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云北之这一走，不过是一时气头，却不想婚礼即将开始前，我也不曾见过他身影。
莫非真如姬忽一语成谶，新郎又不是没长腿，要逃早就逃了，而现在，云北之就是逃了？
于是，原本喜庆热闹的场面，就变成众人齐寻新郎，而新娘姬虞则从一脸喜悦，在等待的过程中，逐渐失落，冷淡，却始终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我以为我已经很混蛋了，想不到云北之做出的混帐事比我还混蛋！”姬忽愤怒地发表了此次云北之逃婚事件的看法。
我刚想接话，哪想姬忽突然话锋一转，就朝我色咪咪地道：“娘子，你说这婚礼办一场也不容易，既然云北之跟我妹妹结不成了，不如我们结吧。”
我扯了扯嘴角，“我身上被下了隐身咒，在外人看来，我不过是一团空气，你确定要与一团空气成婚？”
姬忽淡淡挑了挑眉，嘴边挂着一抹寒气森森的笑，无所谓道：“哪怕你是个死人，我也一定要娶你做娘子。”
“是么？可惜我没兴趣嫁给一个混蛋。”我笑着拍了拍姬忽的肩，给他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你去哪儿？”姬忽在背后喊道。
“好歹云北之那混帐也是我带大的，就让我再把他找回来，给你妹妹一个交代吧。”我说。
“……那我陪你。”
于是，姬忽也跟来了。
我看了看他，没说什么，他便以为我是默认了。
夜幕降临，夜风也静止，空气中不再有呛人的沙尘。
月色把一座座被大雪覆盖的沙丘映出一幅幅水墨画一般，简单又干净。
彼时，我与姬忽同骑在一匹马上，我坐在前面，姬忽扬了扬缰绳，若有若无地扣紧我的后腰。马蹄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孤单寂寥的脚印。
“你怎么不多要匹马？”我一边紧紧地拽着马耳朵，生怕摔下去，一边埋怨道。
“我的傻娘子，在外人眼里你只是空气而已，而我是一个人上路，却要两匹马，不惹人怀疑么？”
“哦。”
可能是姬忽表情里一览无余的认真和坚韧，不容被人亵渎，我便觉得他这个理由很有道理。
一路上，姬忽眼尾的余光，却一次都没有从我脸上移开过，那种感觉仿佛很熟悉，是他曾经一直想要去追逐，却又始终得不到的。
良久，我突然打破凝了很久的沉默，抬起头，直视着姬忽问：“喂，你知道要去哪里找云北之么？”
姬忽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神色安静地说道：“你比较了解他，你觉得这种时候，他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摇头。
似乎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不了解云北之，甚至连该去什么地方找他都不知道。
“那就慢慢找吧。”姬忽看了我半晌，不再追问，而是淡淡道，“我有些冷，你再靠近我一些。”
我不觉得冷，可听了姬忽的话，良久，我还是动了动身子，试探着仰了回来，缓缓靠近姬忽。
在贴近姬忽时，我从他身上感到一股沁人的寒意。
我这才知道，姬忽身体早就很僵硬了，而且周遭也是真的十分寒凉，只不过我的感知并不是很强烈罢了。
这时突然又起风了，姬忽的话语声便顺着风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娘子，我看这马已经很累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夜吧。”
此话正合我意，我当即点头：“嗯嗯，我也觉得不能累坏了马，想不到你这妖孽还挺会爱惜小动物的。”
“只要娘子开心，为夫就算一路把马背过去也绝无二话。”姬忽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你确定？我可以成全你。”
“咳，打个比方而已，”
“切。”
……
我从来没想过，原本计划陪伴云北之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三年，我却是一直在寻找他。
并非我有多在意这个混帐熊孩子，只因我必须在他十八岁那年，亲手杀死他，否则，师父就再也回不来了。
仙躯不易死，唯一杀死仙人的办法，就是天劫。而云北之体内的长生引，又能帮他避过天劫，因此我要杀死云北之，也是十分不易的。
除非，让他自愿交出长生引。当然，以前或许我可以保证，现在却不敢再保证，云北之是否自愿结束他的生命。
三年间，我也曾与这三年的旅友姬忽一同探讨了关于各自职业的问题，最终得出结论，不管是医者还是皮影师，都是为了医人，只是一个医活人，一个医死人罢了。
而近日，我们恰好就遇上这么一个需要医治的人，并且双方在如何医治，谁来医治上，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那是在回北夏的路上，我们在路边发现了一个穿着简陋，面貌却极为清秀的女子，她抱着一把旧琴，轻轻地弹奏着，琴声幽凉。
这里风沙很大，人迹罕至，她却在这种地方弹琴卖艺，真是奇怪。
而且，我似乎见过她。
仔细想想，这大概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第一次是街角，第二次白安巷，第三次就是西凉去往北夏的路上。
我心中起疑，便走到那女子面前，问：“你能看见我？”
那女子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迟疑地点点头。
“所以，你一直在跟踪我，故意制造我们巧遇的机会？”我追问。
女子又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旁的姬忽，他倒没多大反应，只是耸了耸肩：“娘子，这姑娘显然是冲着你来的，我的心里只有娘子你，别的女子我看都不愿再看一眼。”
这妖孽又开始花言巧语了。
我便不再理他，继续问那女子：“你费尽周章地制造这么多巧遇的机会，可是有事求于我？”
女子闻言，突然放下琴，直直地跪倒，拜下：“小女子深知姑娘并非凡人，愿以命相换，只求姑娘救救小女子的主人！”
我皱了皱眉，“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就要我帮忙？”
“姑娘乃是沧溟山下来的人，小女子可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