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媱转身往上山的方向走,霍君城却已经站了起来,向婼媱的方向靠近。
“山里危险,或有猛兽,陈姑娘还是别乱走的好。”
“你别过来!”婼媱连连后退。
“我……我不走远,我就是去那边的草丛里……抓一抓萤火虫。”
婼媱这人向来在说谎方面没什么天分,霍君城听了她胡乱编的瞎话不有皱起眉头。
“现已近深秋即将入冬,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萤火虫?”
他又靠近了些,“陈姑娘,你脸色不太好,怕不是生了病哪里不舒服吧?”
婼媱急得汗都掉下来了,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好得很,霍公子你别管我。”
霍君城满脸担忧,显然觉得婼媱是为了害怕拖累大家在逞强,上前一步想伸手探一探她的额头,谁知婼媱却跟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一瘸一拐的飞快窜进了身后的草丛里。
虽然天色暗沉,但霍君城还是看到婼媱的袍子上那刺目的一块鲜红印记。在想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之后,霍君城白玉般的脸颊就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红晕。
那一头,婼媱蹲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抓耳挠腮,想死的心都有了。
四野的冷风一吹,她不由浑身一哆嗦,然后没出息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在荒郊野外来了葵水没带月事带,而是你来葵水的时候女扮男装弄脏了袍子,还偏偏被心上人瞧见了。
等等,心上人?
这个词在婼媱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她托着腮仔细想了想,霍君城真的是她的心上人吗?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霍君城有了这种区别于兄妹之情的特殊感情呢?
是三年前在茶楼他搭救她时,是在陈府的回廊里他解下披风替她系上时,还是……在寒潭里她紧紧抱住她的时候呢?
婼媱想着想着,不由觉得有些困顿了,连自己身上什么时候被披上了一件轻裘,身边不远处燃起一堆篝火都不知道。
霍君城伸手摸了摸婼媱头顶的软发,无声的叹气,她之所以藏在草丛里不敢出去,怕是因为害羞了吧,这样的小姑娘还真是可爱的紧。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霍君城便叫醒众人,收拾行囊准备上路了。
苏祁打着哈欠不情愿的说:“表兄,天都还没亮呢,寡妇村里的鸡只怕都还未起来,咱们也起的太早了些吧。”
霍君城担忧的看了眼草丛的方向,对苏祁说:“咱们都多少天没沐浴没吃顿好的了,今日快些进城吧。”
苏祁不情愿的“哦”了一声,陈衍之拿剑柄在他头上猛敲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寡妇村里的鸡,那只芦花母鸡不是在你的肚子里么?你吃了鸡好歹也学学鸡的品质,勤劳一些。”
苏祁呵呵笑起来,胳膊搭上陈衍之的肩膀,“衍之,你背我下山吧,我再睡会儿。”
陈衍之拿胳膊肘顶了苏祁一下,哼道:“你倒是想的美。”
他瞧了眼正在收拾包袱的飞鸢,皱眉问:“怎的不见婼媱?”
众人疑惑之时,梁三已经踏入了草丛之中,他解了裤腰带正预备方便,一低头却瞧见草丛里趴了个人,只见婼媱抱着霍君城的轻裘睡的正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梁三看看婼媱又看看草尖尖上晶莹的露珠,忍不住感叹:“这娘娘腔,怎么比个姑娘家皮肤还好?滑不溜丢的,比露珠还晶莹剔透。”
婼媱听到人声,悠悠从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眼前一张满脸胡子坑坑洼洼的脸,不由吓了一跳,整个人跌坐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苏祁赶过来,指着婼媱哈哈大笑:“婼……陈五,你怎的睡这里了?”
婼媱心有余悸,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我做梦梦到赤金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吃我,一睁眼就看见这家伙,差点没吓晕过去。”
梁三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真会说笑,老子我英俊潇洒,玉树临光,哪可能吓到你……”
“是玉树临风。”婼媱纠正道。
真是文盲,连这么浅显的成语都不知道。
梁三丝毫不害臊,点头道:“对对对,就是玉树临风,这个词说的就是老子。”
婼媱打了个哈欠,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抱着的是霍君城的轻裘,她抬眼望向霍君城,正预备开口道谢顺便将东西还给他,却听霍君城温柔如水的声音传过来:“我不冷,你且替我披着吧。”
婼媱这才想起自己袍子脏了的事情,忙把那轻裘披上,笑呵呵的说:“我正好有些冷,有了这个甚好,甚好。”
这件轻裘披在霍君城身上刚到膝盖处,可穿在婼媱身上,下摆都快到脚踝了。
不过这样也好,能够完美遮住她殷红一片的袍子,若被苏祁发现,他八成又要捶胸顿足的笑话她好一阵了。
下山路比上山路好走得多,几人不消半日就已到了山脚处,正预备找个农家落脚,谁知迎面走来一队巡山的官兵。
幽州城由重兵把手,碰见官兵几率极高,这本没什么,偏偏婼媱他们几个是偷跑出来的,而婼媱的二嫂嫂秦弄月的嫡兄是掌管这幽州城十万大军的指挥官。
出了新郎新娘逃婚这种大事,以陈老爷的作风,必定会动用一切势力将这几个小兔崽子抓回去。保不齐他们几个的画像已经被百里加急送来幽州城了也不一定。
为了不引起麻烦,遇到官兵,几人默契的低下头去,直到那队官兵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婼媱几人这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谁知就在此时,梁三突然指着婼媱大叫道:“陈五,你靴子上怎么有血?”
婼媱身体一僵,这山野匹夫,这么关键的时刻不说话是能憋死还是怎样?
幸而,那些官兵似乎并没有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继续步伐整齐的往前走。
梁三上前拍了拍婼媱的肩膀说:“喂,陈五,我和你说话呢,你靴子上怎么都是血,难不成受伤了?”
婼媱恶狠狠的瞪了梁三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站住!”就在这时,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当兵的停下了步子,回头冲婼媱他们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