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晗回过头，脸上的表情让梁律师猜不透。
司马晗突然微微一笑，挑眉问道：“梁屹言律师，你是不是暗恋我？”
“什……什么？”
梁律师皱起眉头，显然没听懂她说什么。
司马晗举起手里的相框，认真的问：“你怎么会有我小时候的照片？除了暗恋我，我想不出别的答案。”
照片上，司马晗六七岁的模样，粉色的公主裙，白色小皮鞋，扎着稚气的双马尾，坐在一个红色的塑料小板凳上，双手捧着一块大西瓜，笑得见牙不见眼。
因为处在换牙期，她的两颗门牙不翼而飞，却愈发显得天真活泼。
而她身侧的小椅子上，一个穿着格子衬衣，留着西瓜太郎同款发型的小男孩抱着手臂，噘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仔细看，还能看见他脸上挂着两行泪珠。
梁律师走上前一把夺过司马晗手里的相框，面部表情有些僵硬，比面部表情更僵硬的是他的语气。
“谁允许你进我书房的？”
司马晗自觉唐突，抱歉的说：“我对我那房间里的浴室有些心理阴影，于是在对面的房间里洗过了澡，见这扇门虚掩着就进来看看，凑巧在桌上看到了这张照片。我很肯定，照片上这个小姑娘就是我，这条裙子是我过世的奶奶买给我的，我很喜欢，很多年都舍不得扔，直到现在还挂在我家衣柜里面。”
司马晗指了指小女孩儿旁边一脸不高兴的小男孩，问：“照片上的男孩儿是谁？你的书桌上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
梁律师紧抿着唇线，半晌才说：“这个男孩儿是我。我之所以把这张照片放在这里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强大，不可以再被人欺负，更不可以被别人抢走自己的东西。”
抢走自己的东西？司马晗满脸懵圈，完全不能理解梁律师的话。
“擦干头发就下楼吃早餐吧。”
梁律师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转身走出书房，直径下了楼。
司马晗小朋友打小就是小区一霸，跟个男孩儿似的，上树捉鸟，小河摸鱼，调皮捣蛋的事情没少干，欺负欺负俊俏的小男孩儿，实在是家常便饭。
她妈妈没少因为这事被幼儿园和小学的老师请家长，也正因为这个，爸爸才决定将她送去警校磨练磨练。
吃早饭的时候，梁律师全程冷着一张脸，就好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不过，这一回梁律师这么帮她，她欠他的可能不只是钱，还有大大的人情。
虽然梁屹言脸色不好看，可他做出来的西式早餐却好看又好吃，害的司马晗不可控制的多吃了好些东西，最后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吃过了早餐，司马晗主动要求洗碗，梁律师没有阻拦，并且把围裙递给了她。
“也好，你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是应该付出点劳动。”
司马晗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梁律师就斜靠在门口瞧着她的背影，冷不丁的突然开口道：“那时我妈第一回带我去见刘阿姨，去之前，她说刘阿姨家有个漂亮的小妹妹，很可爱，很听话，将来给我娶回家当老婆。去了我才发现，小妹妹虽然长得很可爱，却是个土匪。她不但拆了我的变形金刚，撕了我的故事书，把吃过的泡泡糖塞进我嘴里命令我嚼，还抢了刘阿姨给我的大西瓜。
那时我还小，没学会隐忍，也不懂反击，觉得委屈了就跟个小姑娘似的默默流眼泪，还不敢跟大人说。你大概不知道，那小姑娘就是我的童年噩梦。一想到将来要娶这样的土匪进门当媳妇，我就觉得自己的命比黄连还苦。后来，我们全家搬出了国，和刘阿姨一家也断了联系，我再没见过那个欺负我的小女孩儿。不曾想，再次相见，竟然我在牢外，她在牢里。”
司马晗手一滑，砰的一声脆响，盘子落了地，上等的民国瓷器摔得四分五裂。
“抱歉。”
司马晗忙弯身去捡盘子，梁律师上前拦住她。
“当心手。我来。”
司马晗往后退了半步，紧张的看向梁律师，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古惑女一般的童年竟然给一个清秀的小男生留下了这么惨重的心理阴影，现在想来，小时候真是混蛋的很。
梁律师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扔进垃圾桶里，司马晗手揪着身上的围裙，战战兢兢的问：“你不会为了一个变形金刚，一本故事书，一块泡泡糖，一块西瓜这样的小事等二十几年再来打击报复我吧？”
梁律师被她这战战兢兢的表情给逗笑了，故作严肃的说：“我的同事都说我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那年我刚入行，打的第一场官司是个离婚官司，没有什么胜算。我的对手律师是个老手，他在庭下遇见我骂我小白脸，不过赢了我一场官司就耀武扬威以为自己多厉害。我当场没发作，却暗暗把他的脸记在了心里。
后来等我成了所谓的名律师，我挑官司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和他打对家。我每一场都能赢他。直到赢了他一百场官司，硬生生把他逼出了律师界才罢手。后来，我听说他在老家开了个养猪场，”
司马晗浑身抖了抖，看向梁律师的眼神又敬又畏。
俗话说得好，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碰上梁律师这么腹黑这么执着的人，婼媱觉得，她遭报应的时候到了。
梁律师拍了拍司马晗的肩膀，郑重的说：“放心，我是个绅士，不会太为难你的。”
婼媱刚准备松一口气，却又听梁律师道：“你洗完碗就去把衣服洗了，还有，院子里的花也需要拔拔草。我工作安排妥当了，准备在这里陪你多住一段时日。”
司马晗在心中摇头，真的不用陪她，她一个人在这儿挺好，至少没现在这么提心吊胆。
洗衣，擦地、整理房间，拔草……
司马晗干了一早上的活，晒了衣服进屋，却发现梁律师翘着腿半躺在沙发里睡得正香，决定上前逗一逗他。
她猫着腰放轻脚步走过去，正预备猛地拍梁律师一下，却见熟睡中的梁律师双目紧闭，表情痛苦，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杀……杀……小心！”
“不，不要跳！”
梁律师含糊不清的说着意味不明梦话，他呼吸也有些紊乱。
司马晗见他很痛苦的样子，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温声唤道：“梁律师，醒醒，你做噩梦了。”
梁律师睁开睡眼，视线慢慢在司马晗脸上聚焦。
是她……
真的是她……
梁律师猛地从沙发里弹起来，一把将司马晗抱进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司马晗捏碎揉进身体里去一般。
司马晗一张脸腾地红了起来，她用手去推梁律师，却忽然听他带了几分哭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他说：“媱儿，我总算找到你了。告诉我，这不是梦，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司马晗身体猛地一僵，推开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之中。
他方才叫她什么？
媱儿？
难道说……
司马晗转头去看怀抱着自己的面容俊朗的男人，阳光斜斜照亮他如玉的面庞，司马晗发现，他的左耳耳垂处有一颗黑色的小小的痣。
她恍然想起在蓬莱仙岛上做的那个梦，她与屹言一块享受闺房之乐，她为他描眉，不慎用笔在他左耳耳垂处点了一下，那印记却怎么洗也洗不下来，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痣。
那时他说：“他日碰巧你一时兴起游历人间，瞧见了左耳耳垂上有一颗黑痣的男子，或许那便是我。到那时，你可否驻足给他一个微笑？”
她娇笑着摇头，“世事难料，你又怎知晓你是否轮回成一个人呢？若是一只狗、一只猪，又或者是一只蟑螂，我该如何认出你？”
屹言捧起婼媱的脸，满眼的泪光，语气笃定。
“没关系的，婼媱，若有来世，我定能先认出你，定不再负你。”
定能先认出你，定不再负你。
司马晗紧紧回抱住梁律师，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吸取他身上好闻的薄荷清香。
她这个人从前从来不信什么宿命轮回，可这一刻，她终于信了。
全文完。
圆圈不圆2017.6.30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