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兮离开后,四人小团伙土崩瓦解,剩下的三个也很少齐聚首,谢伊和李逸朝夕相处,跟林薇薇像是搞地下活动。
周一的下午,只有两节设计课,一下课老李就把李逸抓走了,林薇薇邀谢伊去河边走走。
谢伊骑着林薇薇的山地车穿过桂集老街,林薇薇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一个彩色小风车,风车迎风旋转着。
风车是谢伊在设计课上用彩色卡纸做的,上面画着中国传统的祥云纹案,她觉得很漂亮,就要了过来。
谢伊,你知道逸哥喜欢陈兮不?
嗯,陈兮喜欢他吗?
她对爱情还没概念,太单纯了,一心就想当作家。
自行车颠簸了一下,谢伊连忙稳住把手。林薇薇本来一手举风车,一手抓着谢伊的衬衫,直接改成双手怀抱他的腰。
风车在谢伊的胸前急速旋转着。
这一抱太突然了,谢伊紧张了起来,他忐忑的扭回头看去,林薇薇睁着一双扑哧扑哧的大眼睛正看着他,他又急忙把头转回去。
深蓝的天空,飞鸟从白色的马头墙上飞过。
车轱辘飞快的转动。
自行车从一个长长的缓坡颠簸着冲下,两边的老房子和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快速向后退去,谢伊和林薇薇的头发随风飘舞起来。
此时的他们,像巷口的微风,像河畔的斜阳,像天空的飞鸟。
夕阳。
河面波光粼粼,投射着洣水大桥的倒影。
谢伊和林薇薇手拉手沿着河边的沙滩漫步,夕阳给两人脸上、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河畔的风如丝般拂过。
林薇薇笑靥如花,谢伊如沐春风。
两人安静的站在水边,四目相对。林薇薇脸颊泛红,性感的双唇微微颤动,谢伊喉结蠕动,不是紧张,而是激动。
两张脸越靠越近,嘴唇轻轻的碰了一下就分开了。
林薇薇忽然羞涩的笑了,她慢慢酝酿情绪,含情脉脉的看着谢伊。
炽热的光晕下,两人双唇又碰到一起,热烈的亲吻起来。林薇薇好奇的睁开眼睛,柔情似水的打量着谢伊的脸,一会又闭上了。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漂浮起来了。
谢伊坐在河畔的草地上,林薇薇平躺着,头轻轻的靠在谢伊的腿上。远处是一辆山地车,彩色小风车插在车把上,不知疲倦的转动着,仿佛要冲破车把的牵绊,飞向被晚霞映红的天空。
这是你的初吻吗?林薇薇问。
谢伊看了眼她,点头。
林薇薇也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又不甘心就这样结束这个话题,她不打算告诉谢伊,这也是她的初吻。
什么味道?她又问。
谢伊想了一会,像是在回味刚才的那个吻,很郑重的回答她。
嗯……一点点甜。
林薇薇垂眼浅笑,原来初吻的体验是一样的,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尝到过的甜,只可意会,完全无法用语言准确的描述出来。此刻,这种感觉恐怕只有谢伊能理解。
你说你爸妈年轻的时候会亲吻吗?
谢伊问林薇薇,他不是想搞笑,他也不想用低俗的笑话破坏此刻的奇妙时光,他只是好奇,这种美妙的感受只属于年轻一代吗。
林薇薇耸肩,她也不知道,现在她的智商接近零,换做平时,她一定会觉得谢伊的这个问题特别特别傻。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她睁着那对漂亮的大眼睛,仰望着谢伊的脸庞。
谢伊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林薇薇的脸,林薇薇升起双臂挽住他的脖子,试图坐起身。
谢伊低下头,抱住她,两张脸又碰到一起,情意绵绵的亲吻起来。谢伊睁开眼,看着她双眼微闭,两条长长的睫毛向上卷起。
林薇薇把课桌搬到了谢伊旁边,两人成为同桌。在美术班是没有排座位这种事,坐什么位置,跟谁同桌,全凭自愿。不像在一中,一般成绩好或家里有点资源的同学无论高矮都排在前面,成绩不好和调皮的都在后面,每过一星期整体向右边平移一列,前后位置不变,左右视角微调。讲台两边是特设位置,班主任重点盯梢的,成绩不错或关系过硬又不安分的同学,老师眼皮底下搞不了小动作,粉笔灰也是吃得最多的。
林薇薇主动帮谢伊从食堂打了饭,带到教室跟他一起吃。
她用勺子盛了一块牛肉送到谢伊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爱意。谢伊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见教室没人就张嘴接过,他正要嚼时,突然停下。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叶老师披着一件灰色的风衣,长及大腿,里面是一件粉色衬衫,她拿着一本素描书走到谢伊桌前,把书丢到桌上。林薇薇怯怯的瞟了她一眼,埋头吃饭,脸上还带着一丝甜蜜。
谢伊咽下口里的牛肉,用手背轻抹了下嘴唇,化解一点尴尬。
多临摹下这本,叶老师说。
她似乎并不关心谢伊担心的事,好像谈恋爱在职中并不算多大的禁忌。有一次语文课,老师讲评一个同学的作文,指出作文中有句“不允许恋爱”犯了严重的逻辑错误,他说“不是不许恋爱,只是不许早恋,爱情是人类最美好最永恒的情感,古今中外,真挚的爱情都会千古流传”,话虽没错,但谢伊还是觉得课堂尺度够大的。
叶老师转身离开,走到讲台前又扭回头。林薇薇嘴里塞了一口饭,正要给谢伊喂一勺菜,看到她回头,动作硬生生的暂停住,举着勺子的手卡在空中。
饭要吃饱,叶老师对谢伊说。
谢伊“哦”了一声。
叶老师走出教室,莞尔一笑。
等她一离开,林薇薇“噗嗤”笑出声,一口饭喷了出来,像爆米花般撒了一大片,地上、桌上和课本上都是米粒。
谢伊看了眼林薇薇,拿起叶老师送的素描书,是一本清华美院的历年优秀试卷集,看来她期望值还挺高的,谢伊隐约感到一种不可承受的压力。
饭还没吃完,谢伊就收到传达室老大爷的传唤。
高三美术班谢伊,五分钟后接电话。
老大爷在教学楼下大喊。
谢伊赶紧吃晚饭,一路小跑到校门口的传达室。
传达室有种八十年农村供销点的既视感,简陋陈旧的柜台,逼仄黑暗的空间,老大爷戴着老花镜坐在柜台内看杂志,一本泛黄的《故事会》。柜台上摆着一台电话机,电话机装在一个可以上锁的小木箱里,听筒露在外面。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块纸板,用黑色墨汁写着“接电话一元,打电话市话每分钟五毛,长途一元”。
柜台是透明玻璃的,木制边框已磨得黝黑发亮,柜子里摆着几包老北京方便面、五香麻辣干、瓜子之类的商品。
电话铃响起,老大爷抬起手臂,脖子后仰才看清手表,他是远视眼,必须离远一点才看得清手表上的分针。正好五分钟,他要求来电必须准时,示意谢伊接电话。
谢伊在柜台前接起电话,他垂着头,站得笔挺。
电话是一中的同学刘铭打来的。
明天来?可以啊,我们明天没课……要不我们在四牌楼碰头也可以,我要到城里买素描纸和颜料……嗯,好,那就四点吧……
谢伊挂上电话,掏出一块钱放到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