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媱的眼睛里似乎缀满了繁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双颊绯红，粉嘟嘟的嘴唇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
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
他虽然不算什么君子，但也不该趁人之危。
如今她醉的不省人事。他不能占她便宜。
梁屹言暗自吞了口唾沫，笑道：“对你好还不都是因为你是我家倔牛，我必须得对你负责，这是我们东平王府的规矩。况且，我还等你长得壮壮实实，回东平去给我犁地呢。”
本以为婼媱会向从前的每一次那样大叫她不是倔牛，谁知她依旧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甚至伸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她的指尖，很柔，很暖。
他眼中光芒闪烁，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活。
她笑得天真烂漫，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轻声骂道：“骗子。”
没错，他是骗子。
他怕一旦说出真相，她就会疏远他，拒绝他的好意，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不是不强势，只是知道这一切还不是时候。
“其实当一头牛也挺好的，只用吃草犁地，不用尔虞我诈……”
梁屹言心中一动，拉过婼媱的手，浅浅吻着她的指尖，满满的心疼。
婼媱并没有反抗，看向梁屹言的眼睛里满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梁屹言感受着她温软的手指，声音变得有些暗哑。
“婼媱，你喝醉了。”
婼媱摇头如撞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向来千杯不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有的时候，人想醉一场，那便醉了。
婼媱勾住梁屹言的脖子，声音里满是诱惑。
“梁三，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她的唇几乎触碰到他的耳朵，说话时呼出的气就喷在他的耳廓。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些，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梁屹言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镇定一些，谁知鼻尖缠绕的却满满都是她身上的悠然香气。
那不是什么香料的气味，而是独属于她的体香。
梁屹言的手搂住婼媱纤细的腰肢，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温香玉软在怀无法自拔了。
难怪那么多人爱江山更爱美人，宁可为了美人放弃整个江山。
从前他总以为是折子戏里的杜撰，今日方知，原来都是真的。因为怀里的女子不知比比万里江山强了多少倍。
梁屹言捧起婼媱的脸，笑着看她。
“你认为我爱上了你？你确定吗？”
“我不知道。”婼媱皱了皱鼻子，困得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她迷迷糊糊的说：“梁三，你别爱上我。我不想伤害你，我是个煞星，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阿爹阿娘如是，飞鸢和四哥他们亦如是。你若是想活命，最好离我远一点。在我还没有离不开你之前，你默默离开吧，我不会怪你的，真的……”
婼媱越说声音越小，渐渐变成了蚊子叫。
最后，她干脆毫无顾忌的倒在梁屹言温暖的怀里，完完全全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功夫，呼吸就变得绵长而均匀起来。
梁屹言叹了口气，搂紧了怀里的人。
他轻抚她瀑布般的乌发，叹息道：“我也不想爱上你，可我的心早就不受身体的控制了。你又何苦摆出一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形容，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就算往后曝尸荒野不得善终我也认了。”
这些话，已经睡熟的婼媱并没有听见，当然，梁屹言也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
他将婼媱抱起，穿过空荡荡的宫殿来到床边，替她脱去外衫又盖好被子，刚准备离开，婼媱却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嗯……”
她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嘤咛，孩子似的紧紧拽住梁屹言的袖子。
梁屹言笑：“这么舍不得我走吗？”
他干脆如往常一样在床边坐下，正伸手去抚她额头的碎发，窗外却响起了一阵特殊的鸟叫声。
这是东平王府的暗号，有人在找他。
梁屹言轻轻掰开婼媱的手指，如往常一样，倾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出殿外。
这一夜，婼媱要睡得极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意味不明的梦。
梦境之中，婼媱伸出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她觉得自己能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在一片黑潮之中，她一个人艰难地前行，脚下时而平坦，时而崎岖。
她什么都看不见，耳旁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伸手向四周探寻，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突然，她听见有人说：“婼媱，不要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大胆的往前走。”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低沉而动听。
她不知道他是谁，却下意识地愿意去相信他，随着那个声音的方向，她一个人往前走，往前走……
穿过黑暗，穿过凄迷的夜色，独自前行。
那个声音一直响在耳畔。他说：“婼媱，此生我一定会护着你。”
他说：“不要，别怕，我帮你打死那些怪兽。”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道白光。
她下意识的觉得那是出口，于是加快步伐朝着光亮狂奔而去。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狰狞的人脸，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她对着婼媱张开了血盆大口。
她说：“凭什么你一出生就是皇太女，受尽母皇的宠爱？我要杀了你！”
“啊！”
婼媱猛地坐起身，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她满头大汗，剧烈的喘息着。
“陛下，您醒了。”
一个小宫女走进寝殿，朝婼媱行了一礼。
“你是谁？”婼媱头痛得厉害，苍白着嘴唇问。
宫女一愣，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奴婢小莲，从前在掖庭当差，半月前被魏大人调来紫宸殿伺候。”
婼媱把头埋进臂弯里想了想，是了，她从前在掖庭时的确认识一个叫小莲的杂役女工，她和乔蔚一般大小，为人很是机灵。
近来公务繁杂，她竟没注意到这小丫头来了紫宸殿侍奉。
婼媱点了点头，问小莲：“现在是几更天了？”
小莲答道：“回陛下，五更天了。”
婼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该起床上朝了，你宣她们进来伺候吧。”
婼媱站起身，忽然觉得头晕得厉害。
她扶住床缓了好一会儿，正预备拿起一旁的外袍披上，转头就看见小莲依旧站在原地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还不去？寡人要沐浴更衣，你去让宫女们都进来。”
小莲没吱声，眼中突然寒光四射，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毫无预兆的朝婼媱飞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