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若有若无的缥缈琴声从镜湖园的竹屋内传出。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穿过桃林而来,伫立在竹屋前,轻轻扣了扣门。
屋内琴声未歇,主人似乎并没有要给客人开门的打算,男子也没讲究,直接推门而入。
往屋内又走了几步,男子瞧见婼媱正背对着我坐在窗下抚琴。
那背影窈窕曼妙,白色的轻纱被微风扬起,远远看去飘飘欲仙,倒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那琴声曼妙却悲伤之极,如泣如诉,一弦一柱仿佛都诉说着难解的流年往事。
突然,琴弦“铮”的一声断了,婼媱回过头去,在看见男人的面容时微微一怔。
“婼媱姑娘,许久未见。”
男子取下斗篷,露出一张少年的脸庞。
“你是……止戈?”
婼媱很快认出了他。
她曾经用锦夜传授的法术进入过霍君城的灵魂之中,所以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稀松平常,十分不牢靠的少年郎就是霁月国法力无边的知天者。
止戈冲婼媱颔了颔首,“不想多年未见,姑娘竟然还记得我。”
“大名鼎鼎的的知天者大人,寡人怎敢不记得?”
婼媱笑着挑明止戈的身份,让止戈不由一愣,看向婼媱的眼神里也多了些戒备。
止戈拉开椅子坐下,“既然姑娘晓得我的身份,那我就不废话了……”
“我觉得你今日跑这一趟完全是白费心思。”
止戈道:“我是不是白费心思不由姑娘你说了算。没想到婼媱姑娘你也是修行之人,竟然会辟谷之术。听闻姑娘刚来镜湖园那两日不吃不喝,简直吓坏了我们王上。”
婼媱自知自己迟早会被拆穿,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止戈倒是不介意,自顾自的说:“想必姑娘也听过得月女者得天下的传闻,传说招魂神玉能够召唤月女的灵魂。我一年前发现乌云散开,天有异象,月女已然降临我神州大地。得到月女并不能一统天下,可月女的血却是唯一开启月神宝藏的办法。”
他看了婼媱一眼,继续说:“我爷爷上黎一早探查到月神宝藏的位置,只可惜一直没能得到月女,倘若现在有了月女,事半功倍。你如今被关在宫中,无法向外传递消息,不妨告诉你,月神的宝藏藏在雪国极北之地的雪山之中,那位置极其隐秘,一般人不可能去那样的雪山深处,而且宝藏被四头法力无边的凶兽守护着,生人一旦靠近就会立刻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婼媱困顿的打了个哈欠,“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想让我交出月女。我和霍君城说过很多遍了,我真的不知道月女在哪里,你们再怎么逼我都没有用。”
止戈摆手道:“我相信你所言非虚,我不要你交出月女,只要你把招魂玉给我,我亲自做法通过招魂玉找到月女。”
婼媱就不明白了,为何自从她被俘虏后,每天的话题就离不开月女,月神,招魂神玉、月神宝藏这几样东西。
她头痛欲裂,边揉额角边耐着性子说:“恐怕你今日得失望而归了,开启招魂神玉的方法早被我一把火烧了,东平王府不少侍卫都亲眼看见。至于那块什么劳什子招魂玉,我想你得去问如今长眠于地下的长公主。”
止戈探寻的看向婼媱,似乎在掂量她说的是否属实,过了很久,他站起身来,神情严肃的说:“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另寻他法了。”
在此之后婼媱才知道,原来止戈说的“他法”竟然是用一千名童女的处子血开启那扇雪山深处千斤重的巨大石门。
这是一个十分阴毒的法子,却十分奏效。
那日止戈告辞离开后,婼媱又低下头去抚琴,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的琴弦一早断了,只得作罢。
她痴痴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最后凄凉的笑了。那笑声,空切悲惋。
渐渐的,婼媱的面容模糊不清,唯独那笑容,凄美的像夜里绽放后又凋零的昙花,让人心醉,更让人心疼。
婼媱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古旧的雕花镂空木床边,半垂的帘幔随着轻柔的夜风舞起,她凝神屏气,轻叩了床板三下。
突然,吱呀一声,床板竟然从中间裂开,然后出现了一个一人宽的深洞。
婼媱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纵身跃了进去。
她在镜湖园里住了两个月,这是她半个月前偶然发现的秘密,原来竹屋下面有一条密道,也不知它是通向哪里的,看起来修建有些年了。
今晚止戈传递的信息她必须告诉锦夜,让锦夜防范着止戈。
可这消息怎样才能传递出去呢?如今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逃跑。
婼媱决定顺着这条密道离开镜湖园,或许出口就是宫外,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成功逃脱,离开霍君城的束缚。
如果她逃脱了,梁屹言打起仗来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为了顾及她这个人质而束手束脚,才不至于被这群南蛮欺负。
所剩的时间不多,她必须全力以赴。
地道很深很窄,婼媱猫着腰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就觉得腰酸背痛了。
她想直起身舒展一下疲累身体,可还未站直头就撞到了山洞顶部,一阵钝痛。
没办法,只能继续前行。
好在这条地道没有岔路,看来是直通某个地方的、
或许是宫外,又或许干脆是霁月王城之外的某个地方。
想着马上能逃脱,婼媱心中不由有些兴奋。
终于,地道之中空间突然高了起来,婼媱心中一喜,急忙忙的顺着梯子往上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顶开头顶盖住的石板,婼媱终于探出了半个脑袋,一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面探查周围的情况。
这一看不打紧,正巧对上了一双盈盈秋水般的双眸。
对方和婼媱对视了好一会儿,然后婼媱听见对方说:“来人,有刺客。”
守在一旁的众宫女和宦官闻言都朝女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有眼力见的大叫道:“快!护驾!保护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