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媱的问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在她觉得刚才被砸可能是自己喝醉了从而产生了错觉的时候,嘣的一声响,她的头顶心又被一颗蟠桃核狠狠砸了一下。
“是谁?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不出声?”
“混蛋!给本神君出来!”
婼媱彻底怒了,翻身跳下蟠桃树,抬头望去,只见树顶坐着一只浑身是毛的猴子,正一手抓着一颗蟠桃大快朵颐。
怎么总能在蟠桃园里遇到无知的小辈?
上回是个清俊少年郎也就罢了,这回竟然是只龇牙咧嘴的泼猴。
还偏偏,这只泼猴身穿一副黄金甲,头戴一顶凤翅紫金冠,足踏一双藕丝步云履,穿的极度浮夸和乡村非主流。
“你你你……你给我下来!”
婼媱气得浑身发抖,抬手指向那只胡作非为的泼猴。
泼猴哈哈大笑起来,冲婼媱道:“你说下来就下来,那本美猴王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美猴王?
婼媱仿佛被戳中了笑穴,指着那只泼猴前仰后合的大笑起来。
“就你这姿容,还美猴王?我看你应该叫丑猴王才对,不如今日开始你就把名字给改了吧。”
那只泼猴一听这话,也生了气,从耳朵里掏出一根绣花针,变得如棍棒大笑,朝着婼媱就砸了过来。
婼媱轻巧一躲,笑着说:“欺负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却长得好看的女神仙,你也配叫美猴王?我看你‘美猴王’后面应该加一个‘吧’字才对。”
泼猴愣了愣,用不太灵光的猴脑自己体会了半晌才发现原来婼媱在骂他是王八,更是气得猴毛倒竖,要拿棒子去打婼媱。
婼媱兴味索然的摆了摆手。“行了,做神仙呢不要在乎美丑。给你一坛桂花酒,自己找个地儿买醉去吧。莫要打扰本神君伤情。”
泼猴接过酒,打开一闻,叹道:“果真是好酒。比那王母娘娘处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个马屁拍的婼媱很是受用,她冲泼猴竖了竖大拇指,赞道:“你虽然生的丑陋,但却是个有品位的。这坛好酒给你,不亏。”
泼猴哼了一声,在树下席地而坐,抱着酒坛子开始喝起来。
远处瑶池那头传来鼓乐之声,婼媱“咦”了一声,问把一整坛桂花酒喝了个精光的泼猴:“蟠桃盛宴不是三百年前办过了吗?怎么今日又在开宴?莫不是我这一觉睡得太久,忘了时辰?”
泼猴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说是为了庆祝一个沉睡了三百年的神君醒来,反正那些神仙聚会总要找些名头的,名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品美酒,吃仙桃,阿谀奉承,互相吹捧。”
婼媱嘴角划过一丝苦涩,为她举办的宴会,她这个当事人竟然不晓得。
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倒是记得她这个月神之女即将苏醒,却忘了为她丧命的屹言神君,神仙有时候比凡人更加健忘。
健忘自然是好的,这样在漫长的岁月中,只有健忘他们才能麻木不仁的活着,好好活着。
婼媱在泼猴身边坐下,也举起酒坛子喝了起来,冰凉辛辣里带着微甜的酒液灌入她的喉咙,继而流进胃里,她却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婼媱发现自己一觉睡醒后酒量大不如前,才喝了一坛便觉得踩上了棉花似的云头,飘忽得很。
婼媱拍了拍身边醉的摇头晃脑的泼猴,问:“喂!泼猴,你是哪儿来的,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泼猴为难的摸了摸猴毛,“我哪儿来的?说出来吓你一跳。我无父无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婼媱闻言双眼放光,拍了拍泼猴的肩膀有些兴奋的说:“好巧!我也没爹没妈,由月神残留在魔王兵刃上的一滴血幻化成了仙,你说扯不扯?”
“扯!比我还扯!”
话毕,婼媱和泼猴相视一笑,继而两人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泼猴说:“我来天宫这么久,天上那些板正的神仙都无趣得很,唯独你是个妙人,只可惜我们相识甚晚,待会儿我便要去拆了王母娘娘的瑶池。他日若你有空,定要来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找我,我那水帘洞里比这天宫舒坦一万倍。”
婼媱点了点头,有些怅然的说:“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去,只是不晓得何时才有这个机会。”
婼媱摸了摸头顶上的凤羽簪,晃晃悠悠站起身。
“我还有事在身,就先走了,咱们有缘改日再见。你若呆的无聊,可以去老君的兜率宫转转,他那里有酸甜苦辣各式各样的仙丹,你大可尝尝。”
婼媱挥了挥手,往蟠桃林外走,却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朝她这边飞来,她转手抓住,只见是一颗色泽艳丽,果实圆润的蟠桃。
“谢谢你的酒,我堂堂齐天大圣美猴王不喜欢欠人情,这是园子里最好的一颗蟠桃,我原本打算带回花果山的,现在送给你好了。”
婼媱灿然一笑:“多谢。”
婼媱刚走出蟠桃林就见十来个端着盘子的仙娥,拦住其中一个问:“你们可知凤七公子在何处?”
仙娥虽没见过婼媱,可看她的气度便知并非泛泛,恭敬答道:“凤七公子?神君可是说的凤王?他方才在瑶池处参加蟠桃盛宴,现下好像往宝光殿那边去了。”
“多谢。”婼媱抬腿朝宝光殿走去。
刚踏进宝光殿地界,婼媱便见凤七背对她而立,一身白衫,一如三百年前初遇之时。
婼媱刚预备走上前,就见西王母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婼媱不想节外生枝,干脆化作了一只蝴蝶躲在了草丛之中,想等西王母走后再去见凤七君。
“王母娘娘。”凤七朝西王母行了个礼,似乎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她。
他们为何不直接在瑶池见面,要来离瑶池甚远的宝光殿?
西王母点了点头,脸上一派严肃。
她屏退了身侧的仙娥,对凤七道:“你可知今日我叫你来有何事?”
凤七不答,西王母自顾自说:“昨日你的姑母天后来找了我,说要我撮合你同西海三公主的婚事。所谓龙凤呈祥,你们也倒是登对。可我怎么听说你早前已把凤族男子一生只赠一人的凤羽簪赠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