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律师说：“你不用向我道歉，只不过这些东西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超出了我的知识架构。”
梁律师眉头微微蹙起，难怪他第一次在看守所会见司马晗时就觉得这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而后在看到结婚证上他名字的时候，更加古怪，现在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
梁屹言说：“也就是说，你，作家张扬，你前男友周易，你表弟于小伟，我们几个人身上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连系，而这一切目前完全没办法用科学解释。我说的对不对？”
司马晗点了点头，“刚开始的时候我完全不能接受这一切，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到现在，在这个旋涡之中越陷越深，我反而释然了，又或者说是麻木了。”
司马晗把鼠标拉到最下面，电脑页面上显示出那个黑体的“完”字，她轻笑：“也不晓得那边的事情是不是真正的完结了，我还会不会回到那个世界当中去，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好眼下的生活。至少现在，我还是司马晗。如果可以，我还想为自己洗脱罪名，毕竟杀人的事情我确实从来没有做过。”
说着，她又喝了一口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昏暗的灯光下，司马晗的羽睫微垂着，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黑影，虽然梁律师看到的小说中的世界只是文字，但他完全能够想象那个一袭白衣的女仙是何等风貌。
难怪每一次见到司马晗，他都觉得她与上一次不太一样，不是她变化太快，而是她在那个未知的平行世界经历了太多东西。
当两人已经将两瓶红酒喝的七七八八时，梁律师的手机响了起来。
司马晗紧张的看向梁律师，她现在是个本该沉尸河底的逃犯，该不会是她被发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吧？
梁律师看司马晗一脸紧张，把手机屏幕亮给司马晗看，上面赫然写着“妈妈”两个字。
司马晗松了口气，瘫软到沙发里。
“喂？妈妈。”
“不，我现在去外地出差了，您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梁律师的母亲说了些什么，梁律师飞快的看了歪在沙发里双颊通红的司马晗，低声道：“手术成功就好，您也劝劝刘阿姨，让她别太难过了。司马小姐她在天之灵，也不会想看到自己母亲悲伤的。”
“好的，再联系。”
挂了电话，梁律师发现司马晗正目光灼灼的瞧着自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睁得老圆，就跟八月十五的月亮似的。
“怎么了？”梁律师挑眉。
司马晗问：“我妈妈身体还好吗？”
梁律师点头道：“我母亲说她恢复的很不错，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司马晗叹了口气，“只是我妈妈这个人向来心理素质不好，十岁那年，我贪玩和小朋友比赛从楼梯上滑下去，结果重心不稳栽倒在水泥地上，头上破了个大窟窿，差点没把我妈给吓死。我住院的那段日子，我妈瘦了十几斤，天天坐在病床边哭，深怕我摔成了个傻子。如今她的女儿成了个杀人犯，还偏偏沉尸河底，她肯定更加难过。虽然明知她难过，我却不能告诉她真相，真是可悲……”
司马晗不明白，为何她偏偏是那个被命运选中的人，为何自己的生命里会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
如果她一开始没和周易谈恋爱，是不是就不会有后头那一连串的事端？是不是作家张扬、周易、小伟都不会死？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时光也不可能倒回。
梁律师从来就不是一个沉溺温情的人，从前也没有哄女朋友的经验，眼下看司马晗眼中泛泪，不由慌了神。
他伸手替司马晗抹去脸上的眼泪，轻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天总会亮的，明天总会到来。”
司马晗怔了怔，抬头望向梁律师的眼睛。
梁律师自觉越界，触电般收回手，猛地站起身。
“我……我去再拿一瓶酒过来。”
言毕，落荒而逃。
等梁律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回到客厅时，司马晗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是婴儿在母体里的姿势，通常用这种睡姿的人都缺乏安全感。
梁律师放下红酒瓶，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腿上，静静注视着面前进入梦乡的女人。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双颊绯红，嘴唇微微嘟起，倒显得少女般可爱。
梁律师打横将司马晗抱起，踏过木质楼梯上楼，尽量放轻放缓动作，以免将怀里的人吵醒。
第二日清晨，当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子，婼媱迷迷蒙蒙睁开眼，静默了一会儿，确认自己还在梁律师海边小城的祖屋里，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觉醒来，她没有回到《醉落桃花月又西》的世界，而是在现实世界之中。
那个世界里屹言死了，这个世界里，有个和屹言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能看着他，已是慰藉。
喝了酒的缘故，司马晗头有些晕，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被床边毛茸茸的东西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穿着灰色家居服的梁律师在她床边睡着了。
大概是听见了响动，梁律师抬起头，即便是刚刚醒来，颜值依旧无可挑剔。
“你醒了？”
司马晗点了点头，一时之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他怎么会在她的房间？
虽然两个人没有躺在同一张床上，但是，她还是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板着一张死鱼脸的梁律师。
“那个……”
梁律师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尴尬的挠了挠头，苍白的解释道：“我昨晚将你送回房后实在太困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怎么可能告诉她，他是怕一觉醒来她又消失不见，所以才在床边守着她。
“哦，这样啊。”
司马晗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很僵硬。
梁律师耳朵根子都红了，扔下一句“我先去准备早餐了”就匆匆下了楼。
司马晗到浴室洗澡的时候有些犹豫，毕竟上一回去那个异时空时，她就正在浴缸里泡澡。
她犹豫了一番，决定换个浴室洗澡。
梁律师做好了早餐，在楼下喊了两声见没人答应，干脆上楼来。
他敲了敲司马晗房间的门，没有回应。
直接推门进去，房间里面整洁如新，却半个人影也没有。
梁律师慌乱的走到浴室门口，门没关，里面空荡荡的。
难道她又消失不见了？
梁律师冲出房间，在走廊里叫了两声“司马小姐”，回答他的却只有自己的回音。
和上次一样，他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每拧开一扇房门，等待他的都是无尽的慌乱和失望。
终于，他拧开书房的门，逆着光，他看见纤瘦的女人背对门而立，身上穿着他准备的纯白色家居服，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还湿淋淋的滴着水。
洗发香波的气味顺着空气飘入他的鼻息，是他买的，他喜欢的薄荷清香。
她湿漉漉的头发在后背上留下一片水渍，看上去滋味不错，让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司马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梁律师沉着声音问站在书桌前的女人，眼睛里寒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