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大结局(一)
风轻2018-06-13 09:1713,109

  安夙凝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和飘飞的黑色袍摆,思索着从坐位上站起来,正要举步随男人离开,却是蓦然间顿住脚步,侧头看向旁边两道身影,三长老和年轻男子在姜昃离开时便已起步离开。

  然则,年轻男子却又侧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却是不同于三长老傀儡般的麻木眼神,那双漆黑深遂的眼睛里泛着异常森然的光芒,男人年轻的面容之上,原本抿成一线的唇角竟勾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那弧度似笑非笑中透着几分冷戾森寒,又似乎透着和分让人说不出的味道。

  整个人都有种让人说不出的诡异感。

  她微微愣了片刻,那人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安夙抿唇视线落在那人脸庞和颈脖之上一眼,随即也很快收回。

  整个无妄之城极大,类似于楚都的四方皇城,可说是五脏俱全,东面有片极大的空地,此时街道上早就空无一人,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空地处,原本稀稀落落的人群聚在一起,熙熙攘攘,一层又一层却是人极多。

  展眼一看只能看到片黑压压的头顶。

  那人群的中央似乎还有很多人,那些人被无妄巫族的人包饺子般,团团又层层包围着。

  姜昃走近时,三长老大声呼了声尊主驾到,人群自动散开条道来,安夙撇眼看去,那被包围的人则正是一直紧随在她之后进城的人,卓翼,上官沐白,她的大师兄千菩提,二师兄寒舟,无妄巫族的两位长老,以及上官族长,还有晋皇宗政明渊都在此。

  当然这只是第一第二拔人。

  因为三长老耍心机,她亦不知道他们歇脚的那片山谷,正好便连通着无妄之城的护城大阵,因而没来得及在外面入口处留下线索。

  原以为他们找到入口定然需要些时间,不会这么快找进来,却不想她在主城城主府中呆了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们竟就找到了进城的路,且不止入了城竟然还来到了这里,至于其它人估计被困在护城大阵中,还没有走出来。

  不过前面的人都能平安的进来,后面的人可想而知,要不了多久都会陆续的到达这里,整个无妄城里所有的守卫绝然不止于此,可也难抵四国外加那么多人的围攻,然则姜昃始终都面无异常。

  这让安夙不由深深的蹙紧了眉头。

  “小师妹……”

  千菩提手里握着碧绿玉笛,看到安夙一个闪身便要上前,然则却是被两名老头儿给强行了下来:“站住,尊主面前岂容尔等放肆无礼。”

  “小师妹,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有没有为难你?”千菩提沉沉盯着那两人却是并无动作,只视线落在安夙身上打量许久。

  安夙摇了摇头:“大师兄放心,我没事。”

  “她很快就是本尊的女人,本尊又岂会对她做什么呢?”姜昃拂着自己的黑色袍摆,眼神在几身上一一扫过,阳光下男人脸色越见苍白几分,那张脸上却始终都漾着抹浓烈的笑。

  男人话落,在场的好几人脸色都瞬沉了数分,千菩提狂放不羁的眉宇微微横挑着,视线落在姜昃身上扫过,他冷冷的勾唇讽笑:“呵,你倒是大言不惭,本庄主倒是头一次看到,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如此大放厥词的人,姜昃,你也是开了古今先河!”

  “不过,今日注定是你们的死期,本庄主早就发过誓,定会将你无妄巫族的人全都杀个干净,本庄主倒是觉得你还是乖乖受死的好,如此本庄主还有可能会给你个痛快,你不会真的以为,在外面布下那么个破阵法,就真的能护你和你的人周全了,那本庄主只能说你是在痴人说梦!!”

  他的女人?

  他的小师妹何时变成他的女人?

  当真是可笑至极,就他那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他也不撒泡尿好好的照照他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德性,那么恶心的一个人,他到底哪点配???

  “呵呵……”

  姜昃倒是并未生气,反而仰头大笑出声:“果如传言中那般,千庄主素来都狂放不羁,你的性子本尊倒是很喜欢,千庄主想杀本尊,本尊人就在这里,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自可以放马过来!!”

  “本尊做为无妄之城的主人,还没有欢迎诸位的翌临,想想如此好似并非待客之道,那便先欢迎诸位来到无妄之城,看这碧空万里,长风徐徐,今天当真是个好日子,本尊也早在此恭候诸位许久了。”

  “云海之颠上官氏族长,上官少主还有两位长老,菩提山庄千庄主,晋皇宗政明渊,大轩摄政王轩辕无极,狼王赫连煦,竟然都来了,可惜的是楚皇陛下却未能亲临,否则四国君王齐聚无妄城,又该是何等的盛事?”

  “不过倒也无妨,有诸位前来,无妄之城亦是蓬荜生辉,怎么,狼王与摄政王殿下,还不打算露面么?”

  男人说着转头看向旁边,不远处的硕大石柱后,寂寂片刻后,那硕大的奇雕石柱后面走出两道人影来,安夙撇眼看去,却正是手握风云斩的轩辕无极,与北漠狼王赫连煦。

  两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人,看来都是那两位四海霸主的贴身暗卫,轩辕无极与赫连煦应该是第三拔人,这两人显然都打算在帝一观,先作收鱼翁之利,不过大概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行迹早就在别人掌控之中。

  整个无妄城中想必早就遍布了眼线,不过那眼线应该并非人,整个无妄之城里的人口有限,她一路走过来,并未发现暗中埋的桩子眼线。

  “无妄巫族之主,今日孤倒是开了眼见!!”

  赫连煦一身锦袍如旧,身上倒是没什么狼狈,视线在安夙身上扫过,男人巍峨昂藏的身形走向中央,阴鹜深遂的眼眸落在姜昃的身上:“只是孤当真没想到这片沼域之中,竟然有这等繁华所在,看来你就是真正的无妄之主了?”

  “如是你所见!”

  “亦如你所闻,更如千庄主所说,孤与摄政王,晋皇还有云海之颠的人今日全都来了,今日这无妄之城,注定是要覆灭了,就你这点人,孤可不以为,真能抵挡我们带来的大军!!!”

  赫连煦脸上溢出沉沉的笑,落在姜昃身上的眼眸却是微微闪烁,更是带着几分沉吟和思量,显然男人所思的是与安夙相同的问题,不止赫连煦就连一直未曾开口的轩辕无极也相同,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凝重。

  “是么,到时你们尽可试试便知了。”姜昃不甚在意的回了句,男人脸上仍旧勾着笑,还是那般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在人的眼中透着几分的诡异莫名,又透着几分的高深莫测。

  “你让本宫前来所看的好戏,应该不会就是为了,看你在此欢迎各国郡王的到来吧?既然你道,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那么是不是该帮正事了?”

  安夙听着几个男人的寒喧,开口打断:“你想等的人是谁,东西又到底在谁的手里,那个和你调换知份的人又到底是谁,你把所有人都引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因为,你的人实际早就找到了最后一枚玲珑玉骨是么,你既然想要在无妄城中清算所有,那么那个真正的无妄之主,也在他们之间是么?

  女子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一一的打量而过。

  她并没什么兴趣去听这些人见面放的狠话,和他们彼此间的试探,既然都走到这最后的一步,她希望能更快的结束,她也希望更快的知道自己想知道的那些答案,她并不想怀疑这些人,可显然的她一直想找的那两个人,现在必然就在这些人里面。

  “还记得本尊和你说过,有些事其实知道那么清楚,未必会那般好过,不过既然你如此想知道,这所有事实的真相,本尊自然会如你所愿。”

  姜昃侧头凝着女子清冷的面容,轻轻的叹息了声,脸上妖冶的笑容却在声落的同时更深了几分:“不错,姜禹早就找到最后一枚玲珑玉骨所在,夙儿不妨猜猜看,这最后的一枚玲珑玉骨,到底在谁的手里?”

  “本宫没有猜谜的兴致。”

  安夙微微仰头,清棱的凤眸看着姜昃,冷冷的回了一句:“想要拿到玲珑玉骨的人是你,而非本宫不是么,所以本宫也没兴趣在这里陪你耗着,你若是实在不想说,还要如此继续的故弄玄虚下去,本宫倒觉得不如现在,回去城主府里休息的好。”

  “是不想知道,还是害怕知道?”

  姜昃伸手一拂想要触碰女子的脸颊,然则却被安夙撇头避开,他微滞了下眸中闪过丝阴鹜的光,却只在瞬间便敛了下去。

  “本尊不着急,本尊早就说过你会是本尊的,迟早你都会抛弃他们,心甘情愿的选择,和本尊在一起,千庄主,你说本尊说的对是不对?”

  男人说着看向千菩提:“不过,本尊或许不该称你为千庄主,毕竟即墨氏皇族血统纯正的后裔,即墨氏的少主殿下,又怎么会姓千呢?二十多年前大邺镇远将军府因密谋造反而被被邺先帝灭门。”

  “可惜的是镇远将军府满门皆灭,可镇远将军府的少主子,彼时才七岁的千菩提你,却是诡异的逃掉了。那枚原本在镇远将军府的玲珑玉骨,因此也随着你的失踪而失踪。”

  “无妄巫族的那些老头子们找了两百多年的东西,原本眼看就要拿到手却是因此而功亏一篑,以至于在那之后的二十余年里,他们都再没有查到这枚玲珑玉骨的下落,当然他们也派了无数的人暗中查探,想要将你给找出来,可你却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在这个世界。”

  “直到八年后,江湖之中突然多出个菩提山庄,菩提山庄千庄主的威名在八年后响彻五国江湖至今多年不衰,千庄主这一生的传奇与丰功伟绩,当真是说也说不清,如果你安安稳稳坐你的菩提庄主,或许你还只是你的菩提庄主,你的身份不会暴露,你也不会进入本尊的视线。”

  “本尊也不会派人,花了几年的时间详细的调查你,当年救走你的人,替你洗底的很干净,若非无妄巫族之中有当年镇远将军府被灭详细的记录,更有所有镇远将军府的人的资料,恐怕本尊也不可能会查到这些。”

  “本尊没想到,那些死老头子没找到的人,竟然会在多年后,被本尊给找了出来,同想的本尊想这世上大概也绝没有人能想到,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神龙首不见尾的菩提庄主,竟然就是前雍皇室中人,就是玲珑玉骨的拥有者。”

  “夙儿,如何,你应该怎么也没有想到吧?”

  姜昃说着满面含笑的转头看向安夙:“安家五代九族被邺帝,冠以前朝余孽的罪名处斩,安家一千多人因此命丧黄泉,可你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其实真正的前朝余孽却是他,是你的大师兄千菩提吧?”

  “本尊派出的人已然将此事查证的很清楚,那最后的一枚玲珑玉骨一直都在他的手上,如若你不相信的话,现在便可以问他,到了此时此刻,本尊想即墨少主应该不会再不承认的,本尊说的可对,即墨,少主?”

  “……”

  千菩提却是并未看姜昃,更未回答他的问话,他只抬眼凝着安夙,看着女子沉静到毫无表情的瑰丽小脸儿,看着女子没有丝毫波澜的清棱双眼,那个向来都是狂放不羁,对什么好似都不在意的男人。

  此刻,便自定定的看着她,胸口好好似已停止了跳动,袖下的男人的双拳更是紧紧的握着,十指紧捏到骨骼都已寸寸泛白,捏到他的掌心都被掐出了深深的血痕,捏到他想要将手中的碧玉横笛都生生的捏碎。

  如果可以,这些事他一辈子都不想让她知道,如果可以,即墨氏这个姓氏他这辈子也不想再提起,可有的事便就那么存在着也横梗在他们每个人心里,沉甸甸的压着,压到让人喘不过气。

  从两郡陵安城的那个海边,那艘战船之上,知晓小师妹已经小师弟,从知道他爱着的人正是他在寻找的的那一刻起,那些事便像坐九重山,狠狠的压在他的心头,再没有片刻的移开过。

  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当初阿云曾经深深体会过的感受,那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阿云,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那一刻,他也终于明了,那日为什么他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既如此那便瞒上一辈子,永远永远也不要让她知道就好,永远永远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就好……”男人的耳中,本能回响起,当日那素衣白雪的男子有些飘忽却又坚定的声音。

  是啊。

  如果可以瞒上一辈子多好。

  如果可以永远永远也不要让她知道有多好?

  如果她永远都不知道,她就不会因此伤心难过,如果她永远都不知道,或许她就会更加好过一些。

  他只但愿她能活得开心些,他只但愿她能过得悠然些,他只但愿能在那张冰冷的小脸上看到如花般妍丽的笑颜,他只但愿那双眼里的戾气终有一日能彻底的消减,他只但愿,有朝一日他能在那双眼里看到的,只有绚丽的阳光,只有绚烂的春暖花开。

  世间繁华,红尘幽幽,真相却是往往都被人隐瞒在那层华丽的外衣下,因为残忍又丑陋,因为扎心般的刺骨疼痛,因为沉重到让人无法负荷,所以没有人愿意去揭开。

  而他们,都不敢去揭开!!!

  他们都选择性隐藏。

  可再多的如果,再多的但愿,却都抵不过想要这两个字,却都抵不过真相这两个字,却都抵不过她不依不挠追查后,时水流逝后的水落石出,却都抵不过明明不想让她疼,不想让她痛,可最终的最终,他们却还是要眼睁睁的看她忍受这刺骨的疼,忍这受这扎心的痛!!!

  旭日当空,阳光普照。

  偌大的空地上明明个人头攒攒,却又诡异的寂寂无声,好似苍海桑田已就停止了转换,好似时光已彻底的被张固不再流逝。

  安夙便只那般凝着千菩提,脑子里满满回荡的都只剩下那五个字,即墨氏少主,即墨氏的少主,竟然就是千菩提,是她的大师兄?

  男人在此刻的默然无语,似乎就是最好的说明,菩提山庄的庄主,实际就是她曾猜想过也派人寻找过,甚至怀疑过是幕后主使的即墨氏皇族的后裔,真正的前雍后裔。

  难怪他会对安家灭族惨案那么上心,不惜深夜潜入阮宅查探,难怪当初在凤城找到他时,他竟会对他说那些话,竟那般执意的要帮着他,难怪他竟选择不惜所有的也要帮他报仇,难怪当年师父竟会与他定下那样的约定,难怪师父竟然要用她来制约他!!

  师父,您早就料到了是么??

  她想应该是的,否则师父绝不会做下这样的安排,否则师父不会一直那样担心她,否则师父不会定下那样的规矩,竟然不允他们下山之后相认,原来这才是师父真正的用意,是为了制约千菩提可也是为了保护她,保护二师兄。

  “如此说来,早在二十年前发生的,镇国公府的灭门惨案,也是你们的人在其间挑拔所致?”

  安夙便也那般看了许久,许久,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神侧头,将原本落在千菩提脸上的视线,移到了姜昃的身上:“所以邺先帝才会灭镇国公府,杀了整个镇国公府的人,如此说来,灭我大师兄全家的仇人,害死我大师兄全家的罪魁祸首,实际也是你们无妄巫族?”

  “当然……”

  姜昃点点头道:“这些这里很多人实际都很清楚的,你若是不相信的话也可以问问姜越,当初镇国公府灭门之事,他可也是参与其中的,且主要的执行人就是他,当然除了他之外在场剩余的几位长老孔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们唯一不知道的只不过就是,当年那个逃掉的孩子,就是他而已。”

  他说着看了眼千菩提。

  男人出乎所有人预料,承认的毫不在意,其它人听着姜昃的话,看着男人脸上的笑容和表情,都深深的蹙着眉宇,眼中的不解几乎都凝成了实质,姜昃的态度让人不解的同时,更有种深深的不安在众人心中漫延。

  “那个真正的无妄之主,和你易魂的那个人又是谁?”安夙并未多问,这件事已经问得很清楚,真正的罪魁祸首找出来就好。

  二十年前的旧事,她没想到竟然会与无妄巫族有关,可若大师兄的身份真是即墨少主,那这是族族所为也就根本不奇怪了,无妄巫族与即墨氏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当初巫族因即墨氏而大盛,巫族也成就了即墨氏,可最终即墨氏仍旧难逃历史的轨迹倾颓,而巫族也因此而败落,因果循还,数百年种下的因,本就该随着即墨氏的覆灭而彻底的结束。可巫族繁衍下来,却不甘就此沉寂,在五国之中做出如此多的事。

  既然如此,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是她还是大师兄,这些事自然都要在今天和巫族的人彻底的清算个清清楚楚,既是血债又如何能一直久积,巫族欠下的也总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不是么??

  而她现在更想知道,那个与姜昃易魂的人究竟是谁,那个真正的无妄巫族少主究竟是谁?

  女子话落,满场皆寂,所有人都仔细的回味着安夙的话,不止上官氏族人包括此次所来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难掩震惊。

  不,是震憾。

  这是个所有人都没想到过的事实,即使有着安夙死而复生这样诡异的事发生在前,即使也有人曾经猜测过她的复生与玲珑玉骨有关,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原来玲珑玉骨真的可以易魂让人起死回生。

  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不止阿夙是借尸还魂,与阿夙相同的,这个原本的巫族之主,姜昃,他竟也是借尸体还魂的易魂之人?

  这难以不让人震惊!!

  然则那人群中却还有一双眼睛,在女子话之时,深遂幽暗了下去,而另一双清棱的眼睛,却是准确遥捕捉到那双眼睛刹那间的变化。

  安夙眼神清棱凤眸之中,眸光闪过丝凌厉的幽暗!!

  “他到底是谁?”

  姜昃轻轻的呢喃反问了一句,似在问安夙,又似在问他自己,他视线落在人群之间扫过,再次的笑出了声,不似方才的狂放大笑,轻轻淡淡的笑带着无比的嘲讽,就好似他此刻的声音,亦然透着股子淡淡的嘲讽。

  “是啊,那个人他,到底是谁呢?那个真正灭了你安家五代九族的人,那个你真正的仇人,那个夏候雪瑶背后隐藏着的真正的主子,他到底是谁呢?不如我们就让夏候雪瑶自己来认认,去,把夏候雪瑶给本尊带出来。”

  姜昃说着挥了挥手,姜越麻木的应了声,带着几个人离开,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再出现时,四个人带回个人来,那人像滩烂涨被放在特制的椅子上,她的手脚都极致的扭曲着,她的脸坑坑洼洼,有许多地方已腐烂流着浓水,那浓水血肉里面似乎还有蛆虫在不停的蠕动。

  除了那双眼珠子,那人脸上再没一处好地方,不止是脸,颈脖,耳朵,双手和双脚,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和她的脸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区别,她身上裹着的衣物上面也沾着浓绸浓水血肉,浑身都散发着股子腐臭气味儿。

  那个被她亲手送走的人,此刻竟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如同当初她送走她时完完全全一样的狼狈,看来姜昃的人虽然救走她,却并未好好的医治她,当然他们想要医治她,那肯定是会有办法的,能将个本该死掉的人救活,还恢复的如此鲜活到没有任何瑕疵。

  这样的手段不能不令人震憾又诧异。

  安夙视线在姜昃身后的年轻男人身上扫了一眼,活生生的例子此时此刻就摆在他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只是她总觉得这个人好像有些莫名的诡异。

  她眼角扫了一眼便将视线放在夏候雪瑶身上,当然了,姜昃也不愚蠢,否则不可能将整个巫族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他早就知道夏候雪瑶不过是别人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又怎么可能会浪费心力去医好她呢?

  “你先前不是问我,夏候雪瑶到底去了哪里,夙儿看到了么,她此时此刻就在你的面前,那个一手害死你家人的人,本尊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杀了她,本尊可是特意将她留给你的!!”

  姜昃看着轿椅上的夏候雪遥,半眯着眼帘看着,那双深遂的眼睛里,泛着极明亮的光芒,就好似在欣赏一件令他喜欢的物品,然则那件被他喜欢的物品落在别人眼中,却了像坨腐烂的死尸般令人憎恶和恶心。

  他看了半晌,有些奇怪的看向安夙:“怎么,夙儿不和她打个招呼么,你们两人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虽然她只是个马前卒,可也其罪无恕,你现在可以杀了她替你的家人报仇。”

  “至于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本尊想夙儿你这么聪明,此时此刻,应该不用本尊再来告诉你了,是不是?”男人身子往旁边一倾,靠近了安夙几分,苍白的手指落在女子的脸颊之上轻抚而过。

  他感受着女子脸颊之上温润的触感,眼睛却始终凝着女子那双美丽却又了没有任何温度的眸子,看着女子视线紧锁人群中一点后阴沉冷戾的脸色,他脸上和眼里的笑意,却是绚烂而又诡异到了极致。

  那明显兴致高昂的表情,让人群中一直静静注视着这边的沐白和寒舟都深深的蹙紧了眉头,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却最终都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明显是想要诱导阿夙,他揭开这些事,还用着一种无所谓,又玩世不恭的姿态,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天下大白,可他是无妄之主,他绝对不可能会浪费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他这样做肯定会有他的用意和目的,而那个目的现在看起来,似乎与阿夙息息相关。

  姜昃好似没看到其它人紧蹙的眉头,凝了眼夏候雪瑶道:“说起来这个男人倒也真是无情,一个真心真意为他而付出的女人,却就此被无情抛弃,她的生死他根本半点都不在意,她的好坏他更是不曾去过问。”

  “反而他见一个爱一个,先是利用你,在你没有价值时抛弃你,他更是冷血无情的在你落难最需要他的时候,爱上了别的女人,他早把你忘记,他一直都陪在别的女人身边。”

  “本尊一直很奇怪,也很好奇你到底能为他做到哪步,于是本尊便静静又耐心的等着也看着,其实你真的很出本尊的意料,竟然能为他做到这步,一个女人该付了的所有全都付出了。”

  “可是他却如此无情无义的对你,夏候雪瑶,到了此时此刻,你还要继续维护这样一个自私又自利的人么,你觉得为了他这样的人继续牺牲自己下去,真的值得么?你难道就不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不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你?”男人看着夏候雪瑶,掀启妖冶红唇一字一句的轻吐。

  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的蛊惑。

  轿椅虽被放在地上,可是夏候雪瑶全知都不能动,所以仍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在那晨,她的丑陋和狼狈全都裸露在阳光下,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可曾经那样在意自己美貌的人,此刻却是仿若未觉自己到底有多狼狈,更好似未感应胆到周遭无数落在她身上刺目的眼光。

  她的头枕在椅子背上,视线穿虚空,平视向正前方,落在一个人身上,就那样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好像她整个人都变成了尊雕塑一般。

  而所有人的视线也都顺着她的视看了过去。然则,待真正看清那个人的面容长相之后,所有人都是寂寂无声,默然哑言。

  谁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出声时夏候雪瑶却是突然开了口,嘶哑声音如同拉据般难听,吐字虽有些许不清,可是仍旧能让人很轻易就分辨出她到底在说什么。

  而对面被她视线紧锁的人也看着她,漆黑如寒星般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始终没有任何的表情,男人就那样平平而淡淡的看着,眼神甚至都没有波澜,哪怕是丝毫都没有。

  那样如止水般的平静,终于也让夏候雪腐烂的脸上也有了表情,激动中透着些歇斯底里的颠狂:“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你告诉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说啊,你说……”

  疯狂的低吼,那是心理根本无法承受。

  曾经在被关在那冰冷阴暗的囚牢里,忍受过千般酷刑都未求饶,那个在她眼里就像是硬骨头般的女人,此刻却像是裂开条条细缝的琉璃盏,脆弱到哪怕只是轻轻的吹口气,好像也会彻底的坍塌碎裂。

  “尊贵的晋皇陛下,为什么不回答呢,难不成是因为当着心爱女人的面不敢回答么,可你不会以为只要这样,这所有事就能都与你无关了?”

  姜昃如愿看到夏候雪瑶疯颠的样子,他这才视线落在始终都保持着沉默的宗政明渊身上:“晋皇陛下,明渊太子,呵,呵呵,宗政明渊,巫族的少主,你到底是哪个呢,你到底是巫族的少主呢,还是西晋的明渊太子?”

  “如何,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殿下,现在又成为了高高在上的晋皇,你偷走别人的人生是不是觉得很享受,可以活在那红红的宫墙里,可以光明正大又肆意活在阳光下,这样的感觉是不是令你很留恋?”

  “怎么不说话了,你总不会是在易魂之后也像我一样,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失去过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把自己真的当成另外一个人,可那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可无论你怎么想,却始终想不你丢失的到底是什么。”

  男人的眼神始终紧紧的盯着宗政明渊,他说着笑出了声:“呵,呵呵,如此直到有那么一天我一觉睡醒,我终于明白我到底丢失了什么,原来我竟然把我自己给弄丢了,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的一件事??”

  “夙儿,你说这可不可笑,我竟然把我自己给弄丢了,我竟然把我自己给弄丢了,嘿,嘿嘿,我想这大概是这世上最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你能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么?”

  姜昃目光灼灼的看向安夙:“夙儿说的对,本尊的确不是姜昃,夙儿不是还问本尊,到底姓甚至名谁,还想知道本尊到底是谁么?现在,你应该很清楚的知道了吧,本尊,原本复姓宗政,名明渊,字镜尘,本尊方是镜尘太子!”

  “你才是,镜尘太子,宗政明渊?”

  安夙低声呢喃了一句:“所以在崖涧,你对他下了那样的重手,可最终却又没有取他的命,你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在等今天,等今天所有人都来这里,再当众揭开这个事实。”

  “所以这些年,南楚,大邺,大宣,相继都暴发战事,可是这些年来西晋的朝事却一直都算稳定。除却朝中的政事动荡,这些年来西晋边疆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波及,原来竟是因如此。”

  “你说的不错,本尊的确是故意的,他怕自己的身份被揭开,他大概更怕本尊找到玲珑玉骨,会据此调换回我们被调换的灵魂和身份,所以他早就派了夏候雪瑶来到本尊的身边。”

  姜昃毫不犹豫的点头:“现在事实都很清楚了,夏候雪瑶的主子是他,真正灭掉安家的人也是他,本尊当初并不在大邺,虽然她也为找玲珑玉骨,可她表面上为本尊寻找,实际她真正效忠的人是人,她找玲珑玉骨并不是为了本尊,不过是为他而已。”

  “夏候雪瑶,一个自以为聪明实际却愚不可及的女人,一个心狠手辣,却又可怜而又可悲的女人,一个自视甚高,可其实根本没有人在意的棋子,只不过是他手底下还算堪用的马前卒而已,她又怎么能够和你相提并论,她又有什么资格与你相比呢?”

  “本尊想,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比你,更能了解本尊的感受,而本尊和你才是真正的同类,我和你都是一样的,我们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我和你都是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人!”

  “我和你有着相同似的经历,我和你都感受过同样的感受,我和你还有着共同的敌人,今日他们全部都在这里,所以夙儿,今日便是我们可以报仇血恨的时候的了不是么?”

  男人的过于苍白的脸上,终于浮上了异样的神彩,就像是被关押千年的囚徒终于看到一丝可以离开笼笼的曙光。

  那神彩亦满是疯狂。

  “你倒是将自己撇得很干净,你以为你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她们的身上就能将你自己撇清了么?”

  安夙定定的看着姜昃:“就算夏候雪瑶是他的人,就算安家覆灭和他们都有着最直接的关联,可是安若雪呢,她认真说起来应该是你的人了吧?你敢说这所有的事,你根本不知道,其间你就没有半点的出力么?”

  “至少你是知道的,而你却眼睁睁看着这所有原事发生,你明明有能力阻止可你却纵容她,纵容她的胡作非为,因为你不甘自己被命运摆弄,因为你觉得自己是个可悲的受害者,因为你觉得身份被夺,因为你觉得痛苦,所以你就想要摆弄别人的命运。”

  “你早就从一个无辜而可悲受害者变成一个残忍又冷血的加害者,你将所有的人全都引来这里,因为你知道你的身份不能再换回,所以你想将他们全都杀死在这里,造成四国的恐慌。”

  “所以你错了,我不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不觉得我被这个世界抛弃,至少这个世上还有我在意的事和人,这个世界也还有我想要守护的,我不像你那样早就穷窘到一无所有,而我的仇人名单里,也绝对不可能会少了一个你!!”

  女子的声音清冷中透着抹无尽的寒凉,那双眼眸仍然平静无波,然则心间却早已是骸浪翻卷,千丈波涛。

  即使早有猜测,他不是真的姜昃,即使宗政明渊脸上的表情早就让她有了些许的意识,可是此刻这个男人亲口道出的这个事实,仍旧是她在来此前,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她做梦都没有猜到过,他的真实身份竟然会是,西晋的太子殿下。

  他原来才该是那位四海霸主之一的晋皇。

  而原本的晋皇宗政明渊,竟然才是真正的无妄巫之主,姜昃。这是个让人无法不惊讶的事实,这个真相出乎所有人,同样远远出乎她的预料,如果不是来到巫族,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亲口告知,她做梦也不可能会想到,事实的真相竟然会是如此。

  可即使如此这该清的帐还是要清的,该报的仇也是要报的,她来这里不止是为了查清所有的原由,还是为了报仇!!

  女子眼里中的仇恨极为浓郁,安家从头到尾都是颗被摆布的棋子,在她浑无所查之时,她自己也早就成为别人摆布的棋子,就像他所说,那一千多条枉死的性命,不只有安若雪的功劳,这其中也少了不他在其间的推波助澜。即使宗政明渊才是夏候雪瑶背后的人,可是安若雪背后的人却是他!!!

  姜昃脸上的笑容终于敛了下去,苍白的脸上,此时的神情落在人眼中却是有些阴沉而可怖:“怎么,你还在想着那个楚皇百里云霄是么?那么本尊是不是应该再告诉你个事实呢,夙儿,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父亲安啸庭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

  安夙本就清冷的脸色,因着男人的话而骤冷了数分,冰冷的声音里也染上几分冷戾杀意:“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给我说清楚,这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啸庭,这三个字在安夙的心里,神圣而不可取代,父亲和母亲,那是这个世上,对她绝对不掺杂丝毫杂质疼爱的人,安啸庭不上止是他的父亲更曾是她心中无可取代的信仰。

  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亵渎。

  “什么意思,呵,呵呵,看来你还真是半点都不知道……”

  姜昃见状大笑出声:“本尊记得,本尊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太过相信自己身边的人,可是你却没有将本尊的话记在心里,原本今日本尊不想提及,可夙儿的表现让本尊很不满意,既然如此,那本尊今日便也如实告诉你好了,你的父亲安啸庭,他可是死在百里云霄的手里。”

  “听清楚了么,你的父亲安啸庭,是百里云霄亲手所杀,那个口口声声最爱你的男人,他亲手杀了你最亲的人,你难道就了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当年你父亲的死么,那冷锋这个名字你又可还记得?”

  “本尊想你必然是记得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也可以问问你的父亲陵齐王爷纪战,他可是派了人一直在找冷锋,而据本尊所知,就在不久前,楚都封城的那段时日里,冷锋被陵齐王带走。”

  “我想冷锋现在,应该就在纪王爷的手里,所以当年的事,他想必也知道的七七八八八了,除了纪王爷之外,本尊想他身边的人总也会知道一些,所以你不妨也可以去好发的,问问他们!!”

  男人说着再次看向一边儿,安夙本能的扫了眼人群中了的皇甫卓翼,又转头凝着被人带入城的纪战父子,还有樱洛等人,

  “小姐……”

  樱洛径自走来安夙的身边,却被姜越给拦住了脚步,打量着女子无事,可心头那口气却仍是未敢有半点的松懈下来,反而满面担心看着她。

  “丫头……”

  安夙看着走近的纪战与纪少阳:“爹爹,大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冷锋叔叔他还活着,现在就在王府,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父亲他……”

  她死死捏袖下双手,声音有些微颤,父亲的死她从未怀疑过,明明父亲就是战死的,父亲是大将军战死在沙场,怎么可能会与锦归哥哥有关呢,怎么可能会是锦归哥哥亲手,杀了她的父亲,这怎么可能??

  “丫头,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纪战看着安夙,宽大的手掌落在安夙头顶,只吐出十个字,安夙凝着纪战满是风尘胡渣的脸,沉默半晌,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父亲的意思她明白。

  不管这件事到底是否有可疑惑,也不管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她都不能因此而乱掉方寸,更不能被他所利用,更更不能忘记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侧头看着姜昃,松开紧捏的右手,声音冷沉到极致:“我父亲如何死的似乎与你无关,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那也都是本宫的事,本宫自然会去查证个清楚明白,不管结果如何那也都与你无关,而今日我和你要算的,并不包括这笔帐在内,所以你的算盘,只怕注定是要落空了!!”

  “还有你,其实你只是在利用我来达到,你想遏制和铲除他的目的,所以当初你在崖涧虏走我,真实的原因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你也早就知道我才是开启玲珑玉骨的关键!!”

  安夙说着微顿了片刻,没再看脸色有些呆滞阴鹜的姜昃,而是转头看向宗政明渊,她蓦然间勾唇笑了:“我一直都知道夏候雪瑶的背后还有个人,我更知道那个是才是她真正护着的人。”

  “我还知道她为了那个人不惜付出所有的一切,我一直都在想那个人到底会是谁,我这么久以来也一直想要将他找出来。可我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原来这个人竟然会是你!”

  “看来我必须要收回我曾经说过的话了,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们之间虽不是友可也从未为敌,我希望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可此时此刻的现在,我和你是敌非友,宗政明渊,你还有什么想要辨解或是想说的??”

  女子清棱眼眸里清晰的印出男人那张脸,这个男人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反而她早就对他有过怀疑,可是所有事件里面完全找不到他出现过的痕迹,他很少离开过,一直都呆在晋城。

  西晋在五国之中,是个特殊的存在,二十几年来虽然晋与大邺边关也不是很太平。可是一直都没有大的磨擦和战事发生。

  宗政明渊给她的感觉也很复杂,明明出现在凤城,却对玲珑玉骨没有生出任何的贪婪,明明是西晋太子,却没有诸如赫连煦与轩辕无极那样的野心,即使他接近她,可他却从未对她有过真正的不利。

  所以即使好曾经怀疑过,可她也没想到过,原来她要找的最后一个人,竟然真的会是他,那个隐藏在夏候雪瑶身后的人就是他,那个最终导致安家覆灭的她的最后一个仇人,竟然真的会是他。而她更没想到过的是,这其中的原由,竟然会如此的曲折。

继续阅读:第653章 大结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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