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雾气重,白霜日渐寒。
“啪嗒”,一颗露珠从树枝上砸下,落在一人的脸上,碎成无数片。
夏星子打了一个寒噤,睁开眼来。她是被露珠砸醒的。
夏星子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旁是被折断的树枝和枯黄的叶子。她掐了自己一把,再定睛一看,眼前还是这样的情景。
“我不是在牢房吗?”夏星子的头晕乎乎的,她缓缓站起来,打量着四周。这分明是一片荒地,远处隐隐可见一片林子。
“穿过竹林直走,到第一个路口左拐……”夏星子回想起慕容风的话,便大步朝那片林子迈去。
夏星子将腰间的包解开,慕容风送给自己的小瓶儿还在,还有那枚火红的枫叶,也静静躺在最里面。
“奇怪,我这是被放出来了吗?那慕容风去哪里了?带他们找宝藏去了?”夏星子自言自语着,加快了脚步,想着快点回到客栈找到付一笑,兴许还能搬到救兵去营救慕容风。
夏星子走了好久,还没有走出竹林。竹林幽深深的,加上是清晨,浓雾还没有散去,夏星子一个人在里面穿行,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就想到了很多恐怖的画面。
“大河向东流啊!妹妹你大胆往前走啊!”夏星子突然嚎了两嗓子,顿时觉得舒服多了,便边走边唱歌。唱凤凰传奇的金曲,从《自由飞翔》到《最炫民族风》又到《荷塘月色》……直唱到喉咙沙哑,嘴皮发干。终于,夏星子又念了一段rap后,才走出竹林。
竹林外的路变得宽敞了许多,泥地上居然还有两排很整齐的马蹄印。马蹄印有碗口般粗,印记很深,像是刚留下不久似的。
夏星子无暇顾及,只是照着慕容风的嘱咐,一直走着。中途她居然没有遇见一个行人,她口干舌燥,脚底被磨得生疼,但一想到即将见到付一笑,她原本疲倦的身体又生出一股力量。
夏星子二十年来头一次走这么多路,凭着直觉,她能感受到自己已经走了三四个小时了。她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像哈巴狗一样大口喘着气。
身子越来越沉,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越靠越近,好几次夏星子都差点栽到地上去,那种感觉就像上高中时在课堂上困得不行,想睡而不得,脑袋一会儿往下坠,一会儿又挺直身板,坚持了几秒,又睡过去了。
“让我睡一会儿吧……就睡一会儿……付一笑你等我回来……”夏星子嘟哝着,思绪越来越模糊……
这一次,夏星子没有扑空,她的头碰到了障碍物。像枕着枕头那样舒服。
夏星子身后的人一只手僵持在半空,缓缓地,放上夏星子的头。
毒舌的付一笑,倔强的付一笑,好看的付一笑,温柔的付一笑。
付一笑。
付一笑的脸上挂着汗珠,一缕发丝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他的嘴角往上扬。
“夏星子,”付一笑将夏星子搂在怀里,“终于找到你。”
夏星子似乎是醒了,又像是睡得更熟了,她靠在付一笑的胸膛,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背。“我要睡会儿……付一笑,让我睡会儿……付一笑,我不要和你分开……你不要离开我……”
“我在这里。”付一笑轻轻说道。他怜惜地看着夏星子,她原本圆圆的脸都瘦了一圈了。
付一笑挨着夏星子坐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时空变换,斗转星移。付一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一千多年前的时空和另一个女孩子这样依偎在一起,而这个女孩同样不是自己时空的人。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此刻纷纷涌上心头,像一团乱麻,将付一笑的心塞得满满的,那种苦涩而熟悉的味道让付一笑的脸变得阴沉,他拼命将那些事压下去……
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命运的齿轮紧紧地咬合,哪一个世人能逃过。自己终究是要回到自己的时空的,到那时,就算再不舍,又能如何呢?
那就珍惜眼前的日子吧。
夏星子不安分地动了动,又满足地睡过去。
无情的岁月终究在流逝。付一笑平静地坐在大石上,他那不平静的心却想了太多太多。
夏星子一觉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付一笑。
付一笑的额头,付一笑的眼睛,付一笑的鼻子,付一笑的下巴。
夏星子看着看着就哭了。
原本积蓄已久的委屈,原本准备好的一连串话,在这一刻全都说不出来。
“付一笑……你看你,胡子茬都长出来了……”夏星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将手放上付一笑的下巴,浅浅的胡子茬扎在手心,触感真实而温暖。
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坍塌了。经历了如一个世纪漫长的离别,夏星子终于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咻——”一声,开出一朵花。
“付一笑。”
“嗯?”
“我喜欢你。”
“嗯……嗯?”
“哦我说今晚月色真好。”夏星子眼里的光顷刻间熄灭了。他明明就是听到了。
“嗯,月色真好。”付一笑的眼眶悄无声息地红了。我不要你再经历诀别的痛苦。
二人久未言语。天边晚霞正缓缓落下。月色,月色还在不知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