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已经懒得再跟妙妙多废话,本以为她会是什么人派来的细作,为了接近他并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关乎于朝中秘事的真相。
可现在看来,她只是个疯女人,自己说她是细作,都是高估了她。
她愿意怎么演这戏,尽管自己一个人演好了。
他乐得自在,看戏就成,反正也没人会相信她的鬼话。
想到这儿,李钰松开林茜宁的手,直接坐到正对面的椅子上,命小厮斟茶,饮了起来。
林茜宁这手被李钰一松,心里倒是“咯噔”一下。
王爷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放开她的手?定然是因为于姑娘说中了他的心思,他心中有愧,这才放手。
听于姑娘的话,她这便离开洛阳城是以为自己留在这儿,会影响到她跟李钰的夫妻感情?
那她当真也是太高抬自己了。
她林茜宁从小什么不是最好的?还用得着她一个穷丫头来谦让?
她偏要将于妙妙留在这儿,让她亲眼瞧瞧丞相千金与庶民丫头之间的差别,好让她死了破坏他们感情的那条心。
不,不仅仅是于妙妙,还有王爷。
她要让王爷看到自己是大度又贤良的人儿,既然说好了日后一同携手与共,便不会在意他的过去里有过什么女人。
娘亲曾经对她说过,为人妻者,便该学会“忍让”二字。这就是妻与妾的差别。
她今日便一定要众人瞧瞧,为何她才会是燕王妃。
“于姑娘,今日无论王爷如何讲,我都执意要将你留在身边。我不管你跟王爷之前发生过什么,我只是无法忍心看着你一个人为了王爷来到京城,又无人依靠,流浪街头。你可以先随我回府,待过两日喝完了我跟王爷的喜酒,再走不迟。”当着李钰的面儿,林茜宁没有直说她打算继续让妙妙留在她身边当侍婢,否则怎么能够显出她的大度贤惠呢?
只要她入了丞相府,那可就是她林茜宁的地盘,如何整治她,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么。
“如果茜宁小姐不觉得叨扰,那便麻烦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随你回府。”妙妙完全将李钰的眼神无视掉了,故意装傻着转身跑去了客房。
“茜宁,你为何非要把她留在身边?”李钰望着妙妙匆忙跑走的背影,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还要面对这张面孔,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事儿林茜宁做的当真胡闹,可是碍于没两日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他又不愿意因为一个疯女人而影响到他们的大婚。
他很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林茜宁耍起小孩子性子,一个悔婚,自己南燕王的脸面便无处搁了。
“那王爷呢?王爷又为何一定要执意将她赶走?倒不是我不信任王爷,只是如果她不来喝这一杯喜酒,这事儿在我心中始终是个心结。左右思量,觉得为了一个陌生人添个心结犯不上,所以就再留她几日吧。成婚之后,我寻个人将她送回家去,也不迟。”林茜宁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大家闺秀的浅笑,语气不急也不缓,温婉得体。
“罢了,由了你吧。薛绍,你随本王一同去书房,本王有事问你。茜宁,若没什么事儿,你也早些回去吧,免得丞相大人担心。喜服明日应当会送到林府,到时候你试试,哪里不合适再叫人改动就好。”李钰说完这话,便站起身呼唤薛绍随他前往。
薛绍应了一声,连忙起身跟上,走出正厅时只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转头望去,见是瑶瑶一直在瞪着自己。
薛府书房内,李钰一脸严肃望着薛绍道:“薛绍,你对本王说实话,那姓于的女人究竟是你从何处带来的?你可知道,昨天晚上她跟踪了本王一路,不停打探本王近来的行程。如若不是她是你带来京城的,本王甚至要怀疑她是何人派来的细作了。”
如果林茜宁执意将妙妙留在洛阳,那他便必须要知道妙妙的身世。
不摸清底细的人,李钰是断然不可能留在身边的。
“王爷,我是真的觉得你多虑了,对于于妙妙她过度紧张了。她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薛绍是一路看着妙妙过来的,你若说妙妙真的有心攀权富贵他倒是可能相信,你若真的怀疑她是细作,那薛绍倒是要替妙妙抱屈了。
“哦?听你这语气,你倒是对她十分了解,且十分信任了?那你如实告诉本王,这女人是你从何处遇见的,又是为何要带来洛阳,与你又是个什么关系?”李钰挑眉,心中暗自揣测,这薛绍该不会是看上了那女人,所以一时神智迷乱才替于妙妙说话的吧。
细想来,那女人果然是有一张上等的脸蛋,但薛绍见过的美人儿何其多,若是栽在这等货色手里,他也当真要重新审视薛绍的眼光了。
薛绍望着李钰一脸认真的模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王爷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了那么一个小丫头,竟然紧张成这个样子?
若说怀疑于妙妙是细作,那便当真是高看了她。
“王爷,我也不瞒你了。这次路过柳州,我就是借住在这于妙妙的家中,她爹是柳州城第一首富。这于妙妙乃是妾室所生,其母亲出身勾栏,过世的又早,所以自幼就饱受大夫人与大小姐的欺凌。她一心想要来京城念私塾,我见她可怜,又觉得难得女子竟有这等情怀,所以便答应了她,带她来洛阳。如果真的说这女子还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我带她来洛阳的前一日,她已经嫁给柳州城城主为妾了。”李钰浅笑着解释,又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他私藏的上好茶叶,泡给了李钰。
“柳千琅?”李钰询问道。
“正是他。”
李钰凝眉,他对这个名字早有耳闻,可却从未有缘相见。
正因如此,他还特意命人去请了柳千琅来参加他的大婚,就是为了此番相见,试探对方是敌是友。
这疯女人竟然是柳千琅的妾?
既是柳千琅的妾,千辛万苦的跑到这洛阳做什么?
“柳千琅知道她来了洛阳吗?”李钰忽然计上心来,有了绝妙的主意。
“不知道,她哪儿敢让他知道?我当时头脑一热,就把人带过来了,现在也有些后悔,这不才想着若是你能将她赶出洛阳,就赶吧。这烫手山芋我也不想接了。”薛绍嘟囔道。
本以为那于妙妙是个长相绝色,性情又温顺的美人儿,哪知道她一来到京城就得罪了燕王。
没办法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既得罪不起燕王,又不愿因为妙妙得罪柳千琅,所以只能选择背信弃义,不顾妙妙的安危了。
“如此也好,本王还正愁不知该用何种办法与柳千琅交涉,以此试探他这些年隐忍的用意呢。有了他的妾,咱们也好说话了。对了,你爹还没回来?”李钰忽然想起有些日子不曾见到太傅大人了,便如此询问薛绍道。
“不曾回来,自打上次皇上召见,就常驻宫中了。其实这样也好,自打太子离世,我爹他始终郁郁寡欢,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了。皇上给他找点事儿做,他也能开心一点。”薛绍对待此事倒是颇为理解。
除了这点,还有另外一个缘由。
他爹不在家,他才能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倘若他爹在府内,他去趟秦楼楚馆都要被过问,着实烦闷。
“找点事儿做倒是没什么,可问题是皇上到底在给他找什么事儿做。薛绍,本王的话说到这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李钰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薛绍楞了一下,着实当下没想明白李钰的话。
王爷这是希望他明白什么呢?
他爹是太子太傅,其职责便是教导太子。
但问题是太子现在已经病故多年,皇上始终没有另立新的太子,所以按理来说,皇上若没叫他掌管其他职责,那他爹现在的官职应该是个虚职才对。
可是几个月前,皇上突然将他爹召进宫中,让他爹这个虚职不再形同摆设。
那便说明……
薛绍“哦”了一声,忽然反应了过来,“王爷的意思是,皇上有可能在宫中让我爹另外栽培小皇子,希望从中选出太子?”
李钰抿唇“嗯”了一声,又道:“有空的时候,不妨进宫去探望探望太傅大人,毕竟你们父子也有些时日没见了,应该十分思念才对。”
他的意思非常明确,就是在让薛绍去帮他入宫套话。
“是,这事儿我放在心上了,明日便会入宫去见我爹。”薛绍答应得极快,对待燕王,他一贯是无比忠诚。
“不急,待到我大婚当日,这洛阳城内最热闹的地方便会是燕王府,没人会将视线在大明宫内,你就选在那个时候去吧。喜酒我给你留着,待你回来,咱们再饮。”李钰说完这话,便站起身一甩衣袖道:“没什么事,本王便回去了。最近林丞相一直放了人在王府附近盯着,似乎他对自己这女儿也没什么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