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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萧王府时天色刚全亮,没有萧王府标致的普通马车隆隆驶出楚京城门。
车夫是萧王府的人,三四十年纪,模样很憨实,墨绾无意过度结交。马车安静地驶出有半个时辰,墨绾撩开帘子看了眼窗外,敲了敲车板,让师傅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墨绾铺开亲自备的小包袱,里面除了天心夫人留下的银饰,都是些瓶瓶罐罐。
“小姐,这是……”
墨绾挂了挂如儿的鼻头,道:“萧王虽说身份暴露没有影响,但咱们势单力薄,若引来有心之人可不好办。还是装扮一番为妙。”
风畔目光一闪,失声道:“易容术?”
墨绾眉头一挑,点了点头。
风畔敛去眼中惊异之色,沉默地看着墨绾在如儿脸上手法熟练地涂涂抹抹。墨绾不知道的是,在南楚,易容之术被称作旁门左道,就是江湖中人,修习的也是极少。
易容术分作两种,一是做了人皮面具覆在脸上,手艺精妙者完全可以将一人化作另一人,而另一种想对简单,只是通过化妆手法稍稍改动五官布局,若非熟人难以认出。
墨绾对易容术也只是有所涉猎,只会用后者骗一骗耳目。
楚京南面是山林地形,人烟较少,多半是医馆来采药肉铺来打猎的下人,一辆马车在官道旁停上半日都不会叫人起疑。
半个时辰后,如儿清秀的五官显得有些平庸,风畔脸上多了一道淡淡的疤痕,好看的脸庞初见有几分狰狞。二人很少被外人知晓,化作此已经够了。
改动最大的是墨绾本人。其实也没有多大改动,如儿见她背过身捣鼓了不过一刻钟,转过身时竟叫她不敢相认。
“小,小姐?”
风畔对易容之术多少有些了解,又是墨绾最熟悉的人之一,略微失神便认了出来,随即眼中迸发出别样光彩。
眼前这位清秀少年,眉目清秀隐有傲气,谁敢认定,他就是昔日懦弱的墨家大小姐、如今似笑话般的萧王妃?
墨绾照了照铜镜,对自己的装扮很是满意,将风畔赶下了车,自己又换了上了一身白色长衫,真似翩翩少年。
“记住了,本公子姓墨,单名一个萧字。”
墨绾,南宫萧。未经思考便说出这个名后,墨绾后悔地想咬舌头。
马车继续行驶,对于那位萧王府忠仆,耳朵对外传言有几分背的中年车夫,这半个时辰的休整,不过是萧王府的远门亲戚受不住车马劳累的歇脚,不足为人道。
到目的地南拂山需近两日车程,这是从药老那里得到的消息,南拂山里有药方上第一味药,参省。
路过一小镇,墨绾见天色已有些暗了,便叫车夫停下,寻了间规格较大的客栈,要了四间中等房歇下。
出了夜无极那事,墨绾绞尽脑汁地默下前世墨家祖传的一则内功心法,每日多少择时间练会儿。前世觉得专注于医术没功夫修炼内功,只练了一两手外家功夫,而今思路有所改变,有点内功加身,打不过总能用轻功逃跑不是?
墨绾准备睡时天已浓黑。再好的客栈也抵不上萧王府的床舒适柔软,墨绾好不容易生出几分睡意时,突然感觉周遭有几分嘈杂。
墨绾霍然惊醒,黑暗中双眼精光一闪而过。
墨绾房间在如儿与风畔之间,至于车夫,由于实在没有相临的房间,不得已住在了楼下。
墨绾悄声摸出门,发现声音是从如儿房的临房传出的。墨绾的感知力惊人,比起习武多年的风畔都不逞多让,更别提如儿了。
墨绾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是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几分。墨绾贴着墙轻声接近,正想细听屋内发生何事,就见门突然被大力撞开。墨绾躲闪不及,站在门口有些模样尴尬。
出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面色焦急,见到门口的人,眼中立即迸发深深的警惕。
“这位小兄弟,你是?”后面一人跟出来,脸色也不甚好看,只是言语还算客气。
墨绾摸了摸鼻子,道:“抱歉小哥,我是住隔壁的,去南边做点生意。听到你这边有动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后出来的男子面色稍缓,道:“多谢了,一点小事,不劳烦小兄弟了。”
墨绾微笑着点了点头,正欲退去,就听房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声有几分诡异的尖锐。
墨绾脚步一顿,又听了一轮咳声,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转过身,问道:“米花毒?”
正欲关门的二人目光同时射来,目光中警惕之色更甚。
“你是什么人?”稍壮实的男子喝道。
墨绾摊了摊手,道:“跟家母学过一两分医术的远游商人罢了。米花毒产于山中,以两位兄台的着装来看,应当是途径深山不小心染上的,所以不必怀疑我有什么企图。”
见两人敌意褪去些许,墨绾心中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所料不错。
“米花毒毒性烈,以里面的兄台咳嗽声来看,毒已入了七分,怕是中毒已有半天了吧。”
墨绾语气笃定,毫不意外地见二人楞神后脸上浮现大喜之色。
先前的男子耐不住性子,问道:“小兄弟说的不错,大哥的确是午后未愈的伤口染了毒,没想到解毒丹克制不住毒性……不知小兄弟有何解毒之法?”
男子话虽如此说,心中却不敢期盼太多。米花毒性的确大,中毒超过一个时辰的患者,一般大夫都不敢随意接手。如今大哥中毒已有半日,面前这位从母亲那学了两手医术的半吊子小兄弟,又如何解的了?
墨绾脸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微笑,哪怕不甚合时宜,却能给患者及家属最大程度的鼓励。
“我可以尝试一二。”
墨绾不向不喜把话说满,此刻模棱两可的话,却让两位男子无端地信任。
另一男子迟疑少许,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先麻烦小兄弟诊断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