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梓诺抱着珞娜离开刑洞,一路走去,竟轻轻松松的走出了暗无天日的山洞,阳光刺眼,他不由得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方又缓缓睁开眼。
“太好了,走出山洞,便不再担心被饿死,这下有救了!命在,一切便有希望!”花梓诺小心翼翼的将珞娜放在树荫下的草地上,迫不及待的爬上树摘果子。
他已经记不清楚,多久没有食物下肚,多久没有喝水润喉,此刻,见了能吃进嘴里的东西,哪儿还经得住诱惑。
他双腿夹着树干而坐,左右开弓,不停的往嘴里塞果子,那副模样,狼狈不堪,仿若饿极了,突然看到食物的乞丐,全然没有了至尊岛主的气概。
肚皮撑得浑圆,花梓诺这才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低头看向树下熟睡的珞娜;望着她熟睡的脸,他不经意又想起了幻子墨,喃喃自语:“子墨,你此刻在哪儿?都怪我不好,竟把你遗落了,此时,你定是饥肠辘辘!子墨,对不起,珞娜因我受伤,我不可弃她而不顾,待她体内的毒尽除,身子骨恢复一些,我便去找你!”
花梓诺脱下褂子,系成布兜,摘了许多果子丢在里面,这才如猴子一般,沿树干下到地面上。
纵是服用了解药,珞娜还是昏睡不醒,花梓诺倒出果子,将褂子盖在她身上,默默的注视着她,心潮起伏。
珞娜的真心真情不可忽视,幻子墨的深情厚意更是不可负,花梓诺心中伤怀,情不自禁的道:“梓诺,面对如此之真心,你当如何?”
在此之前,花梓诺从未曾仔细看过珞娜一眼,此时才发现,她竟也长着一张清秀、惹人心动的脸庞,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花梓诺不由得在心中将珞娜和幻子墨做对比:幻子墨倔强倨傲,唯对我一人关怀备至,百转柔情,与他(她)在一起,皆是他(她)保护我,总让人觉得他是男儿,我反倒成了娇滴滴的女儿身;珞娜柔弱、温婉,毫无保护自己的能力,却还不顾一切舍命护我,相比之下,她更需要我的保护。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心烦意乱!
注视得珞娜久了,花梓诺不由得心生疼惜,伸出手去,捋了捋她额间的乱发,指尖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他做贼一般缩回手,慌乱的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骂道:“花梓诺,你简直太龌鹾了!你爹尚在敌手,子墨也下落不明,你竟还有心思,想儿女私情!”
打过、骂过之后,花梓诺暗自庆幸,幸而珞娜昏睡不醒,否则就糗大了;他走到大树后,背对珞娜而坐,汹涌澎湃,心想:那香紫说我爹在她手上,想必,也定在这山洞之中,我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我爹,救他出来;若是能先找到子墨,我二人合力,胜算大增!花莫冷、花喜鹊也不知是生是死,身在何处,好好的花谷岛,就这般分崩离析了,不知何时,大家才能重逢!
……
花喜鹊早已记不清楚,独自在密林里穿梭了几日,她再次回到那棵做了标记的古松下时,精神几近崩溃。
抬眼望着高耸入云的云游殿,花喜鹊心生绝望,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忍不住哭喊道:“我真的走不出去了么?早知如此……我何必吃那永生果,任由毒发身亡,一了百了!”
疲惫不堪,花喜鹊已然没有精力,再去计较花莫冷的背叛与抛弃,她遥望西去的太阳,抬手抹了一把泪,咬牙重新做了标记,再次启程。
花喜鹊边走边想:这一次,我跟着太阳走,即便是走不出这片林子,也不用再回到这个恼人的地方,睹物伤情!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回到那棵令我生不如死的树下,再也不愿意想起花莫冷那个没心没肺的人,全当他已经死了!
脚下荆棘遍布,花喜鹊的裤脚被刮得满是破洞,荆棘划过腿肚子上的皮肤,已没了知觉;她的手中握着一根木棍,既用来探路,又用来支撑无力的身体。
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走出林子,回到花谷居,回到花梓诺岛主的身边,尽心尽责的伺候他,已成了奢望;她只想远离云游殿,即便是死,也要死远一点儿,不让岚月和花莫冷看到她的尸首大快人心。
花喜鹊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从小到大就动了这么一次情,竟被伤得体无完肤,她忽然间有所领悟:世上最毒的毒药是情毒,中了情毒无药可解,精神、身心双重摧残,在疼痛的蚕食下,生命一点点消亡。中了情毒的人,是世上最可怜的人,心中苦不堪言,却是无以言说,只能藏在心间,孤苦的咀嚼,直至毒性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角落落……
花喜鹊希望自己倒下去便不再起来,甚至希望突然从林子里窜出豺狼虎豹,张着血盆大口,凶神恶煞的扑向她,将她撕成碎片,再一口一口吃掉,最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可是,事与愿违,无论花喜鹊如何在林子里横冲直撞,乱走乱跑,都未曾遇到过猛兽,那些小动物和飞禽,反被她吓得四处乱窜。
花喜鹊不由得想:岚月说这林子里豺狼虎豹成群出没,难道只是危言耸听,吓唬我么?人啊,活着为何这般累,活不成死不能,到底要让我怎样?
在不断的行走间,天渐渐黑了,一心作死,花喜鹊夜里不再爬到树上睡觉,而是在地面上随处找个地方,倒地便睡,闭上眼睛之前,她在心中祈祷:但愿明日,我不再醒来,无论是被猛兽撕咬,还是被虫蚁啃噬,只要让我死去,我便感谢上苍!
身困体乏,花喜鹊很快进入了深睡眠状态,过于劳累,一夜无梦。
次日,花喜鹊在一片虫鸣鸟叫中睁开眼睛,抬手掐了脸颊一把,疼痛感传递着她还活着的信息。
花喜鹊腾地一下坐起来,心中懊丧不已,既然还活着,就不能停止前进。她捡起那已被她的手掌摩挲得光滑的木棍,继续赶路,一路走,一路采摘野果果腹。
每日清晨,是花喜鹊精神状态最好,体力最佳的时间,一旦到了午后,便开始感觉困乏。
从太阳升起,走到日头高挂在空中,花喜鹊意外的发现,这一次,竟没再回到那棵树下,顿感振奋,心中不觉燃起了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