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焰之端起银枪刺向对面一个副将的体内,红色的血液飞溅,而他面色冷酷。小谢将军的名号不是白来的,转眼他马下就倒了几个尸体,文渊部下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同等数量的对抗,乌蒙军队在起初的士气大涨之后,再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开战一个时辰过后,西北军士气开始上涨,在谢焰之的带领下,漱玉川上士兵的吼声几乎要响彻整个大地,兵戎交戈发出的声音震慑人心,战况开始向西北军这边偏移。
对面阵营里,文轩站在营帐前,手里举着一个远目筒对着沙场上翻飞的旗帜一面面望去,不断有旗帜倒下,有乌蒙的,也有西北军的,只不过,乌蒙军倒下的速度比西北军快了一些,身边副将看见这情况心里有些着急,问道:
“王爷,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拿不下漱玉川了!”
文轩放下手里的远目筒,桃花眼里布满阴狠,谢焰之,想不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他沉思了一下,接着嘴边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像是死神在等待生命的收割。
文轩偏头,眼睛依然看着前方战场中的裘飞捷:
“你们二皇子不是说,此战得高人指点,带来一个秘密武器吗?”
“这……二皇子下过令,不到关键时刻不拿出来,一面敌人得了攻克之法”
“现在就是关键时刻,传令下去,把东西运上来!”
“可是……”
“没有可是”
文轩威严起来也有威严的样子,至少他现在的气势就没有任何一个乌蒙将士敢忽视,纵然他是所有为兵者里面最令人不齿的叛国通敌,可他手里拥有的底牌,确实叫人不容小觑。
副将犹豫了一下就下去叫人把东西运了上来。
战争已近两个时辰,谢焰之看了看场上的局面,觉得时机成熟准备做下一步部署的时候,对面军队那边人群慢慢往两边挤,渐渐出现了一个缺口。
这缺口出现的毫无道理,按照他们现在的战况,并不至于把人打散了,谢焰之再厉害还是知道自己本事的。正想着,缺口那边一阵烟尘滚滚而来,伴随着隆隆的响声,谢焰之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几乎就在对面弩机架出来的一瞬间,谢焰之对着身边的将士大声喊道:
“摆阵!”
“摆阵!”
“摆阵!”
……
将军的命令被一声声传出去,西北将士们迅速对着对面竖起盾牌,一层又一层,黑色的小方块迅速拼成一个大铁墙,士兵们躲在后面,接着就听见一阵“咻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二来,然后“咚咚”全部撞到士兵们手里的盾牌上,力量之大叫举牌的人手臂一软,接着又用身体抵住。
尽管谢焰之命令下的很是及时,可还是晚了,对面弩机似乎不太一样,不仅射程远,频率高,力量强,最关键的是,几乎不用停下来。以往弩机射的远的大多数量少,数量多的大多射不远,可是眼下乌蒙这个弩机,不,弩车,完美避开了所有的缺点,只需要人力在旁边将箭放进去就可以自行发射,简直堪称完美!
谢焰之从盾牌后面往前看了一眼,漫天的箭支飞在空中,像是秋后的大雨,密集的让人无法闪躲,即便有盾牌挡着,身边也依然有人不断倒下,谢焰之征战许久,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力。
——
没了笛音的驱动,傀儡们很快停下动作,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慢慢回到最初无知无觉的样子,神情呆滞,手脚一下子缓下来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茫然。
司棋和荀知的动作也终于停了下来,司棋靠着大厅里的一根立柱边上大口喘着粗气,她的手上胳膊上有很明显的经过剧烈打斗的痕迹,甚至越到最后那痕迹越深,血迹透过衣衫渗了出来,昭示了那些傀儡的力量。而李锦鸾则还在跟大祭司缠斗,大祭司虽说年纪不小,但功力是实打实的深厚,甚至连练武之人最紧要的耐力,她也丝毫不比李锦鸾这样的年轻人练家子弱上多少。
窗外的动静大家自然都听见了,在傀儡停止攻击之后荀知迅速来到李锦鸾身边,双掌同时出去,对着大祭司就劈了一个掌风出去,然后从李锦鸾手上接过缠斗。
李锦鸾被换下来的这一刻,恍惚间以为看到了文渊。他也是这样,会在任何一场打斗中帮助自己,从最开始的护国寺的匆匆一面,到现如今的生死相依,文渊似乎没有理由的,从一开始就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手。
大祭司对上荀知便占不到一点好处了,不过两三招大祭司便败下阵来,捂着胸口退后了三四步,抬起头时嘴角已有了一片血迹,两双布满了岁月痕迹的眼睛狠狠盯着李锦鸾。
而荀知,在打退大祭司之后,站在原地,双手合十朝她鞠了一躬,道了声:阿弥陀佛。接着,走到李锦鸾身侧站定,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微微向下,一张向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艳丽面孔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可他此时的动作,似乎在无声地向人们传达一种态度。
一种他想要彻底守护的坚定态度。
再接着,大厅里的所有人就听见客栈的大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李锦鸾抬头望去。
“小王妃!”
“沈文清?”
沈二爷进门看到这满大厅打斗过后的场景一瞬间有些呆滞,接着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此行的目标,安小王妃李锦鸾。
他还真是有点喜出望外,她在宫中出事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文渊的样子真是叫人担心的不得了,那个时候他自己对她的生还几率也是不抱希望的。此行出来也是受了文渊的嘱托,回京找她的踪迹,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本人,甚至看起来人还是好好的样子,确实是个意外之喜。
李锦鸾自然也很意外会在这个时候看到沈文清的身影,正常来说,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文渊身边吗,难道他出事了?压下心头的慌乱,李锦鸾镇定问道:
“文清,你怎么会在这里?文渊呢?”
沈文清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并没有听见她的问题。
“小王妃啊,原来你真的没死啊!”
“王妃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你身边那个和尚是谁?”
“啊!该不会你们俩……”
沈文清脑洞有些大,没顾得上看李锦鸾布满黑线的额头。还是司棋及时止住他想要继续往下发散的思维。
“沈二爷,小姐问你话呢”
“哦——王爷好好的,不过西北开战了,文璋那人啊……”
话痨又打开了话匣子,把文渊领兵从京城出发直到山海关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李锦鸾这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实情了,并且没有想到,穆家那个穆枫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叫文璋再次相信他。
司棋也跟他交换了信息,说明了她们这一路上了解到的东西,当说到文轩勾结乌蒙开战的时候,沈文清一张笑嘻嘻的脸上终于布满阴霾。
“这孙子居然敢!”
两边又互相感叹一下,没发现被荀知打的靠近门边的大祭司已经趁机逃走了。顾不得再说其他,李锦鸾忙问他方才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沈文清便将事情描述了一下。
原来他受了文渊嘱托从西北出来以后一路往京城赶,可路上战乱,道途并不好走,傍晚才到槟城,便就近住了一家客栈。
“我大概比你们早一些,进城的时候这件客栈就已经空了,没有小二也没有老板,看起来刚跑路不久。”
李锦鸾想起刚来时觉出的不对劲,这才想明白,原来那时候就已经进了圈套了,这客栈分明是大祭司背后那人的障眼法。
“方才我从外面回来,隐约就听见一阵像是笛子又像是萧的声音,又尖又亮,吵得人心烦,我走过来才听进这里面有打斗的声音,然后就在外面树上看见了那吹笛人的身影,上去跟她斗了一会,没抓住人叫她跑了,话说她这笛子吹的我直想发狂”
沈文清在一边抱怨,李锦鸾却是听明白了,方才大家听到的响动估计就是沈文清弄出来的,倒算是她几个的救命恩人了。
“看见那人的脸了吗?”
“没看见,是个女人,戴着面纱呢,不过她逃跑的背影我看着挺熟悉的”
李锦鸾心说除了徐慕娴你看谁背影都挺熟悉的,因为都一样么。
可惜了一番,沈文清问了句正事。
“我说老兄,可以介绍你自己了吧”
这和尚他看很久了,一直站在李锦鸾的身边,一动不动的样子看着挺老实,可身为男人他有敏锐的直觉,这和尚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李锦鸾闻言正要介绍身后这个木头人的时候,荀知自己从后面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荀知”
姿态恭敬,言语谦和,确实是个和尚没错,可沈文清总觉得,文渊好像又有麻烦了呢,这可是个和尚啊,不会吧……
“久仰荀知师父大名,失敬。”
沈文清拱手往那边让了一让,这动作顿时叫李锦鸾了解了荀知的江湖地位,连沈文清都礼让的人,不会是个普通和尚。事实上,这么几天的功夫她也早已了解到这人的不简单。甚至几次出手相救,同生共死,李锦鸾虽很感激,却实在并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这呆和尚还说什么要送她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