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闻言呵呵笑起来,“周买办您可别忽悠老弟我,陈老爷他可是流离巨富,几个奴仆而已,他老人家又怎会放心上?陈家的家财买多少奴仆不行?只怕走丢的不是奴仆,而是哪个不懂事不服管的姨太太吧?”
“休得胡言。四姨太进门那天起我家老爷可答应了太太,此生永不再收别的女子。”周买办从怀里掏出一沓纸,“这是那几个奴仆的肖像,一共五个人,若你碰巧到了就去城东的陈记绸缎庄通报,我家老爷必有重赏。”
钱掌柜的接过那几张纸细细端详,笑的合不拢嘴:“陈老爷向来大方,说起来还是我的恩人,他十年前来幽州城走商时还资助过我银两,此等恩德我一辈子也不敢忘记,当时就立下誓言,往后只要陈老爷有用的找我的的地方,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起这些冠冕堂皇来一套一套的,连个哽都不打一下,但立刻又画风一转:“只是天下之大,他们几个也不一定就能来我幽州城,就算来了幽州城,我也不一定碰的着……”
钱掌柜突然停下来,指着陈衍之的画像说:“咦?这个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周买办一喜,激动的说:“哦?你快想想何处见过。”
钱掌柜毕竟上了年纪,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他挠了挠头,叫来店小二:“小二,你来瞧瞧这几日常来我们这儿喝酒的那几位公子是不是画上这几位?”
店小二把头凑过来仔细翻看那些画像,“像是像,只不过咱们店里来的几位都是男子,并没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不怕您笑话若是画上这沉鱼落雁的姑娘来了,小的定然是记得的。”
周买办心中暗喜,基本已经确定店小二口中的几位公子就是那几位小祖宗了。毕竟他家小姐最喜欢女扮男装跑出府去,现下穿男装出来也无甚稀奇。
周买办激动的站起来,“真的?你可知他们住在哪里?”
店小二说:“住处小的自然是不晓得的,不过真是巧了,那几位今天正好来了,就在那边的雅间里。”
周买办激动的站起来,“速带我去!”
店小二带着周买办冲进雅间,撩开珠帘一看,雅间里早已空无一人,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窗户却大敞着,显然几人是跳窗逃跑了。
周买办气得直跺脚,对手下人道:“肯定还未走远,快追!”
几个周买办从桐城带来的护院从窗户一跃而出,兵分两路沿着大街向左右两边追去。
华灯初上,大街上人潮熙熙嚷嚷,街边卖糖葫芦和小摆件的小贩跟前挤满了人。
周买办走出酒楼,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玄色小管,用火点燃了抛到空中。
很快,随着“呲啦”一声响,空中炸开了一团绚烂的烟花。
一个小女童指着夜空兴奋的大叫:“娘亲,你快看,那是什么?”
娘亲笑着摸了摸小女童的头,“那是天上的神仙在开宴会。”
陈衍之抬头望向夜空,看来周买办已经发出了增援信号,等陈家商铺的人集齐了,他们就插翅难飞了。
陈衍之冲大家喊道:“快走!我们先分开跑,亥时客栈集中。”
陈衍之、苏祁、霍君城、飞鸢和婼媱,五个人分别往四个方向逃跑,婼媱被飞鸢拉着一路飞奔,穿过热闹的集市时不慎与飞鸢跑散,她心中焦急,频频回首,却只瞧见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飞鸢!”婼媱小声呼喊,却没人应答。
一个员外家老母做寿,在府外搭了戏台子供大家欣赏。戏台子跟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喝彩声不绝于耳。
婼媱垫高了脚尖努力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飞鸢了。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谁知没等来飞鸢却等来了追兵。
这几个护院她是认得的,他们武功高强,平日一直跟在陈老爷身边保护陈老爷周全。
那些护院们举着棍子冲婼媱大喊:“站住!不要跑!”
婼媱心急如焚,管他三七二十一,脚底抹油先跑了再说。
婼媱被追了好几条街,最终跑进一条僻静无人的巷子里,跑着跑着,悲惨的发觉这竟然是个死胡同。
她正想跳墙逃跑,奈何脚上的伤势未愈,动作太大撕裂了伤口,蹲下身子去,痛得龇牙咧嘴。
“小五,你怎么了?”
霍君城不知何时出现在婼媱前面,眼里眉间尽是担忧。
婼媱仿佛在沙漠里看见了大片绿洲一般,又兴奋又有些委屈,她瘪了瘪嘴道:“我脚痛。”
霍君城瞧了眼远处正往此处赶来的追兵,说了句“得罪了”之后就一把抱起婼媱,飞身跳上了屋顶。
“霍大……”婼媱正想问霍君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却被他捂住了嘴巴。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因为练剑的缘故,手心里有一些茧,这些薄茧倒显得他更有男子气概。
“刚才分明在这附近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快去,四下找找。”
小巷里传来周买办的声音,婼媱吓得屏住呼吸,闭上眼看都不敢往下看。
待脚步声渐远了,霍君城这才慢慢松开捂住婼媱嘴巴的手。
“抱歉,唐突了。”
虽然是在说道歉的话,可婼媱却觉得他脸上温柔的笑意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反倒是有点……沾沾自喜。
婼媱笑:“其实我挺欢喜你的唐突。”
霍君城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缓缓笑开了,他伸手摸了摸婼媱的头,语气温柔:“小五,你真调皮。”
婼媱低下头傻笑,她可不是调皮,她只是分外喜欢与他亲近罢了。
霍君城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她忍不住靠近,再靠近些。
婼媱正暗自发笑,头顶传来霍君城的声音:“反正现下离亥时还早,不如我们坐下看看幽州城的夜景?”
正中婼媱下怀,她喜滋滋拱手作揖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并肩在屋顶上坐下来,夜色正好,一轮圆月挂在空中,脚下蜿蜒至远方的街道仿如一条火红的游龙,远处戏台子上的戏子唱着咿咿呀呀晦涩难懂的戏文,台下的孩子们虽听不懂,但也因为戏子们华丽的身姿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