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刘莲溪缓缓清唱,轻移着莲步,灵动的水眸,闪着灿然的光亮,白嫩如玉的鹅蛋面庞薄施粉黛,一头流云似的乌发,瀑布般倾泻及腰,斜簪一支莲花白玉钗。
一袭素淡的白纱裙,裙裾上绣着几朵粉色莲花,外披一件金丝薄烟纱,水般柔滑,随歌飞舞,飘然若仙,清雅绝俗。
李从珂望着她的倩影,幽幽思虑:倘若,他离开了怜香居,莲溪怎么办?
她的美貌,会引来无数像安崇绪一样的狂蜂浪蝶,又该如何护她周全?
耀眼的阳光,洒在李从珂玉树临风的身躯上,氤氲出一道令人眩目的光环。
莲溪望着他,双眸含春,秋波潋滟。
似乎有些明白,他偶尔的蹙眉凝神、偶尔的心事重重,究竟是因为什么。
民间传闻,李从珂以骁勇善战名扬天下,曾独闯敌营,杀敌无数。
这样英勇的少年皇子,就如同雄鹰一般,应是在广袤的天际展翅高飞,而不应逗留在她的小小怜香居里。
“在想什么?这首《金缕衣》,你今日已吟唱第三遍了。”
莲溪飘忽的思绪被唤了回来,眼前是李从珂俊朗无比的面庞,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味。
“殿下……是听腻了民女吟唱的歌曲?”莲溪怅然若失道。
李从珂捋了捋下颌,淡淡笑道:“换首歌曲也无妨。”
“《金缕衣》,劝世人莫要贪恋荣华富贵,而应珍惜少年时光,寓意极好。”莲溪慢声细语,看着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不知眼前之人,是否听得懂她的良苦用心?
“莲溪,你……想说什么?”李从珂依然微笑,眸光中却是平添了几分锐利,“仿佛有弦外之音。”
噗通!
莲溪忽然双膝跪地,把他吓了一跳,急忙俯身去扶,“你这是何故?快起来!”
“请殿下听完民女的诉说,再让民女起来也不迟。”
莲溪泰然自若,声音诚挚,水袖与裙裾铺撒在地面上,宛若一朵圣洁的白莲,“五柳先生诗云‘盛年不再来,岁月不待人’。殿下正值弱冠年华,血气方刚,应具冲霄志,安邦定国,为天子解忧;而不应安富尊荣,沉迷于莺歌燕舞,虚度韶华!”
闻听此言,李从珂深感汗颜,未曾想到,她一介娇小玲珑的弱女子,竟能有如此深远的见地。
李从珂缓缓扶起莲溪,伸指挑起她的下颌,拧眉深深直视她的眼眸,故作不屑道:“做个逍遥皇子不好吗?我就喜欢逛青楼,喜欢待在畅欢阁里。‘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闲适自在!”
莲溪迎视他的目光,一改往日恭顺温良的模样,“殿下此言差矣,‘温柔乡是英雄冢’。殿下文韬武略,岂能一直屈身怜香居,令明珠蒙尘?”
“你是在下逐客令吗?我若离开怜香居,也许……就不再来了。”李从珂的眼睛,愈加深邃逼人,仿佛要望进莲溪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