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误会了。”
素衣男子敛了敛眉笑道:“我并不是要你将他完全复原,我只需要他能够活着撑够三个月时间就已足够,只是如此我想这对你来说并不会那么难。我早就说过会将无妄巫族的人一个一个全都铲除,我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活着??”眉眼如泼墨勾画,却又盈着沉沉的戾气,声音极为清浅软如同三月拂面春风,却又奇异的让人听出浓烈的杀意。
“要他活三个月?”
“对!”
“的确是有个办法,有可能给他续命一段时间,不过……”
“这件事就交给凌云了。”
眼见男人说完就已出了山洞消失人影,凌云只能站在原地蹙眉无语,石台上姜昃脸色阴沉几乎可以滴出黑水:“凌云大祭司,你是祭北蒙域的人,还是蒙域的大祭司,为何却要与我无妄巫族为敌??”
“无妄巫族与祭北蒙域,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我无妄巫族与楚朝的恩怨,蒙域为何却要参与进来,在你们的祭北雪山里饲养神鹰不好么?你们就不怕杀了我与我无妄巫族为敌,会给你蒙域带来灭顶之灾??”
“丧家之犬也只能吠吠。”
凌云转身看向姜禹道:“且非我祭北蒙域执意要与你无妄巫族为敌,只不过是本大祭司欠他一条命,必须要还给他,而你却偏偏是他要对付的人,我在帮他对付你还他人情,仅此而已。”
他说着走到姜禹面前便要动手。
“等等……”
姜禹脸色巨变鼓动小腹发出阵阵声音:“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只要你能放我离开,我姜禹和整个无妄巫族都会记你今日恩情,无论你想要什么本长老也都会替你办到,绝不食言!!”
“原来竟是位长老,我想要的你应该很清楚。”
凌云举步走到姜禹面前,看着男人喉头鼓起的包道:“没想到你的命盅竟然会是天蚕,却不知是谁竟能伤你至此,想要我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早就答应他在前不能够反悔,可我想要保你性命也并非不能做到……”
姜禹:“你也想要玲珑玉骨?”
“是人都有好奇心,人人都想要的至宝我当然也想要,虽然我还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作用,不过能得无妄巫族中人如此看重的宝物,我相信它们总有它们的过人之处,除了你姜氏族人应也无人能知玲珑玉骨到底有何秘密。”
凌云笑了笑道:“你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想要我放过你,那你总得先拿出些诚意来,我对你无妄巫族的人没有兴趣,告诉我玲珑玉骨的秘密,我会保住你的性命,但是天蚕我必须拿走。”
“不行,你不能拿走天蚕,天蚕若失我必死无疑,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现在就要放我走,我要你以祭北神鹰之名起誓永远不得违背诺言,否则便得肠穿肚烂坠地狱第九层,永远无法再入轮回。”
姜禹继续鼓动着肚皮,因一心二用声音却仍有些虚弱:“祭北蒙域一族如同无妄巫族最重诺言。我相信凌云大祭司若发下毒誓,便绝不会违背,你既是蒙域大祭司那便是受上天选中,誓出若有违背便必然会应誓,别怪我小心,因为只有如此我才能对你放心。”
“可我已经答应了他,你该知道就算是我想,可我也不能这么做,他的身份你比谁都清楚,本大祭司没有你们无妄巫族那么自信,我自问我蒙域还能没有能力和堂堂的楚朝皇帝抗衡,放过你却为我蒙域招来灭顶之灾,本大祭司还没有你们那么愚蠢!!”
凌云脸色骤冷:“我已经说过,你的本命天蚕盅我必须要拿走,但我也会保你性命仍在,绝对能够寿终正寝,你若不肯答应那我也没有办法,这是你唯一能够活命的的机会,要是不要你自己决定。”
“可他却不会留我性命,你不想与他为敌,现在又不肯放我走,如此你又能拿什么来保证我的性命?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
“信与不信都在你,本大祭司从来没有强迫人相信的喜好,本大祭司若连这点都不能做到,又岂能成为蒙域大祭司??”凌云说着伸出了手。
“好,我估且相信你,可你仍然要发誓三个月后必须要保我性命安稳,且事后得平安送我离开才行。否则的话,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姜禹本就恐怖的脸上脸色更极为难看,原就鼓起的血管,就像是要爆开来一般。眼看凌云手指顿住在半空而后缓缓收了回去,男人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他都要先保住性命,即使这个活的希望很渺茫,可他还不想死而他现在除了选择相信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我凌云以大祭司之名向神鹰起誓,必会保姜禹性命无虞,且在三个月后送姜禹平安离开,若违此誓便让我永坠地狱不得轮回。”凌云四指紧闭半空,做对天盟誓状。
撤手他看向姜禹道:“现在,你放心了,可以说了么?玲珑玉骨到底有什么秘密,我想你这个长老必然不会不知,你最好别骗我,你该知道我蒙域的手段不比你无妄巫族差多少。”
“如果我想知道,总是会有办法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事,只不过本大祭司并不想太过于麻烦,也不想在楚都之中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男人的声音里夹着几分凌厉的警告,眼神更是直射向姜禹。
姜禹忍着痛楚道:“你说的不错,玲珑玉骨的真正秘密,就只有无妄巫族的嫡系长老,以及我们的族长才知道,玲珑玉骨乃我巫族历代相传的至宝,当初若非有我无妄巫族相助,又何来的雍皇朝?”
“可最终我姜氏一族却成为了祸乱朝纲的巫族妖孽,雍皇室中人残杀我姜氏族人无数,至我无妄巫族差点灭族,可是只要集齐开启七枚玲珑玉骨,再找到赤炎的拥有者献祭,那就可以成功的开启神座的大门,重现我无妄巫族两百年前的辉煌,到时这五湖四海,苍澜天下都会属于姜氏一族。”
“什么神座的大门?你们又要如何重现巫族的辉煌?玲珑玉骨不是隐藏着前雍皇室的藏宝图,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那不是属于前雍皇家之物,为什么又会成为无妄巫族的所有物?”
“玲珑玉骨本就是无妄巫族所有。”
姜禹反驳道:“玲珑玉骨中的地图并不是什么藏宝图,那是我无妄巫族百年前的祭坛所在地。可笑的是这些凡夫俗子却全都当了真,以为玲珑玉骨有什么藏宝图和前雍皇家宝藏,当真是可笑至极。”
“更可笑的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无妄巫族本有从龙建国之功亦曾显极辉煌一时,可是却也因怀此等至宝被而雍皇室的人觊觎忌惮,最终招此无妄之灾差点灭族,姜氏族中幸者更是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我们的族人都只能躲躲藏藏的活着,根本不敢在五湖四海露面。”
“姜氏祖先留有遗命,姜氏后世子孙必要集齐玉骨重振巫族,两百余年过去我姜氏族人从未忘记过自己身上背负着的使命,这两百年来我们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都是为了一雪旧耻,都是为了不再躲藏,能够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五湖四海。我知道的就这些,如何才能打开神座大门只有我无妄巫族的族长才知道,就连长老也并不知晓。”
“前雍皇室早就已经灭国,雍皇室后裔至今在这世上,是否还有存活者本大祭司想都没有人知道,怕是早就已经断绝了吧?而时隔两百多年你们又要找谁去报仇雪恨?”
凌云听得哧笑出声:“如你所说已经过去两百多年,根本就没有人会记得两百年前的事,你们巫族的人其实早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大陆上生活,根本没有人要你们像老鼠一样的躲躲藏藏,可你们却在暗中利用巫族的巫盅秘术搅动局势害死无数人。”
“说到底不过是你们自己其心不死,虽然时间已过去两百多年可你们却还活在两百年前,是你们巫族的人舍不得原本的风光和富贵权势,结果到了现在却给自己找这样的借口。”
“那又如何?”
姜禹戾声道:“那是我巫族史上的污点又怎能不洗清?我无妄巫族天生异禀拥有巫盅秘术大能,本就该高人一等,我姜族一族本就应该成为整个大陆的统治者不是么?就像你祭北蒙域的人同样有天赐异能,如今不也出了雪山,还参与到这些俗世纷争里来了?”
“说什么还人情,呵呵,当真是可笑,你凌云身为蒙域的大祭司却是如此帮着楚皇做事,如今的你们和当年的姜氏有什么区别?不过自古皇家最无情,尤其是帝王最无心,凌云大祭司,本长老在此先奉劝你最好自己多长个心眼儿,不要让祭北蒙域成为两百年前的无妄巫族。”
“反而我无妄巫族与你祭北蒙域都是隐世之族,也同样的都有非凡于常人的手段和天资,如果我们能够联手又何愁不能拿下整个苍澜大陆,到时你这个凌云大祭司又何惧于一个区区的楚皇呢?反而到时这天下所有的人都得听从你的号令,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好么?要长老是真心提议,凌云大祭司你又何妨仔细的考虑考虑。”
凌云闻言笑了笑:“你想与我蒙域合作以此来保命让本大祭司放过你?不愧是巫族的长老倒真是能屈能伸,也当真是有常人所不能,这种境地都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来脱身。”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们若是联手,又何惧于其它,既然大祭司出现在楚都,我想总也会有你想达到的目的,祭北乃是苦寒之地,蒙域之中更是千年雪山冰川融积不化,那里寻常人根本就难以生存,又哪极得上这五湖四海的风影尤佳和富贵繁华呢?”
“这个本长老会考虑。”
凌云眼眸因而闪了闪,沉默了片刻方回答再问出声:“那玲珑玉骨是否真的能够让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
姜禹闻言大笑出声,不知是否因为男人的话面色也缓了一分,那鼓动出的声音却仍旧瓮声瓮气:“玲珑玉骨的妙用又岂是如此简单,我的本命之盅天蚕你都看到了,巫族历数百年相传,每个人都会有命盅伴生,能力各不相同,凌云大祭司所言不错,只要我身体还在,只要我体内的天蚕还存活着,哪怕就是我真正的断了气,天蚕也会将我救回来。”
“我与天蚕相生相伴,早就血脉共存,天蚕会自动修复我的身体,这不就是相当于起死回生么?若当真只是如此我无妄巫族何必苦寻这么多年?可惜的是两百年前七枚玲珑玉骨散落各地,全都下落不明。历经两百年来姜氏族人不遗余力的想要逐一寻回。”
“然则穷尽这么长的光阴岁月我们仍旧未能集齐全部,不过凌云,这天很快就会到来了,玲珑玉骨已被开启,尊主很快就能拿到所有的玲珑玉骨,神座的大门终将要打开。我姜氏先祖圣尊都会从神座大门回到这里,终会再现两百年前的辉煌,以雪两百年前的血耻旧恨。”
“到时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成为供我们驱使的奴隶,不管是谁都好,所以凌云,我一定要活着看到那天到来,我一定要活着亲眼看到神座的大门打开,恭迎我姜氏先祖圣尊再临,到时蒙域无妄巫族,双分天下,各站半壁江山,你也会成为世人只能景仰的皇……”
“前雍早灭数百年,你所谓的姜氏先祖也早就尽化白骨,甚至连白骨也早都已经不存在,你觉得仅凭几颗玲珑玉骨,打开你所谓的什么神座大门,他们就真能够回来?”
男人嘴唇依旧未动,那恐怖的脸上神情有些狂热到近乎疯颠,他坚信这世上没有人能抵受得了那样的诱惑,然则突如其来的素雅声音却像是盆冰水,彻底的浇灭了姜禹眼中疯狂燃烧的火焰。
他凝眼看着从山洞口再次走进来的男子,撇头看向凌云,脸色在瞬间便阴沉到了极致:“凌云,你们竟然联手骗我套我的话?”
“本大祭司骗了你又如何?谁让你这么愚蠢竟然上当,若不如此的话你又怎会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实话,我想要的他早就答应会给我,所以我又何必那么麻烦的从你那里拿?”
凌云丝毫不以为意看着姜禹回道:“你说的很对很诱人,可本大祭司虽然有好奇心也确实是有夺宝之心,却远没有你们那么大的野心,且本大祭司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本大祭司可没有你们那么愚蠢,会蠢到去帮着你们达到目的,然后再等着你们调转枪头来对付我蒙域。”
“你……”姜禹。
凌云:“你放心我既答应过他不会让你死,就肯定不会让你死,至少在我在你暂时肯定是死不了的。”
“……”
姜禹被男子的话一激,气血上涌而出,直接喷出口血来,他鼓动的喉龙处也因此而剧烈的鼓动,旁边素衣男子伸手点了他的穴道,男人的身体因此而软软的倒在了石台上,直到他喉咙鼓起的包彻底的瘪下去。
凌云看向素衣男子开口:“他的话皇上已经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我暂时就问出这些,你觉得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不知道。”
男子摇了摇头:“我不相信有人能做得到,更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座的大门可以打开让几百年前的人回来。可这世上的确有神鬼莫测的能力存在,蒙域中不是也存在这样的秘术么,以魂易魂并非无妄之说。”
姜禹所言虽非尽实可也不像有假,这让他想到当夜姜昃现身时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那个概念太过模糊,让人摸不着所以。
开启神座大门?
他能联想到的就是鬼神传说中的每年七月半极阴日,鬼门都会大开,阴间百鬼都会往返于人间食人间香火,正因此七月十四才会被称世人为鬼节。
可这些想要他相信太难。
在他听来那只是无稽之谈,让他根本就无法相信,即使他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魂的存在,甚至已经亲眼见到过,可是他仍旧没有办法相信姜禹之言,那根本是人力不能所及之事,更遑论无妄巫族那些先族早就死掉几百年,就算变成鬼怕是也早就投胎转世忘记前尘了。
那又怎么可能会再回来??
“的确,可那都要付出极大代价,且必须是未死之身,更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够成功的转魂续命,天地命数之说,六道轮回之界,这世上人是有很多我们都无法窥探的奥秘,可如你所言我也不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什么神座大门。”
凌云看向姜禹勾唇满目讽笑:“我也相信更不可能有人能让作古的人再重新回来这世上,那岂非这世上真得妖孽横行群魔乱舞了?如果真有神座大门,必然就有神存在,神又岂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若然如此当初的无妄巫族又岂会真的几近灭族,整个苍澜大陆大怎会几历分裂最后变成现在的四国鼎立的局面?”
男子颔首道:“所以这其中定还有隐秘,他定会对我们有所保留,当然他也有可能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形,大概他自己都没见过,只不过是代代相传下来加上自小如此灌输,才会让他们坚信不移的相信。”
这世上的确有让人无法解释事,例如阿瑾的重生,也确如凌云所言,玄门转命之术历来存在已久,可真正能够做的却是屈指也可数,就连凌云包括他的师兄沐白,乃至云海之颠的现任族长,师兄的父亲都不可能做得到。
唯一能够做到的他所知就只一人。
他的师父。
云海之颠的太上长老,然则师父早就仙逝多年,这世上能比师父更厉害做到如此地步的人,他二十五年来还未有见到。
凌云微顿了片刻:“那接下来皇上您打算怎么做?有他在手皇上根本不必如此麻烦,直接找到他们的巢穴,派兵将其一锅端了就是,根本就没有必要再移天蚕之盅,以你的武功,当世能伤到你的人屈指可数,且你身边高手如云,身在禁宫也难有人能对你出手,你……”
“……”
男子凝着姜禹半晌,移开视线摇了摇头,看向凌云浅浅开口道:“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记,东西我会交给你,你想怎么看怎么观摩把玩都行,不过计划还是要继续,需要的东西我早就让人准备好。”
“虽然刚刚都只是做戏为套话而已,可我和你说的也都是真的,如此做你要冒很大的风险,一个不慎就会没命,我刚刚都说了,这东西虽好可于你来说并没有很大的用处,反而想要他的本命之盅和你融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若我所猜不错,那所谓的天生命盅,是在母体怀孕之初便用无妄巫族的秘法种进胎儿的体内。”
凌云面色沉肃道:“血脉早就与他的血脉融合,就像水倒在冰盆里也会结成冰根本无法再完全的剥离,你该知道那是因为无妄巫族的秘术,在此之前我早就试过,如果这方法当真有用,当年筱筱就不会变成这样,我和你可能也根本就不会遇到。”
“这些年我想尽办法想要筱筱恢复,可我已经试过所有的方法,如今玲珑玉骨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的确是想要拿到玲珑玉骨,研究出玲珑玉骨的秘密救筱筱不假,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想你去冒这样的风险。”
男子声音透着几分的低沉,眼神有些复杂:“锦,我会找到办法将玲珑玉骨从你妻子的体内取出来,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让她出事,还有云海之颠的人帮忙必然是可以做到的,如此一来所有事都能够解决……”
锦轻眨着掀长的眼睫,看着凌云却只勾唇轻笑:“于此我并未过分担心,我知道她定然会醒过来,或许你这个大祭司也真能找出它的秘密找出毁掉它的办法。”
“不过你该知道我们不止所知有限,东西也不全在我们手里,于你来说想要救筱筱可玲珑玉骨我们现在只有两枚,你必须要拿到七颗才行。而于我来说阿瑾是他们的目标,我也必须要将它们全部找出来,如此才能将它们全都毁了。”
“你也说他们都是疯子,疯子又怎么可能会收手,你我都没有退路,反而这是个机会不是么?这不止是我一直在等的机会,同样这也是你的机会,既然是机会我又怎能错过?”
“很快就会结束的,相信我不会有事,早点将他带回去做好准备,等回宫我就将东西给你。”男子说着拍了拍男子的肩,举步走出了山洞,未再去看仍旧沉吟在原地的凌云,他雪色的云纹软靴踩在松软的泥土落叶之上,落下极浅极浅的两排印痕,雪白的衣袂在洞口轻轻的飘飞而起划出浅浅弧度,这次男子离开后没有再转回。
凌云看着男子背影深深的蹙眉,许久深吸了口气转头提起石台上的人姜禹也离开了原地。
禁宫之中。
锦回宫后先去了瑾华宫看‘安夙’,这些日子除了处理朝政,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呆在瑾华宫,他才走进内殿就看到内殿床榻前站着个人,曾经坚挺的背影透着些许萧索,男子眉宇间也不复往日的不羁与狂放。
自‘安夙’昏迷之后,千菩提亦每日都会来瑾华宫看望也督促寒舟,女子昏迷后一直都未曾醒来过,就那样静静的躺在榻上没有哪怕一点点反应,不管他跟她说什么她似乎都听不到,又似乎她听到可就是不愿醒来,可明明每日喂食喂水时她都能本能吞咽下去。
她的呼吸很平稳却又很弱,弱到让人无法不担心只在下一瞬,那呼吸或许就会骤然停顿下来。
千菩提垂头凝着躺在榻上的女子,看着女子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捏到骨格泛白,指甲在掌心都掐出了血痕,每每看着女子的样子,他都恨自己为何当初没能和老头子学医。那样他就不会在此时只能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她如此,却连半点忙都帮不上。
男人狭长的丹凤眼中,游移着团团的黑云,那黑云之中却又隐隐的泛着丝丝的红芒,胸中被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刻不停的翻滚着,隐隐已有压抑不住要宣泄而出的势态。
“阿提……”
“呼……”
低低的轻唤让男子回神,骤然闭上了眼帘,所有的情绪都在那刹那被强行又压回了心底最深处,睁开眼睛他看向锦:“怎么样了,是不是云海之颠两位长老已经到了?”
“有义弟在此阿瑾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不必过于忧心,两位长老算时间应该就在今明两日便会到达帝都,还有凌云在她一定会醒过来。”锦凝着千菩提紧锁的眉宇回,即使早就传讯可前来帝都也需要时间,云海之颠距离楚都路程不可能会近。
看男子担忧的容色。
他眸光微闪最终只沉下了眉眼未再言语。
“那就好……”
千菩提捏着的手好半晌才松开回了三个字,转身便要离开,才走没两步他却停下脚步,看着走到榻沿坐下的男子:“你的人还没有找到姜昃?那个女人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
锦转头刚要开口。
殿外青璇却是走进来通报:“皇上,上官少主求见。”
“照顾好你主子,我们出去说。”
锦朝青璇吩咐了一声当先迈步走了出去,殿外沐白正静立在殿中,三人一起去了长信宫。
“师兄,可是两位长老到了?”
“不是,是我有其它的事要和你说。”
沐白看了看千菩提,千菩提蹙眉直接朝沐白怒声道:“有什么就说,难不成我还听不得,你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做什么?还是你们又在密谋什么,故意想要瞒着我?我就说这些日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进展,我告诉你沐白,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云海之颠那边出了什么事……”
男人伸手便拧住了沐白的衣领,满脸怒火恶声恶气,男人强行压抑的情绪因沐白的欲言又止而暴发。
“不是。”
沐白的脸色同千菩提一样不太好,却是强忍着,因着‘阿夙’的昏迷,千菩提的性格变得格外沉默也格外暴燥,此时他也没心思和他计较。他伸手入袖摸出封信纸道:“是有人在我的房里放了这个,你们先看看。”
“有人给你送了这封信?”
千菩提微微一怔,那火气降下大半,拿过信纸拆开一目十行看完,男人阴冷脸上才消些许的怒火却又凝聚起腾腾杀意:“呵,如此肆无忌惮,居然敢送信送到宫里来,还敢拿人质来威胁,想要玲珑玉骨是吧,好啊,这次本庄主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往哪里逃!!!”
男子将信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到时我和你一起去,你妹妹本庄主定会帮你救回来,那些混蛋本庄主也一定会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抓回来砍成肉酱,至于东西这些混蛋想也别给我想!!!”
“你先稍安勿燥,我们先商量看看该怎么布置。”
沐白蹙眉道:“清歌还在他们手里,人我们必须要救回来,不止因为她是我亲妹妹,清歌自幼都喜欢钻研盅术且对此有超乎常人的天赋,这也是当初为何太上长老没有收他为徒,却与父亲商量让她拜了玉长老为师的原因。”
“此次来的正是玉长老和明长老,还有我父亲也与两位长老同行,已过去很长一段日子,可是帝都里的搜捕都没有什么进展,这些人像是全都一夜之间再次消声匿迹,我想这是因为姜昃被师父重伤并没有出现在帝都,可为什么他们又突然传信给我们?”
沐白满脸疑惑,千菩提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却是直接转头看向锦:“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男子手里捏着信纸扫过:“传信的人是阿瑾的人。”
“你说什么?”
两道惊呼声同时在殿内响起,锦看着两人诧异神情道:“是阿谨在出事前安排潜入无妄巫族的内应,宫中几经撤查不可能再有人潜时师兄房间,除了是她的人不会再有别人,这个人你们也都见过,就是那个当殿盗宝的桑紫,清歌是被桑紫抓走的,她不会有什么危险。”
“具体情形我不再细说,可桑紫突然传出这样的信来,必是无妄巫族里生出异动,她的处境想来并不太好,他们既然传信约师兄单独前去,师兄就照信上所说的去一趟就是,不管有什么条件都好,师兄都可应下来,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再做其它的打算。”
“你真的确定她是我们的内应,而不是别人派来的双面细作??”千菩提眨眼间便已想通,蹙眉道:“他们让沐白单独前去到底是为什么,是人就算不用脑袋想也能猜得到,肯定是为了那两颗玲珑玉骨,你难道会不知道东西若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到时候他们就会对小师妹下手!!!”
他当然知道。
他们必定会盯死了阿瑾不放。
玲珑玉骨因为阿瑾开启无疑,阿瑾现在也是他们已经认定的祭品,所谓赤火的拥有者,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对阿瑾下手。
“他们能利用清歌,我们也能利用他们。”
锦半晌吐出三个字:“他们想要那就把东西给他们,如此可以借他们的手把东西从阿瑾的体内拿出来,难道你不想阿瑾早一点醒过来??”
“……”他当然想。
千菩提被一咽却是立即回神,沉默了半晌道:“你说的不错,既是无妄巫族的圣物,他们肯定有办法能将东西从小师妹身上拿出来,让他们来动手的确是最快的办法,那今晚我便跟在他后面去看看,也好以防万一。”
不管是寒舟还是云海之颠,又或是那个什么从祭北请来的大祭师都好,他们不是无妄巫族的人,对玲珑玉骨了解不多,想要将东西平安取出来肯定要花时间且肯定都会有风险。
可换作无妄巫族的人不却是不同。
解铃还需要系铃人!!
“……”
“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不能跟着去?”看男子只凝着自己不语似在发呆千菩提道:“我自会小心不会让人发现,沐白脑子不太灵,若他们还有别的目的到时出点什么意外,他一个人只会成为别人的瓮中捉鳖!!”
“师兄能应对,反而我们若跟上去被发现只会坏事,等师兄回来你自然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男子五指微蜷,凝着千菩提回神轻轻的蹙眉,看千菩提闻言不满的样子他掀唇又加了一句:“你若真的想让阿瑾早些醒过来今夜便最和我好好呆在宫里哪儿也别去。”
“……”千菩提。
“师弟说的对,我妹妹还在他们手里,若是真的发生意外第一个出事的人定是清歌,我不能任由你乱来。”
沐白见状出声道:“所以就照师弟所言,还是我先去探探情况,其它的便等我回来再说,我并非什么泥捏的娃娃,自保的本事总是有的,且我是云海之颠的少主,他们迟早都会找上我。”
“他们的目标既是阿裳,说不得这只是个声东西击西之计,我怕他们若是趁此机会入宫对阿裳不利,所以瑾华宫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我留守。”
千菩提吐出三个字未再坚持。
沐白与千菩提都未多呆,说完事便离开了长信宫,长信宫中男子站在大殿中央看着殿门处两人离开,右手仍旧捏着那张信纸,修长的五指紧捏中那张字条变成了粉末。
“主子,东西拿来了。”
欧阳旭抱着东西从殿外走进来,正巧看到男子面色沉冷,将手中纸条化灰的样子,吞了吞口水也未敢多问,将东西放在了御案。
“宣苏长卿傍晚进宫,再让皇甫瑜传令彼岸给我查一件事……”
男子过拂掉手心粘着的尘末,交待了一句拿起御案上的七弦古琴,打开暗室门便离开了大殿,姜禹突然回到帝都,阿瑾着人传信进宫,如千菩提所言阿瑾那边定然是生出了变故。
否则她绝不会用清歌来威胁沐白。
该出现的人一个一个都出现了,如今最关键的人也露了脸,的确是时候让所有事早些结束,如此他也该尽快安排好所有才能离开这里,她想要冒险,他阻止不了,便只有陪着她。
而有时剑走偏峰或许比循序渐进更能收到出奇之效。
这个机会他绝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