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只会一种姿势很丢人吗?”
温柔的声音隔着玻璃门传了过来,路晨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温柔,心想这即将嫁做人妇的女人还真是奔放。
温柔没有看见,继续打电话。
“谁能包一碗饺子还个个花纹不同?是,你妈是没要求不同的花纹,可是她说都要站着,怎么了?我的饺子就爱睡觉,睡觉丢人吗?”
办公室里只有路晨和温柔两个人在加班,路晨是因为想要中秋多休几天假,所以加班加点地处理工作,温柔是因为被婚礼的准备阶段整疯了,想要加班清净几天。
温柔挂了电话走了进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收敛点啊,别觉得马上要结婚了就不拿自己当少女。”路晨笑着说。
温柔一脸无辜,想了半天,哎呀一声,说:“晨姐,没想到你思想这么复杂,我说的是水饺。上周末不是去他老家了嘛,进门第一顿,跟着他老妈一起包饺子,包完了她老妈嫌弃我包的不好,说怎么所有的水饺都一个睡觉的姿势。”
温柔一边说着水饺的姿势一边跟路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站着也是吃,躺着也是吃,并没有少包一块肉嘛!这也值得说来说去?这也能看出来我不懂生活不会顾家?哎呦……”
温柔还在滔滔不绝,路晨这个时候就更能体会到单身的快乐,一个人负责自己的所有喜怒哀乐,不用迁就谁不用配合谁,舒服自在又自由。
结婚到底有什么好?路晨心里刚刚嘀咕了这么一句,电话响了。
电话一接通,妹妹路曦就在电话那头说:“我要结婚!”
路晨跟温柔说了再见后,直奔路曦约见的小酒吧而去。
路晨特别喜欢下班路上的这一刻,最好是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和温暖成为统一,开着车的路晨感受着这一刻的自由和孤独,风也让她觉得满足,独自一个人的所有时刻里,这一刻,她最享受。
结什么婚呢?为了莫名其妙的烦恼赴汤蹈火的姑娘们为什么都不清醒呢?路晨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暗自想着。
小酒吧的背景音乐里放着汪峰的《当我想你的时候》,路晨已经将面前的长岛冰茶喝了一半,听见“我们相互拥抱挥手道别”时觉得醉意满头泪腺敏感。
路曦看路晨眼神已经有点飘忽,知道自己的长岛冰茶点对了,这种不着痕迹的烈性鸡尾酒最能对付路晨这种理智有余酒量不足的姑娘。
“姐,我21岁了。”路曦对路晨说。
“我知道。”
“这就意味着我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
“嗯,那又怎样?我十年前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所以,我可以结婚了。”
“那你去结好了!”
路晨挥着手随口这么一说,路曦捧着一张笑脸看着路晨,说:“这么说,你不会反对了?那到了爸妈面前你可得站在我这一边!”
路晨看着路曦,看她一脸欢快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再加上今晚主动要请客,路晨虽然早知路曦一定有事有求于她,但是就凭她再机智再敏锐再了解路曦也不可能想到路曦是真的要结婚。
“你今年大四,还没毕业,你知道的吧?你才21岁,你知道的吧?你是个无工作无背景无情感经验的三无产品,你知道的吧?”路晨幸亏已经半醉,如不然就不是跟路曦分析道理这么简单了,她只会粗暴地给路曦“不可能”这三个字。
“姐,别跟我说你的那些生存理论,你还不了解我吗?你们那些陈规旧矩我是不会遵循的,法律都认为我可以结婚了,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拿额外的条件来强行反对呢?姐,要是一定拿现实说事,你31岁了连男朋友都没有,是不是也说不过去?”
路晨被路曦最后一句话噎住了,这确实是她迄今为止握在现实手里的最大的把柄,前两年她确实为此急躁过,害怕自己成为婚恋市场上的打折商品,但如今她活得努力充实自由潇洒,在以往的人生里,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喜欢自己、享受生活,得市三好学生奖的那天她都没有这么骄傲过。
她一般不与人谈起婚恋的话题,因为她没有说服别人认同自己的打算。
但是路曦的说法确实是普遍的大众认知。
“那好,你要跟谁结婚?”路晨退一步问。
路曦甜甜地笑着,转身朝酒吧中央的小舞台看了看。
鼓手和贝斯手已经上台了,正在整理一根一根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线条。就在路曦四下张望的时候,乐队主唱和吉他手也上台了。
路曦朝他们挥了挥手,笑靥如花。
路晨瞥了一眼台上的人,没有细看,倒是路曦的样子让她动容,她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她现在也只会在酒精作用下才会想起五年前了,想起那个时候蹦蹦跳跳跟在尤钰身边为他的弹唱手舞足蹈的自己。
台上音乐起,没有自己的乐队介绍,先来了一首歌。
路晨看着路曦,路曦看着舞台中央,两人眼里都闪着光。
歌声一起,路晨一愣。
再向舞台中间望去的时候,路晨看的清清楚楚,乐队主唱是尤钰。五年前尤钰还只是一个人背着吉他四处漫无目的地唱着,那时候他说,开心就好,人活一世,如果能一直做着让自己开心的事,简直就是巨大的成功了。
很好,幸亏五年后他还在唱歌。不然他要怎么跟那些被他抛在半路的姑娘们交代?路晨想到这里哼笑一声,又看了一眼路曦,忽然心惊起来,问道:“你该不会是要跟那个唱歌的结婚吧?”
路曦甜蜜地点点头,说:“没错!”
“荒唐!”路晨愤而起身,“没的商量,我不会同意的!”
路晨说完这一句话转身就走。她不敢留下来,此时酒精冲脑,继续留下来会不会撒泼放赖大闹一番她自己都说不准,还是趁能自我控制的时候先离开吧。
路曦喊着姐姐,路晨还是走了。
路曦抱歉地看着尤钰,做了个赔礼的敬礼姿势。
昏暗的灯光里尤钰看着走出去的路晨的背影,一时恍惚,但也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