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扼住司马晗的咽喉，她痛到了极致，大脑因为缺氧完全无法思考。
爸爸妈妈，周易，张扬，表弟小伟，师父老陈，市局刑警队的队长王勇……
过往的记忆向跑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过着，山呼海啸，杂乱无章，让她头痛欲裂，难受得紧。
司马晗还记得那一年，她和周易在马路边上吵架，隔得太久，为什么而吵都已经不记得，反正就是她急红了脸，指着周易噼里啪啦大骂了一顿。
两个人争论了好久，甚至引来了路人的侧目，突然间周易把司马晗抱到马路牙子上，把她了一大跳，还以为他气过了头要谋杀女友。
谁知周易揉着自己僵痛的脖子对她说：“你站上边去！低着头和你吵架快把我累死了！”
周易一米八四，而她一米六四，身高查了整整二十厘米，难怪周易会脖子痛了。
下一秒，司马晗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突然间就觉得吵不下去了。
那时候，两人相爱，就连吵架都透着甜蜜。
可后来，他们成了两条平行线，连提起对方的名字都觉得恶心。
至于现在，时境过迁，他们却已经天人永隔了。
嘀嗒……
嘀嗒……
又是那恐怖的滴水声，司马晗从回忆里抽离，慢慢清醒过来。
她努力挣扎着想逃开束缚，却突然猛地抽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睁开了双眼。
司马晗眼珠子转了转，映入眼帘的是粉黄色的帐幔，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
仔细打量着四周的摆设，一张木桌，几把椅子，陈设看上去古色古香的。
她是……司马晗？
还是……陈婼瑶？
她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确定自己现在身处念城临江的客栈之中，现下正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身上坐月子似的盖着厚厚两床棉被。
梁屹言站在床边抱胸对她怒目而视，仿佛她欠了他几十辆银子似的。
床边坐着的霍君城就显得正常多了，他正满脸担忧的看着她，眸色深幽，像一方古潭。
霍君城见她醒了，关切的问：“你醒了？感觉可好些？”
婼媱眯起眼睛瞧着他，眼神迷离，脑中飞速运转着，不说话。
梁屹言捋了捋自己的假络腮胡子，啧啧道：“完了，撞到船底给撞傻了，陈衍之那厮会不会找我寻仇啊？”
婼媱拿眼睛瞪了梁屹言一眼，伸手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
疼，贼疼了。
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撞到了船底呢？
在冰冷刺骨的江水里时，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满目的白色，有人和她说话，可说了些什么她却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她在一间屋子里洗手，哗哗的流水声伴随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嘀嗒嘀嗒声响……
然后，一双带血的手将她拉进了深深的漩涡之中。
霍君城看婼媱一脸痛苦的样子，心中疼惜，他叹息道：“明知自己惧水，为何要去吃那个筵席？我不过是有事出去了一趟，你就出去闹成了这副模样。”
婼媱依旧不说话，把目光移向倚着床打哈欠的梁屹言，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那个弹琵琶的姑娘……”
“死了。”梁屹言面无表情的说。
婼媱心里一颤，头疼得厉害，干脆闭上了眼睛。
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梁屹言说：“人家本来只想以死相逼，劝那个城西大户家的少爷回头。你倒好，冲上前不由分说的推了人家一把，这刺骨寒冬的，又事出突然，能不把人家给冻死么？”
“我这不是想救她吗？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也不会游水，况且我也没预料到会跌进水里去呀。”
婼媱扁了扁嘴，心里一阵委屈。
“好了，你也别自责了。好在大夫说你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霍君城揉了揉婼媱的头顶，温柔的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我下去让厨子给你熬点红薯糯米粥好不好？”
婼媱没答话，她突然想起自己在水中看到了飘舞的银丝和绯色的袍子，心里什么念头闪了闪，忙问梁屹言：“是谁救的我？”
梁屹言哼道：“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了！你也不想想你有多重，咱们俩差点都沉尸凉江你知道吗？平时也没看你吃多少，咋就这么重呢？还是女儿家，一点都不注意控制自己的体重。”
婼媱斜了他一眼，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东平王府的小王爷呢？
他难道不知道议论女子的体重和年龄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礼貌的两件事情吗？
她宁愿他喊她娘娘腔，也不想他到处散播她比猪还重的谣言。
看看人家温柔如水的霍君城，再看看痞子似的梁屹言。同样是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霍君城下楼给婼媱端粥的时候，梁屹言干脆一屁股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嗑起了瓜子。
婼媱不想理会他，干脆闭上眼休息，谁知梁屹言这不懂看人脸色的家伙却死乞白赖的要和她聊天。
“其实我也想救那个弹琵琶的姑娘的，只是实在能力有限，捞起你之后想再下水去救她，却发现她已然没了踪影，不知是水流太急漂到下游去了，还是被吸入了江里的漩涡之中。那大户家也是，竟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个如花美人香消玉殒，都不派个人下去救上一救。”
梁屹言瞄了眼闭目假寐的婼媱，继续说：“我说你昨晚怎么想的，也没见着你喝多少酒啊，怎么就朝那琵琶女扑过去了呢？我原本正在船舱里啃鸡腿，突然听见有人大喊说有人落水了，我还想不会那么倒霉，落水的刚好是你这个不会游水的旱鸭子吧，谁知还真是这么巧。”
婼媱心烦意乱，睁开眼不耐烦的说：“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梁屹言挠了挠头，呵呵干笑了两声，闭上了嘴。
按照梁屹言的说辞，她是他救起来的，那么她在水中看见的那个破水而来的绯红身影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