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媱一惊,强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那当兵的三步并作两步追过来,审视的看向婼媱和梁三。
婼媱心虚,下意识的躲到梁三身后,心中暗自祈祷阿爹的触手还没伸到幽州城来。
“喂,你们是干嘛的?”那当兵的飞快的冲到婼媱身前拔剑拦住她和梁三。
走到前头的陈衍之和霍君城步子皆是一顿,他们回过身来,脸上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飞鸢的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剑上,一双凌厉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些当兵的。
其实这一队士兵不过才十几个人,看样子还不一定是他们几个的对手,但如果和官兵发生冲突,保不齐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陈老爷的产业遍布流离全国各地,万一消息传回桐城,抓婼媱和苏祁回去拜堂成亲怎么办?
大丈夫贵在能屈能伸,陈衍之堆上一脸谄媚的笑,低眉顺目的冲那当兵的拱了拱手,“军爷,我们几个是山里的猎户,不知军爷有何指示?”
那当兵的似乎并不相信陈衍之的说辞,指了指婼媱,“猎户?他怎么裤子和靴子上都是血?”
婼媱低着头胡编:“小的昨夜起床方便,不慎从山上滑了下去,树杈刮破了屁股受了伤。”
当兵的“哦”了一声,目光从他们几人的背囊上一扫而过,走了两步又倒回来,突然,将手里的长剑横在了陈衍之的脖子上。
陈衍之一怔,极力陪笑道:“军爷,您这是作甚?小的哥几个可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啊。”
当兵的哼道:“既然你们进山打猎,为何连一只猎物都未打到就开始往山下走了?还有这一身的血,真的是掉下山摔的吗?听口音你们也不像是我幽州之人,说!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来我幽州有何目的?”
陈衍之一时语塞,梁三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转,上前笑着说:“军爷,您这就说笑了,我们几个粗人不是打猎的难道还是秀才啊?我倒是想当秀才考功名光宗耀祖,可那斗大的字我们认识它它不认识我啊。你别看我这几个小兄弟细皮嫩肉的不像猎户,那都是家里老娘给惯的。”
梁三一把抓过婼媱,“您看我家老幺,这细胳膊细腿的哪儿能当猎户啊,没擒住猛兽就先被它们给吃了。可没辙,家中老娘非让我带他来见世面。结果好了,东西没打着,自己还掉下山去险些摔死。我们这不是赶着下山寻个大夫替他看看伤势么?”
他叹了口气,诚恳的继续编:“军爷我不骗您,这次我们也是倒霉透顶了,这不是快入冬了吗,那些生禽猛兽都藏起来了,我们辛辛苦苦进山一趟一无所获还不晓得拿啥换冬衣过年呢。今年天儿冷的太早了,我们完全始料未及。您看我身上这块虎皮,就是去年这时候进山打的,本来说带我这几个朋友进山再猎一头虎,谁知连根山鸡毛也没瞧见……”
“行了行了,谁爱听你家的破事儿。”当兵的烦躁的一把推开凑上来的梁三,挥手道:“走吧,走吧,早些下山去,干什么买卖不行,非要在猛兽利爪底下讨生活,当心豺狼虎豹吃了你们。”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梁三朝那人鞠了两个躬,一把拉过婼媱飞快的跑了。
待他们走远,那队官兵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婼媱板着脸一把推开梁三,严肃的说:“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们?”
梁三两手叉腰,不服气的哼道:“要不是我,你们这几个笨嘴拙舌的早被他们抓了,真是狗咬李洞宾不识好人心。”
“是‘狗咬吕洞宾’,不是‘李洞滨’。”婼媱嫌弃的别过身不去看他。
梁三辩道:“姓李姓吕不都差不多么。”
他瞧了眼陈衍之,嘴角含了抹玩味的笑意,“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一个个见了官兵跟见了鬼似的,你们……不会是被官府通缉的逃犯吧?”
几人脸色一变,陈衍之说:“梁兄请放心,我等绝不是作奸犯科之人。不过我们的身份确实也不太方便透露,还请见谅。”
梁三挥了挥手,似乎不太在意,“在寡妇村见到你们飞檐走壁我便晓得你们不是泛泛之辈,不愿说也没什么。人嘛,谁还没点秘密呢?我不也没告诉你们怡红院的头牌湘莲姑娘是我的相好吗?”
婼媱小声问飞鸢:“怡红院是何地?”
还未等飞鸢回答,梁三的一只胳膊已经搭上了婼媱的肩膀。他眉飞色舞的解释:“娘娘腔你竟然连怡红院都不晓得?怡红院可是幽州城里最大的青楼妓馆,那里的姑娘个顶个美如天仙,赛过嫦娥,那容貌,那身段,看了直让人口水横流。这样吧,待咱们进了城,哥哥亲自带你去怡红院寻欢作乐,让那些娇艳的小娘子好生伺候你,陪你喝酒跳舞,给你唱《十八摸》,如何?”
原来是妓馆啊,她还当是什么有趣之处呢。
婼媱呵呵干笑了两声,不着痕迹的逃出梁三的禁锢,她这人大概和青楼这种地方八字不合,三年前在桐城春风楼险些丧命,还间接害的十一二间妓馆勾栏毁于一旦,死伤无数。现在想来,心里都仍然觉得内疚无比。
怕再遇上官兵,陈衍之决定先不去幽州城,暂时在城外一个农户家里歇脚。
农户腾出两间空房供他们休息,分配房屋的时候,梁三提出了质疑:“为啥陈五和这个小哥住一间,我们四个人却要挤另一间?我看还是三人一间比较公平合理,不如我去和陈五一块睡吧。”
“不行!”
婼媱和霍君城异口同声的拒绝,语气坚决,不容辩驳。
梁三先是一愣,然后如梦初醒的一拍大腿站起来,陈五和霍君城,他们俨然一对你侬我侬亲密无间的断袖啊,他一个之爱大姑娘的大老爷们在中间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梁三拍了拍霍君城的肩膀,笑眯眯的说:“要不我把机会让给你,你和陈五这娘娘腔一道睡?”
霍君城一愣,还未来得及拒绝,就发现婼媱正目光灼灼的瞧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