在这里何人敢造次!”
不愧是被皇上太后宠了十几年的人,苏楹袖即便被甩到地上也气势不减,那脸颊上沾染的丝丝血迹,像是冬日里盛开在雪地里的一株红梅,绝美妖艳。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那气极了的副官也不管她之前同文渊有没有关系,径直说道:
“如果不是王爷在这儿,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着林子?也正是有了王爷在这里,才不会姑息任何一个心术不正之人!”
副官的话铿锵有力,一时间叫地上气势凛然的苏楹袖无话可说。是的,他在这里,他经历了事实,他会否相信她?
苏楹袖不知道文渊会不会如这些粗俗副官一样,也认为她是文璋派过来的人,他同她之间,还有那些曾经默契的信任吗?
她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开始将目光转到一边正处理着伤口的文渊身上。对方一身狼狈,方才为了保护她还受了几处小伤,可即便这样也无法忽视他身上的气质。她忽然想起来,他离京之前还在派人保护她,还有刚才,他面临多只野狼还坚持把自己护在手边,她与他之间,还有个三年不是吗?
苏楹袖摆出了一个凄楚的表情,迎着月光看向对面一直没言语的文渊,说道:
“阿渊,你相信我的吧,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
文渊此时正在给沈文清缠纱布,听见她的话也没抬头,说道:
“地上凉,你先起来”
苏楹袖心中一喜,面色开始红润,弯了唇角笑道:
“嗯,好”
哪知她还没笑多久,文渊的话就叫她的心又一次掉进冰窟窿里。
“我比较想知道,阿璋他派了谁去山海关”
声音不高不低,叫人听不出情绪。
“嗯?”
苏楹袖没听明白他的话,文渊此时正好回身,对上她清凉的眸子。
“倘若我真死了,阿璋他想叫谁去西北打这一仗呢?”
众人这才知道,王爷终究是失望了,只是这个时候,他最关心的依然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百姓的安康。穆家倒台之后,北齐除了战神安王,便没有再能出兵北上、以十五万之力抵乌蒙三十万士兵的将领了。
“他若安排好了一切,我这个做叔叔的倒还走的安心,可倘若他拿了天下人的性命玩笑,那这个君王的位置,他坐的也不怎么安稳。你告诉我,他怎么打算的?派那个项军师?军师虽聪明,可还没这个能力,这朝堂上能抵抗得了乌蒙大军的能有几人?阿璋他为了除掉我,当真弃自己的子民不顾?”
文渊的脸一直对着刚从地上站起来的苏楹袖,一句句话从他的嘴里出来,像是陈述,又像是叹息,听在众副官的心里,又有了那么一些悲哀。
苏楹袖看着他深如古井的眼睛,有一丝茫然,这样的文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以为他向来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他也是会失望的。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怎样?”
文渊尽管就站在她面前,可苏楹袖还是觉得自己与他之间隔了几万里。他身后站着刚刚包扎好的沈文清,那人一如既往的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她又回头看看周围这些曾经在战场上抛洒热血的大汉,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方才与野兽搏击时的坚定,便是同文渊一样的失望。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她一定要抓住文渊!
“其实,这次与乌蒙的开战是假的……”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突然被投进了一颗石头,霎时激起水花。
文渊闻言瞳孔一缩,众人还没来得及震惊的时候就见一道黑影在眼前闪了一下,接着看见原本几步开外的王爷瞬间来到了苏楹袖的身边,一只手抓住她的衣袖怒道:
“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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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各位小天使,作者上月比较忙断了更新,这月继续,作者会努力存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