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在百幽山住下的第三日，轻寒上神终于找上门了，也不管不败如何解释，要不要面子，揪起不败的耳朵便要回仙界。
记得以往听师父说起关于苏轻寒的传说时，只听说这位上神算是他们十大上神中的全能女神担当了，上至琴棋书画，医毒炼丹，下至厨艺杂务，饲养植兽，无一不精，无一不通。除了这些才艺，轻寒上神的容貌在女神界更是能排入前三的领域。这样完美的女子，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却是以悍妻的形式，硬生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拖着不败的耳朵不放。堂堂战神，却拿自家娘子毫无招架，他却是一副享受的模样，着实令人钦佩轻寒上神的管理方式。
不败离开后，本以为我与顾渊可以重新过上归隐的日子，可没过几天，轻寒上神便又回来了。
好在此时已是严冬，青蛇已经在蛇洞里冬眠了，并不知晓外面发生的事。
只是这次的轻寒上神来比以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小女子的忧愁，她红着眼眶，站在茅草屋外，再没有一个上神的气质，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而低三下四地来求顾渊办事。外面的雪很大，苏轻寒虽是个上神，却也禁不住这样的挨冻，不多时，身体便有些摇摇欲坠，明显坚持不下了。可顾渊却悠闲地坐在茅草屋里喝茶，一点要出门的意思都没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顾渊。
顾渊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不会又想多管闲事了吧？”
我撇了撇嘴，讪讪道：“哪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你的好奇心很危险，最好改改。”顾渊毫不留情地说道。
“喂……你要是不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就亲自去问轻寒上神了。”我不服气地道。
顾渊不在意地笑：“知道了又如何？你帮不了她的。”
我居高临下看他半晌，最后叹出一口气来：“师兄，是不是战神出事了？”
这回顾渊倒有些讶异，他看着我，苍白面容里浮出一丝痛色，哑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我摇头笑了笑：“戏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你我与轻寒上神并无交集，我们唯一的联系便是战神，可今日轻寒上神是独自前来，且看上去很难过，那么便只有战神出事可以解释了。只是……若只是朋友，轻寒上神没必要在大雪天在外面站那么久，那么，轻寒上神便是因着你的另一个身份而来。可全九州并不止你一个皮影师，师父的皮影术不知比你高明多少倍，更何况轻寒上神与师父又是好友，可轻寒上神没有去求师父，而是来百幽山找你……”
我突然一怔，心底隐隐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我看着顾渊，艰难的开头道：“是不是……师父也出事了？”
顾渊没有回答。
我心知不好，欲冲出去，顾渊却一把扯住我，冷下脸道：“你还是那么在意他？”
我出奇地冷静下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顾渊，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我师父，也是你的师父。”
顾渊冷笑一声，扯动我手臂的力道却加大了，我能感受到他的颤抖，毕竟他也是关心着师父的，只因我现在表现过激，让他以为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师父，因此他才会故意表现得这么冷漠无情，表现得不像那个顾渊。
“祭风花，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自己太过聪明？”
顾渊脸上写满不屑。
我有些失落，很久没听到顾渊叫我的全名了，最近一次，还是几百年前，我初到沧溟山时，顾渊与我不熟，觉得我就是个喜欢躲在师父背后哭鼻子的小丫头，也许他的认为是对的，那时候我唯一能依赖的只有师父。是后来顾渊一点一点地向我逼近，渐渐改变我的想法，才让我明白，凡事只能依赖自己，师父不可能永远保护我。就比如现在，我明知师父已经遇到危险了，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既是我的无能，也是我的愚蠢。
最后，我低下头：“对不起，我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很无能的人，就算去了，见到了师父，也只会给他添麻烦。更何况，从我离开沧溟山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配做他的徒弟了。我为我的愚蠢向你道歉。”
大概顾渊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会低头认错，他松开我的手臂，轻轻地笑开：“知错就好，坐下喝杯热茶吧，天寒地冻的，当心着凉。”
我没有喝茶，大概是有了警惕，我还记得上次顾渊让我喝茶时，我又忘记了什么。但我坐下来了，顾渊便同我说了很多，他脸上的表情始终很丰富，我听得很认真，并且无条件相信着他。
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顾渊说让我凡事都要靠自己，他可以成为我唯一的依靠，却不能成为我一辈子的依靠，终有一天，他会离开我，就像我离开师父一样。那时我也会很讨厌他，但我必须记得，我曾经也是很喜欢他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顾渊是不是在与我交代遗言，可下一刻，我便觉得，或许顾渊只是为了跟我拖延时间，聊着聊着，兴许我便忘了师父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