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绾欣然走进,刚接近房门口,就能闻到浓烈的中药味。墨绾轻嗅一口,面上有些无奈,这些家伙,真是死马当活马医,是个药就一股脑灌上,好在没坏了事。
躺在床上的男子体格强壮,一眼便能看出十个不错的练家子,只是现在面色惨败,唇色铁青,浑身止不住地抖动,神识也不大清明。
墨绾蹙了蹙眉,这毒已经渗得很深了,用药已经不足以解除。
两男子盯着墨绾脸色变化,见她眉头一蹙,心中咯噔一声,小心问道:“小兄弟,这……能治么?”
墨绾抬起头,脸上仍是淡淡的微笑,语气平稳道:“治是可以治,但,用的法子希望你们可以接受。”
“针灸。”
两男子眉头同时蹙紧,针灸,一针之差,也许就是人命。
墨绾懂得二人的顾虑,心中也是无奈。男子的毒,比她料想的还深两分,只能用针灸之法。针灸的确是病人家属为难之处,若男子不信任,她总不能强治。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男子连忙转过身服侍。
“二弟,三弟,我…我若不行了……”
“不!”男子撕心裂肺地喊道,“大哥你不会有事的!”
“二弟,你的性子该收敛收敛了。”床上的男子虚弱地微笑道,“那位小兄弟,还得麻烦你了。二弟三弟,毒已入骨,就算没有治好……”
猛咳了有半分钟,男子虚弱更甚,缓了几口气才道:“不许为难小兄弟。”
墨绾目光一亮,既然患者同意那就再好不过了。至于后面的嘱咐,她心暖,却能保证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谢兄台信任。”墨绾抱拳道,“两位小哥,麻烦准备热水和干毛巾来,再拿三个盆。我回房拿下套针。”
两人领命而去。
墨绾装作回房,实则躲在门后神识一进一出,攥紧手中银针便走了回去。
热水很快便来,墨绾先用第一盆净了手,又叫两名男子用毛巾沾热水为他们大哥擦擦背部的汗。
准备工作就绪,墨绾命两人站在远处不许出声,自己捏了跟细长的银针,双眼一眯,直插了进去,直余几寸长度在外,看得旁观的男子一阵心惊胆战,好在没有叫出声来。
墨绾手稳,也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男子背后已密密麻麻不满二十余跟银针。墨绾拿毛巾擦了下手,捏着一根银针尾端,轻轻转动半周。
“来个人,把他扶着坐起来。”
较为稳重的男子应声走来,小心将其扶起,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手,不敢颤动半分。
墨绾为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手上动作不断,有条不紊,如同正弹奏神乐。救人,的确比任何乐曲更为美妙。
噗。
墨绾调整完最后一处穴位,放下手,就见男子一口黑血喷出,染了胸襟一片,气味腥臭。
“另一个,来擦一下,动作轻点。”
还站在远处的男子浑身一机灵,他还沉浸于墨绾精妙绝伦的手法中无法自拔,楞了两秒才缓过神,连忙跑来。
墨绾似乎没有闻到恶臭般,专心于将其背后的银针一根根拔出。
做完这一切,墨绾起身,将银针在水中漂了漂,便那布裹起。这样的水洗远远不够,不过药灵里有可供消毒的灵泉,完全不必担心古代消毒措施不完善。
此时被称作大哥的男子已经幽幽转醒,神识还有些恍惚,脸色仍是苍白,但嘴唇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
“太神了!”
急性子的那位竟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谢小兄弟救我结义大哥,我无以为报,先受我一拜。”
墨绾赶忙扶起男子,道:“应该的,兄台再谢就见外了。”
床上的男子神识逐渐清醒,眼神望向墨绾方向,过了数秒才逐渐聚焦。
“在下龙石镖局石封,与几位兄弟走镖不慎中毒,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男子话语沉稳,度拿捏地合适,墨绾也不推辞,微微颔首。
“大哥,大夫来了!”一声响亮的呼喊从房门外响起,门,随即被打开。
一男子神色匆匆,连拉带扯地拽着个大夫冲进来。大夫衣冠不整,睡眼朦胧,满脸的不情愿。
“大哥,大……”男子声音噎住,望着已经正常坐起的大哥,瞳孔逐渐放大。
石封习武的底子扎实,身体恢复得比墨绾料想的还要快了不少。此时除了脸色发白,其余地方基本与正常人无异。
“还要感谢这位小兄弟妙手回春。”石封向墨绾努了努嘴。
男子连忙拱手致谢,墨绾推辞暂不必说,被冷落在一旁的大夫目光呆滞,大张的嘴巴一时无法合拢。
中了米花毒若超过一个时辰,大多大夫只能用药吊一段时间,然后交代早做准备。
按那男子的形容,他大哥中毒超过了六个时辰,若非服了解毒丹又有身子骨撑着,早已一命归西。
大夫能断定,自己实在救不了,只是贪图男子给的高额报酬,以及治不好也支付一半的许诺,贪心一起,才装模作样地来走一趟。
墨绾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情由,她一向不喜这种视医德为草芥的同行,不屑交流,自个挑了把椅子坐下,又为石封把了把脉。
急性子兄弟正喋喋不休地为后来的同伴描述墨绾一手针灸术是怎的神奇,手舞足蹈,绘声绘色。
“……小兄弟再转了转银针,嘿,你猜怎的,大哥吐了口毒血,就好了!”
后来的男子面露惊讶,继而朝大夫啐道:“就这老东西,要了天价还不说,一路上一个劲叨叨治不好不许寻事!救死扶伤的医德被狗吃了!”
大夫尴尬的立在一旁,这番描绘,他似听进去了,又似什么都没听到,这个人昏昏沉沉,思维都有些迟钝。
他望向墨绾,坐着为患者把脉,姿态优雅,侧脸微笑自信。
他有多大?二十,甚至不到吧?
大夫浑身一震,嘴巴开合,却说不出话。
墨绾把脉罢,余光瞟见大夫失了魂般模样,心中冷嗤一声,懒得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