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霍君城匆匆赶来皇后处,只见婼媱被反剪了手臂,倒栽葱似的栽倒在地上,模样十分难堪。
而园子里乌泱泱满是禁卫军,一个个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霍君城看了眼满眼乌青,脸颊上挂着常常一道指甲印的皇后,又看了眼趴在地上,一身白衣变成了灰衣的婼媱,责问皇后道:“这是闹的哪一出?”
皇后满脸委屈,一手推开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太医,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臣妾在院中喝茶,草丛里突然飞出一个刺客,二话不说就朝臣妾扑了过来。”
“刺客?恐怕是想要振翅的笼中之鸟吧?”
霍君城望向婼媱,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婼媱咬着唇不说话,方才真是太失策了,她如何都想不到,地道的出口竟然是在王后的正宫之中,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年轻貌美的王后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对月饮茶。
王后面露惊恐之色,伸手指向婼媱就要喊人,婼媱哪能让她得逞,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捂住她的嘴巴。
谁晓得这王后以为婼媱是刺客,拼了命的挣扎,混乱之中,脸上被婼媱的手指甲挠了一长道口子,
就在这时,宫女们开始扯着嗓子大叫有刺客,护驾之类的诨话,招来了一大队禁卫军。
婼媱正准备施展轻功翻墙逃跑,那倒霉催的王后就在她腾空而起的一刹那伸手抓住了她的腿,就这么一拽,硬生生把她给拽下了地。
婼媱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给了王后一拳,想站起来逃跑,喉咙口却被禁卫军的长剑给抵住了。
于是乎,出现了霍君城方才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婼媱觉得,人倒霉起来真的是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为何镜湖园里的地道会通到王后宫中呢?
难道从前住在镜湖园里的人和前朝的王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婼媱已经在脑补出了一本二十万字的后宫狗血言情小说,看向霍君城的眼神不由也有些迷离起来。
霍君城却因为婼媱的逃脱动了气,质问道:“禁卫军统领何在?”
“臣在。”统领走上前,对霍君城抱拳行了一礼。
“孤倒要问问你是如何看管镜湖园的,为何连这么大一个活人从园子里跑了出来都不知道。孤要你何用?”
“这个……”
他一天十二个时辰派人守着镜湖园,知天者又在镜湖园周围布下了结界,别说是这么大一个人了,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镜湖园去。
至于为何流离国君会逃出来,而且误打误撞闯进了王后宫中,他实在不得而知,也实在觉得诡异万分。
霍君城蹲下身,静静看着婼媱,唇角勾笑,眼中却一片冰凉。
“媱儿,说说看,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婼媱咬着唇不说话,倔强的把头扭到一边。
霍君城身后的王后看自己夫君对婼媱这么温柔,眸中神色暗了暗,但很快收敛起了脸上的不悦神色。
霍君城见婼媱依旧是这副冷若冰霜不理不睬的态度,也没生气,站起身问王后:“你方才在何处发现她的?”
王后指了指东面那块生满半人高荒草的地方,“就是那里。”
东面那块空地从前朝王后在时就存在了,王后不喜看花,就喜看草,是以园子里栽满了各式各样的草。
霍君城新娶的这位王后也是个懒于收拾的,入主中宫后连殿内的陈设都没怎么变过,更没有闲工夫管园子里的这些草了。
这些草无人修剪,于是无法无天的长了半人高。
霍君城从身后的宦官手里接过灯笼向草丛走去,很快发现地上有一个恰能容纳一人的小洞。
他正预备纵身跃入洞中,禁卫军统领忙拦住他。
“王上,臣下去吧。”
霍君城点了点头,回到石桌前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一双猎鹰似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趴在地上的婼媱。
宫女为霍君城端来茶水,霍君城揭开杯盖,吹去茶末,将热茶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你饿不饿?要不让人给你准备几样糕点?”
王后刚预备答话,一抬头却发现霍君城正看着婼媱,这才发觉原来他是在和婼媱说话。
婼媱在心里骂霍君城黄鼠狼给鸡拜年,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霍君城见她闹别扭,站起身亲自给她松了绑,关切的问:“你身上没伤着吧?”
婼媱伸脚就朝霍君城的心窝子踹去,却被霍君城把脚牢牢抓在了手心里。
“多年未见你依旧剽悍,剽悍得……让人心动。”
“呸!你可别不要脸了。”
婼媱猛地抽出自己的脚,嗤笑道:“你明媒正娶的正宫王后正在后头看着你,你竟然还有闲工夫和我调情,不怕你那位高官岳父让你这个霁月王头疼吗?”
谁都知道霍君城之所以能当上这个霁月王是靠了岳父的帮衬,是以王后的父亲这一两年来愈发跋扈,也渐渐不把霍君城这个王看在眼中。
霍君城一想起岳父就觉心中烦闷,站起身对王后道:“你受了伤,早些休息吧,莫要在院中吹风受了寒气。”
王后怨毒的看了婼媱一眼,乖顺的点头道:“那臣妾就先去休息了,王上您也要……”
她看了眼婼媱,咬了咬唇继续说:“您也要当心身子才是。”
王后进了屋,禁卫军统领也从洞里爬了上来。
“启禀王上,这个洞下面是一条密道,直通往镜湖园竹屋的床底,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霍君城点了点头,“派人把两头的洞口给封了。”
婼媱盯着自己的脚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原来人最绝望的时候是你燃起了希望,又被残忍的浇灭之时。
于是,婼媱继续苟延残喘的活在镜湖园中,以竹筑屋,夜来听听风雨声,闲来抚琴一曲,虽人渐消瘦,但锦夜这个师父教的琴技倒是愈来愈精湛了。
有琴为伴也勉强算是惬意,可她每次弹到兴处,总被那阵扰人的笛声扰得兴致全无,不胜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