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大户起身对着尹知府拜了拜,尹知府忙从主位上站起身虚扶了一把。
“周老板这就见外了,本官来念城这些年都仰仗周老板的鼎力支持和明里暗里的帮衬,抛开官员这个身份不谈,我本应尊称您一声兄长的,哪能受您如此大礼?”
城西大户站直了身子,叹了口气悲切的说:“本是欢欢喜喜办一场喜事,谁知闹成如今这副田地。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犬子娶什么落城第一美人为妻啊。什么美人,不过虚名而已,如此克夫,休了也罢。”
尹知府叹了口气,预备安慰几句,谁知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声:“你儿子在外头沾花惹草欠下满身风流债不说,如今还怪人家落城美人没能旺夫要休掉,难不成你家母猪生不了崽子,还得怪帝都的天气不够晴朗吗?”
婼媱昂首挺胸的走进前厅,藐视的瞧了眼城西大户,继续说:“爱来时就心肝宝贝的叫着,甜言蜜语反正也不花银子,成群结队的往嘴外冒。爱走了便立刻撇清关系,弃之如草芥。你家儿子当初辜负人家姑娘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这就叫因果报应!”
婼媱打心眼里同情那个琵琶女,说起来就管不住自己嘴巴了,连珠炮似的把那大户之子贬得一文不值。
城西大户一听这话不由气红了脸,指着婼媱的鼻子大声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在此胡说八道!”
婼媱满脸镇定自若,“我是哪儿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辜负真心的人都罪该万死!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好汉杀了他替天行道,官府若是查到了请通知我一声,我要在酒楼大摆筵席以示感谢。”
城西大户冷哼道:“辜负?哼,那女人不过是个人尽皆夫的婊子,这辈子不知被多少男人睡过。和婊子谈感情,你怕不是疯了吧?还是说你同那个女人一样,也是肮脏的青楼娼妓?”
他仔细端详了婼媱一番,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昨夜和那娼妓一同落水的女人。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婊子自然和婊子为伍。说,我儿子是不是被你这个贱女人杀害的?”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梁屹言平日懒散的眼睛里迸发出冰寒刺骨的光芒,他走上前一把握住城西大户的手腕子,将他的胳膊反折过去,狠狠压在了案几之上。
城西大户痛得哇哇直叫,却还不肯服软:“你们是何人,竟敢在知府大人面前造次!不想活了吗?”
“别说在知府大人面前拧折你的胳膊了,就是在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刨下来下酒我也敢。”
梁屹言这话完全是在打尹知府的脸,尹知府闻言脸都黑了,喝道:“来人!把这几个人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秦弄月迈着八方官步走进前厅,轻飘飘的瞥了尹知府一眼。
尹知府见到秦弄月眼中一亮,立刻快步上前迎接。
虽然秦弄月没有既定的官职,但是她此番是奉了陛下的圣命前来查案,外加她的出身高贵,尹知府自然对她恭敬有礼。
“秦大人,您不是说今日要会友人,不查案么,怎么……”
尹知府看了眼秦弄月身后跟着的三个手下,看他们脸上和额头上有伤,便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秦弄月在椅子上坐下来,阴沉着脸说:“我的闺中密友昨夜不慎落进凉江之中险些丧命,今日在客栈休息,不料有人破门而入,说她是朝廷要捉拿的要犯,要带回衙门审查。不知可有此事?”
尹知府瞧了眼婼媱,完全没想到这泼猴似的丫头竟然是秦弄月的闺中密友。
秦弄月出帝都城名门,她的闺中密友自然出身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他瞧了瞧憋红了脸的城西大户,又瞧了瞧秦弄月,做小伏低道:“秦大人,下官想这其中必定有些误会。”
“误会?方才这位可说了,他儿子是我这位密友杀害的,不知尹知府可有令人信服的证据?”
“这个……”
尹知府满脸为难,或者说他完全是措手不及,他压根没想到昨晚在喜船上救那娼妓的女人竟然会是秦弄月的人。
秦弄月哼道:“尹知府,您不会因为承诺了周老板要三日内破案就病急乱投医,打算随便抓一个替罪羊顶包吧?”
尹知府连声否认:“不会,不会,秦大人想必是误会了。”
他冲立在一旁的捕头喝道:“李捕头,你怎么回事?不过是让你请这两位朋友回来了解情况,怎么就弄成捉拿归案了呢?”
李捕头连忙跪下磕头:“大人,是小的领会错了您的意思,小人该死!”
尹知府摆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怒态,喝道:“还不和你两个手下去领三十大板?”
“谢大人。”
李捕头和一胖一瘦两个衙役领命,很快退出了前厅,不久后,院子里便传来了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凄厉叫喊声。
尹知府笑着对秦弄月说:“秦大人,您看……”
秦弄月闲闲看了那城西大户一眼,“既然这起人命案是尹知府即将面对的大案,不如我也来帮忙好了。万一尹知府三日内破不了案,失信于人可就不好了。”
尹知府自然不想让秦弄月插手这件事,可他也得罪不起秦弄月,只有笑道:“秦大人愿意帮忙,那真是下官的福气。”
他吩咐身边一个捕快,道:“王捕快,周公子这个案子从今天起由你负责,全凭秦大人调度。”
秦弄月笑道:“人多好办事,忙完了这个案子,还要请尹大人配合本官调查陛下交代的案子。既然我这两位朋友是被请回来了解情况的,那便请尹知府按程序走吧。”
婼媱和梁三分别被带到两间小屋子里了解情况,婼媱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对坐在对面的王捕快说:“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姑娘,只是单纯的看她要投江前去救她一命,哪晓得竟然出了状况,同她双双落水。她做了水下冤魂,我也险些丧命。”
负责书记的衙役用狼毫在纸上飞快的记录着,王捕快又问:“昨晚亥时到今早卯时你在哪里,可有人正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