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溪的心底一阵酸楚,欲语还休,心有千般不舍,万般留恋,却不能说出口。
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李从珂去做,却不能让太多的儿女情长,牵绊了他。
“承蒙殿下怜惜,民女三生有幸,但不愿做红颜祸水,贻误殿下前程。”莲溪的语气依然坚决。
若是换作别的女子,能够获得尊贵皇子的青睐、庇护,恐怕早已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了。
而眼前的女子,竟然劝他离去,难道她对他,就没有丝毫的眷恋么?
李从珂蹙了蹙眉,审视莲溪良久,嘴角微微一扬,倚坐在八仙椅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殿下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生气了?
莲溪愣怔了一下,心儿咚咚直跳,眼里有着茫然与无措,思忖片刻,定了定心神,轻启朱唇,吟咏:
“昨夜圆非今夜圆,
却疑圆处减婵娟。
一年十二度圆月,
能得几多时少年。”
吟诵完一首《咏月》小诗,她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犹如蝶羽在轻轻颤动,遮住了明亮的眼眸;玉腮泛红,莹润的唇瓣也随着微微颤抖:“殿下对民女恩义如山,民女没齿难忘,出言不逊,请殿下责罚。”
李从珂斜倚着身子,翘起腿,手托下颌,上上下下地打量莲溪,仿佛初次认识她一般。
责罚?她何错之有?
国宁则民安,如今奸臣当道,为保大唐的长治久安,他李从珂确实应该放手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了。
为社稷征战疆场,于他是责无旁贷;若再犹豫不决,倒显得他英雄气短了。
李从珂突然“噗哧”一笑,起身走近莲溪,“你用心良苦,我怎会不知?又怎会责罚于你?”
手指掠过她的额发,顺滑直至腰间,他低头,在她的耳畔轻语:“洛阳城内有一只大鹏,不飞不叫已一载,世人都觉得奇怪。其实,这只大鹏不飞,是因它羽翼未丰;不叫,是它要韬光养晦,静观时机。”
李从珂的目光,闪动着鹰隼般的霸气,话语铿锵有力,“莲溪,不要以为我是个只懂寻欢作乐、玩世不恭的放浪皇子,假以时日,我便再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莲溪浑身释然,心领神会,“殿下是要效仿楚庄王?”
“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李从珂抚了抚她的纤肩。
与众不同的奇女子,如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别人或许会用花言巧语、媚虚伪情取悦堂堂皇子,而莲溪不会,她只会推诚相见,甚至直言相规。
这样的女子,她的人与心,都是弥足珍贵的!
当下,李从珂就决定了一件事情。
他走到雕花窗棂前,微风轻拂起他的鬓发,转身一回眸,露出俊逸潇洒的笑容,“莲溪,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自在娇莺’!”
*
李从珂,已经三日未来怜香居了。
莲溪凭窗而坐,心不在焉地翻阅着药书《唐本草》,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李从珂挺拔伟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