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眼一会儿拿这本书看看,一会儿又拿那本书瞧瞧的婼媱,对霍君城说:“我一看这些字就头疼,且去别处转转,你陪着娘娘腔吧。”
霍君城点了点头,随意拿起一本古人所著的山水游记读了起来。
书斋老板是个大胖子,平日最烦那些只看书不买书的穷酸读书人。
见婼媱看得专心,轻咳了两声道:“小哥若是喜欢,买两本回去看吧。”
婼媱的话本大多是由飞鸢买回去的,她自己倒是不晓得行情,于是问:“这些书多少银子一本?”
老板猜想这必定是个穷酸秀才,指了指角落里一堆积满灰尘的说:“那一堆三文钱一本,五文钱两本。你手里这本可就贵了,要二十文一本。”
婼媱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袋,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斜倚着书架看书的霍君城。
霍君城一抬头就瞧见婼媱笑的一脸狗腿,看向他的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都是期盼,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一抚。
霍君城收回思绪,将一锭银子放入婼媱手中,温和的笑:“书中自有黄金屋,喜欢哪本就买哪本,多买几本也没关系,自然有我帮你拿。”
婼媱点头如捣蒜,心中感动不已。
从前阿娘说阿爹这人年轻时就长得矮矮胖胖,不如人家玉树临风,可偏偏掏钱给她买胭脂水粉的动作却帅的掉渣,把阿娘迷得七荤八素。
婼媱从前不能理解阿娘所指的这个“帅的掉渣”究竟是怎么个帅法,今天瞧见霍君城这幅形容,总算是明白了,果然男子为女子付账时帅的掉渣。
梁三在街边买了个烤红薯,正聚精会神的啃着,一抬眼就瞧见婼媱抱着一摞比她个头还要高的书步履艰难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再看后头的霍君城,一手提着一摞,静静看着婼媱笑得满脸宠溺。
梁三吐出一块红薯皮,不解的问:“你们这是要作甚?”
婼媱笑得山花烂漫,仿佛捡了一个大便宜一般,“我买了这么多书,才一两银子,真是太划算了。”
“花一两银子买这些破烂?你们是疯了吗?一两银子可是东村老王家一年的口粮。”梁三满脸不可思议,随意拿起一本翻了两页,捂着胸口一阵肉疼。
婼媱指了指他手里的书,讷讷开口:“那个……这本书你看倒了。”
梁三白了婼媱一眼,不服气的哼道:“老子就爱倒着看,你管得着吗?”
婼媱见一个小贩推着一辆板车经过,忙叫住他,指了指板车又指了指那个小贩,“我要这辆车,还有你。”
小贩一惊,看了眼婼媱身边身材魁梧满脸凶相的梁三,紧张的捂住自己的钱袋,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们想干什么?”
这青天白日的还有人想抢劫不成?
霍君城见吓到了他,解释道:“我们想租用你的车。”
“还有你的人。”婼媱适时补充道。
小贩长舒一口气,没好气的说:“你们早说呀,吓得我尿都快出来了。”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婼媱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扫荡了整个集市。不管用不用得着,看见什么买什么,苦煞了推小车小贩。
梁三瞠目结舌,对霍君城说:“我只听说败家娘们特别爱买东西,陈五一个男子汉,怎么也……”
霍君城摸了摸鼻子,目光落在和小贩讨价还价的婼媱身上,缓缓道:“她高兴便好。”
梁三浑身打了个哆嗦,心说这对死断袖,真是太辣眼睛了。
他们中午在城中一间酒楼吃过午饭,婼媱表示下午要继续买东西,吓得梁三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他求助的看向霍君城,以为霍君城会提出反对意见,谁知霍君城边给婼媱倒茶边说:“待会儿给你买件御寒的大氅。”
婼媱笑得见牙不见眼,脆生生的答道:“好呀!”
三人直到黄昏时分才返回安宅,才走到街口就远远瞧见安宅匾额和门庭上挂满了白色的丧幡。
这是怎么回事?
婼媱疾步走进安宅,发现四处皆是身着素衣的奴仆,他们穿着丧服,难道府上有谁去世了吗?
婼媱刚穿过垂花门,恰巧和丫鬟小梅碰了个正着。
小梅红着眼睛说:“几位公子可算是回来了,我家……我家姑爷他……他薨了。”
姑爷?难道是段以竹?
三人闻言都是一愣,昨晚还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婼媱想起段以竹昨晚和她在凉亭中饮酒的寂寥模样,心中一阵难受。
梁三是个急性子,大叫道:“怎么回事?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小梅指了指正房的方向,“小姐伤心过度晕倒了,现下看过了大夫正在房中休息。”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来报:“小梅姑娘,官府的人来了,说是要捉拿段姑娘。”
话音刚落,一队衙役就冲了进来,领头的那个捕头问:“段一弦人在何处?我们怀疑她与一起杀人案有关,现带她回衙门。”
小梅闻言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答复,领头的就一声令下,命人进院去搜了。
婼媱上前一步问道:“段姑娘杀了人?她杀了什么人?”
捕头哼道:“她仗着安家势力大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竟杀了我们林知府的独子。”
段一弦这人看上去温柔文静,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怎么会和知府公子扯上关系,甚至还杀了他?
婼媱还想再问,霍君城却轻轻在她手心捏了一下,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婼媱想起自己“逃兵”的身份,乖乖闭了嘴。
不多时,两名捕快就抓来了段一弦。段一弦穿了一件白色的裙衫,大冷的天,连个罩衫都没有穿,被两个捕快押解着,脸色惨白,神色却很是镇定。
“段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婼媱冲过去,焦急的问。
段一弦静静看着婼媱,半晌没说话。
捕头对手下的人说:“时候不早了,还要去给林知府复命,咱们走吧。”
“慢着!”一行人刚预备离开,内院里却传来一道女声。
安君柔跌跌撞撞从内院跑出来,一把拉过段一弦,质问那捕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从我安家带人走连个招呼都不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