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拐角处走出道穿着藏青色袍子的青年男子,只是男人此时的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的忐忑惶恐,他走出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少年,和少年落在他身冰冷到毫无感情的视线,男子脸色更是有些泛白。
只觉得脚下移动的步子都像是灌了铅,甚而连头皮都有些发麻,最终他停在少年身前好几步远,曲膝跪了下去:“属下古殺见过夫,请夫人恕罪,古殺并非有意跟踪夫人,古殺只是……”
“我当然知道你是奉命行事!!!”安夙垂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古殺,只冷冷的开口打断:“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寻到我的踪迹,又到底跟了我多久?他让你跟着我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夫人恕罪,主子只是担心夫人的伤势和安危,所以才会命属下一路跟着夫人在暗中保护夫人,主子又怕夫人知晓会生气所以才命属下不得现身,主子并非有意瞒着夫人,主子更没什么别的目的。”
古殺额头冷汗岑岑,豆大的汗珠刷刷的往下落,他不知道为何主子没有命令其它人,诸如与夫人更熟悉的白桦和子晏来却是偏偏挑了他。可从接到命令那刻起他就知道,这绝不是件容易办的差事。
“这一路都跟着?”
安夙眼眸声音越渐低沉,冷到几乎没有任何感情:“你的意思自我离开幽洲城你便一直暗中跟着我?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踪迹?他在我身上又到底做了什么手脚?是在我身上撒了追踪粉,还是你们用了其它追踪手段?”
那日离开时她心神大乱,一路疾奔出了幽洲城,未挑方向也未有目的,因伤势太重她找了个小村庄呆了三日,最后发现自己行的方向靠往陵安郡,所以她也未再转道,最后便来到了陵安城。
整整两个月没有任何人追踪到她,包括大哥派来的人,自然也包括千菩提与沐白,今日从她出玑在菜市口刑场劫人,直到现在他暴露出气息,再到被他发现也只不到一个时辰,她不相信他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追踪到她的下落,她更不相信他会这么巧出现在陵安城里。
可她却一直未发现他暗中跟着她?
这个认知让安夙心中升起股浓烈的杀意,那是种言行举止时刻都被人监视掌控的感觉,那样的感觉她很不喜欢,不,是深深的厌恶,尤其这个企图跟踪她掌控她行踪的人,竟还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派来的。
就算她再心神不宁,可也不至于被人跟了一路都半点未能发现,且她还刻意的避开了所有人,若非到了陵安城知道他登位的消息,她昨日也不会醉酒醉成那个样子。她知道江湖中各门各派都有各自的追踪手段,千奇百怪层出不穷,和简洛呆了那么久,所谓的迷踪粉之类的东西她很熟悉,她能确定她的身上并未被撒迷踪粉。
所以她才更奇怪他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
“夫人,属下……”
古殺微有犹豫的顿口,主子与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他并不知道,可多少也能想到些,主子如今拿下大邺登了位,可夫人却是纪家大小姐,看夫人这一路黯然伤神的样子,想也知道那是和主子生了矛盾。
若不然主子也不可能会下令他只暗中跟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得露面,昨儿个夫人晕倒受伤他本想现身,可正巧的是那几个小乞丐路过出现,将夫人给带了回那破落山神庙里,是以他只在夜半出现替夫人暗中上了药,否则就那几个小乞丐买来的那几根草哪能让夫人头上的伤那么快止好愈合?
可恨那小丫头粗手粗脚,竟是浪费他心血生生将夫人伤口弄崩裂,这要是让主子知道夫人旧伤未愈又增新伤不止,还伤上加伤受了这样的罪,他都不知主子该会多雷霆大怒,他更不知该怎么和主子复命交待。
这会儿夫人问这个,可他哪里敢实话实说?那要把法子说了想也知道夫人定然会甩开他,夫人武功太高,到时他哪能跟得上夫人,又要到哪去寻夫人?若夫人因此而遇上什么危险,那他岂非死也难辞其罪?
可瞧夫人这样子他不说那似乎也是不可能事。
古殺眉头都狠狠的打着结扭在了一起,瞧着少年越渐清冷寒戾的眼神,看着少年踏着云靴一步步靠近,看站少年抬起手臂,纤细的右手双指微蜷朝着他脖子处探了过来,感受着那手落在自己咽候要害的沁骨冰冷,心尖都不由的狠狠颤了几下,整个身体更是在瞬间崩直僵硬。
“夫人,主子真的只是担忧夫人安危,主子并未有其它的意思,还请夫人能够明鉴,不管夫人有多气主子,可主子对夫人的心意却并不掺假,夫人不能误会主子的一番好意……”
男人声音几乎和身体一样的僵硬,随着颈间手指的收紧,因而呼吸有些粗重困难,可他的双手仍旧垂在了腿侧,他只抬头看着少年眼中冷戾杀意,却最终都未有任何的反抗。
“担心我?你觉得我需要他的担心?”
安夙垂头看着因自己的动作男人麦色的脸庞也渐渐憋到泛红的样子,冷笑着回了一句,敛笑她声音已冰冷至极:“别再叫我夫人,我不是你们的夫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可能会是。给我滚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与他早就恩断情绝他平步青云也好,是权倾天下也罢,与我无关,同样我的生死好坏与他也早无半点关系!”
“你不想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也没关系,不过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也最好告诉他别再派人来跟着我,否则休怪我下手无情,若是他不信你可以让他试试看,试试看我会不会杀他的人,又会不会杀光他派来的人。这个就算是先给你的教训……”
她说着收双指一收五指陡然间并拢,手腕一动那掌直直落在男人胸前,古殺没躲也根本躲不过,安夙收掌的瞬间古殺身体微微喷出大口鲜血,气息也在瞬间极为紊乱,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安夙却只收手转身未去看古殺,冰冷始终透着几许苍白小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表情,远在千里之外还派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还要想要掌控她,说什么他只是担心她?他也会担心她么?若他真会担心她,又怎么会在那样关键的时刻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若他真会担心她,又怎么会眼看着她就要达到目的,却亲手毁去她的希望?
她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可他却一脚便将她又踹回那个深渊地狱。
如是狠狠在她心上扎了一刀,在她鲜血淋离时再来给她上药,再来告诉她他担心她,她是不是就该对他感恩戴德?他不觉得太可笑,他以为如是就可以抹杀那些发生过的事,还是他以为只要如此就可以回到过去?又或者他是还想要继续的利用她?
是啊!!
如今他的皇位坐稳,需要拿下的便只有两郡和北疆,而这两个地方全都在纪家的掌控之下,拿纪华裳来威胁纪家人,这是曾经邺皇室那些皇子贵胄所有人都盘算着的事,所以或者他也做此打算?
呵,呵呵……
可惜他大概忘记她根本不是纪华裳,纪家的人早就知道事实,就算她脑子短路糊了屎会帮他,他又以为纪家人还会上他的当受他的胁迫?他是把她当傻子还是把纪家人也全都当成了傻子,以为所有人都会受他的玩弄?
还是他早就算准她已再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
这四个字让安夙原本清棱的凤眸染上丝丝血色,胸似口压了座大山,那沉沉的重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只能死死捏着拳头,借着指甲掐入肉里的刺痛来缓解心中无法压抑的沉闷窒息感。
这四个字的意义她曾经最深刻的体会过一次,便是两年前她身死之时,因为无路可走所以她选择碎心自尽,可她没想到才过去两年,她竟然就又面临了同样的境地,而这次她又该选择怎么做???
这是两个月以来安夙第一次冷静而清晰的去想这个问题,只是却有人不肯给她这个时间去深想。
风声呼啸带来的是上百道的黑色身影,就仿如地狱突然裂开条口子,自那口子里飘飞而出的无数幽灵逃出那暗黑的冥域,张牙舞爪的出现在青天白日的大街前,将安夙一行人围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凛冽的杀气腾升,和着明晃晃的兵器锐芒落在眼中,让少年本就溢着血色的眼眸更是眨眼猩红一片。
只眨眼间长剑已到跟前。
安夙偏头躲过袭来的一剑,她纤纤五指如灵蛇般擒住黑衣人颈脖,指尖微微用力一扭,黑衣人顿时气绝倒地,手中长剑也落在安夙手中,随着少年袖摆在半空如划弧而过,冰冷的利器碰撞声中,凛冽的剑气银芒亦在少年五指之间如道道惊鸿翩舞,夹着线线鲜红的血色,却是奏响一典杀伐之音。
眼前黑衣人与之府衙那些捕快相比,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加之人数众多,安夙虽出手斩杀十数人,然她胸口也开始溢出血我,原本就未好的伤势因着这翻剧烈打斗而崩开,血色染红了锦袍。
然她却好似未觉般,剑势不止未慢反而陡然间加快,眨眼之间便再有三名黑衣人死在她剑下。整个大街上因此突变,早就再看不到半个路人,唯有原本离安夙十几步远等在一旁余榛连韵等人。
五人此时脸色都是煞白一片,五双眼睛皆担忧的看着打斗现场,眼中脸上皆难掩焦急,虽有心想要上前帮忙可也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就算去了也只能是累赘,只能站在那里焦急的看着。
嘭——
天空有爆响声炸开伴着道极为耀眼光芒有星碎自苍穹间撒落。
那是用来传信的响箭,在巍巍苍穹之间爆开的声音,还未离开的古殺收起原本自怀中掏出,主子吩咐要若被发现后定要交给夫人的东西,第一时间放出了袖下的响箭,而后想也未想拔出腰间的软剑便加入了战斗。原本百多名黑衣人被安夙斩杀近二十人,此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来对付古殺,安夙因而面临的压力自然也是骤减。
不远处的五人见状松了口气。
“大哥哥小心……”
然则,众人那口气还不待彻底松下去,下一瞬心却又提上嗓子眼儿,小丫头更是惊叫出声,只是她的提醒声显然迟了太多,几乎就在响箭爆开的同时半空中陡然射出数道晶莹丝线,如灵蛇般自四面八方疾射而下,交织的银芒似长了眼睛转瞬间皆缠上少年双臂与双腿。
随之街道两旁高高建筑房的房檐之上再次飞落下八道身影,八人同样穿着黑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以眼睛,只是八人手中并无刀剑,每人手中却都执有一条细细银丝。
八人不停的变幻着位置,银线随着黑衣人动作似变成张网,将少年纤细的身体紧紧的整缚,线如丝线的银丝晶莹透亮却又锋利如刃,银丝收紧的同时割破少年衣袍也割破少年雪嫩的肌肤,艳红血珠不停从少年身体溢出,染红了缠绕整缚的晶莹丝线,亦滴嗒落下染红了少年站身的脚边的地面。
余榛等人看着这幕皆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几个小的更是惊呼出声,古殺闻声转头便看到这幕,手中软剑将名黑衣人腰斩,就要上前去救安夙,岂知剩余的黑衣人此时全都蜂涌着朝他围了过来,生生堵住他去路,古殺下手更狠,可说此时当真拼尽不要命的打法,不时有黑衣人倒在他软剑之下。
可黑衣人太多,他根本无法抽身,男人双眼此时亦都泛起了血红,心中更是后悔不该因怕夫人发现,因为是在城内以为就算有人对夫人不利,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对夫人下杀手,便让主子特意安排的人手离得稍远,否则情形也不会如此棘手,否则夫人更不会再受伤。
古殺可谓此时悔到肠子都已悔青,主子早就交待过,夫人身边定会有危险所以才会特意调了人手给他,可他却还是大意了,竟犯了这样的错。然则不管他再后悔一时间却也都是莫可奈何,只能一边斩杀黑衣人以欺尽快前去帮忙,一边期盼着主子安排的人看到响箭焰火传信能尽快出现。
刺痛在瞬间传遍整个身体,安夙却仍旧面无表情,只看着那剑难断的丝线根根将自己圈圈绕紧,好似根本未感受到那痛觉般,在八人收紧线线不断靠近直至离她不到一丈远近时,她单薄的身体却是陡然间拔地而起,旋身直跃上半空近三米多高,而后疾速坠下。
与之同时凛冽的气劲自少年身体磅礴溢出,执着丝线的八人全都被那气劲击中瞬间倒飞而出,随着八人身体脱落坠地的是无数的断掌与断指,那些丝线全都固定在八人的腕间。
随着那骤来的力道来回反向的拉扯辗压,八人右手皆齐腕而断,八人捏着丝线舞动的手指也都被根根切断,丝线从八人手中脱开,缠绕着少年的束缚也在瞬间全都松开。
伴着八道沉闷的硬物坠地声,那些丝线自安夙身体全部脱落,可那方的杀伐却仍旧没有结束,且八人失手后空中有尖锐的竹笛声起,随着那声音越渐的尖锐刺耳,带起我阵阵嘈杂异响,明净天空出现大片的黑影。
黑压压的,就仿佛突现的大团黑云,嗡鸣着疾速朝这方游移而来,安夙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头顶之上那双双嗜血的血红眼睛,猩红眼眸中闪过丝狠戾,那竟是大片的蝙蝠,吸血蝙蝠。
这种吸血蝙蝠,不止以吸食血液为生,更是剧毒之物,原本蝙蝠生长居于阴冷潮湿的空间,昼伏夜出,此时已至冬日,气温降低极大,按理说蝙蝠与蛇相同冬日都要冬眠,换言之根本不可能会如此大批的出现在城镇之中,更何况还是如此的大白天?
显然这些蝙蝠会出现在这里定然与那笛声脱不了关系,自然她此时也没时间去深想,因为这些蝙蝠群看起来极为狂燥攻击性极强。
自半空飞下并未飞去其它地方,满地的尸体血流满地,到处都是食物却好似未见般,皆都折着翅膀朝她飞了过来,被她用随意捡起的银丝伤击中落下数十只却仍未有半点的退势却无半分后退的迹象。
安夙手中银丝舞动如密不透风的墙幕,不少蝙蝠飞落而下被银丝所阻,落下变成满地的尸体,然则蝙蝠数量太多银舞动的的劲气根本无法护住全身,而她身上并没有佩带可以驱除毒蝙蝠的东西,反而蝙蝠便寻着空隙而入,远远看去黑色的蝙蝠群将少年笼罩其间,就像是个会动的黑色的巨茧,让人再看不清巨茧之内的情形。
“大哥哥……”
远处传来数道哽咽的泥喃声,余榛以及躲在柱后的五人看着这幕,此时都是泪流满面,,小丫头死死的咬着唇,伸手便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摸遍全身却是未能找出个火折子,余榛也从小丫头举动中回神,抬脚便冲向旁边的商铺使劲儿的拍打着紧闭的铺门。
那铺门裂开一条缝儿,有东西从缝儿里递了出来,下一瞬那铺门便又嘭一声严丝合缝儿的关了起来,余榛拿着手中的火折子也来不及道谢,伸手便脱下了自己上身的所有衣服,吹燃火折子将衣物全部点燃,正要抬步却是被只手强行从后拽住。
“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孩子不能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男子转头便看到自己母摇头含泪的眼,他沉沉的道出一句,强行掐开连韵,举起燃着的衣物便朝着蝙蝠聚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连韵手仍徒留半空,泪如雨下的冲出两步看着男子义无反顾的背影亦伸手解下自己的身上锦裙,自小丫头手中接过还燃着的火折子点燃:“你们几个乖乖呆在这里,千万不要过去……”
“夫人……”
“若你们还认我这个夫人,那就听我的话不许过去,如此也好有人替我们母子收尸。”连韵声音哽咽这刻却又多了凌厉,那双哀凄的眼里却是多了些许的解脱之色,妇人说完看了看含泪的三个孩子,转身便也拿起衣物朝那方黑我巨茧处奔了过去。
空矿的大街上,母子两人的身影在满地的尸体和那耸人的异象中极为的醒目又耀眼,街道两边无数双眼睛透着窗棱看着这幕,看着两人冲上前扑拿着衣物扑打着蝙蝠,被蝙蝠抓伤的情景。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炸开!!!
嘭……
“他娘的,老子今天就和这些蓄牲拼了,你们都还看着做什么,若非纪将军杀了那狗日的贪官,咱们不知还得被那狗官欺压到什么候,余公子说的对,知恩就得图报,是男人的都他娘的给老子出来,一人一把火,老子就不信还撵不走这群遭瘟的蓄牲!!!!”
有房门打开,却正是余榛拍门的那家商铺,原本躲在屋子里的男人拿着火把抱着一大堆衣物冲了出来,站在大街上高喝了声亦朝那方冲了过去,小丫头和两个少年咬唇对视一眼,
有一就有二……
原本关门闭户的整条大街,房门相继打开,无数身影相继走出来,无数的人或手执火把,或提着火油,全都冲向了同一个方向,每个火把都像暗夜中一点微弱的星光,然则无数的火把却可以点亮整个漆黑的夜空。
那浩瀚的一幕,落在匆匆赶来的数双眼睛里,难掩震惊,难掩震憾,难掩心头的热潮澎湃,随着这些人的动作,所有的黑衣人全都被斩杀,包括后来的八名黑衣人亦全都被生擒。
然则看着仍不停举着火把冲出来的百姓,数人手中捏着的可以克制那些毒蝙蝠的东西,都未能再投掷出去。与之同时随着燃起的衣物火把越来越多,更有人朝着巨茧泼了了一桶又一桶的火油,那黑色巨茧瞬间变成个红色的大火球。
火球燃起的剧烈高温,烟雾加上火光的袭击,蝙蝠群顿时大乱,亦有不少的百姓被蝙蝠所伤,也有人被星火溅伤,蝙蝠群包裹的黑茧也在此时如剥索般一层层的散开。然则空中笛声音量骤然再升,原本大乱的蝠群竟是彻底陷入疯狂中无视那些火光隐有再聚之势。
古殺回头看着眼前一幕,这刻堂堂七尺男儿眼里竟是盈着泪光,到底是什么让这些人在这刻如此的不顾一切?到底又是什么竟能让这么多人肯为了一个人不惜拼上自己的性命?要知道那可是有毒蝙蝠!!!
然则这念头也只在男人脑中一闪而逝。
“全都给我退开。”
古殺朝人群沉喝一声,看向怔愣中没有动作的其它人戾吼:“伏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动手!!!”
主子有令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夫人,不惜一切代价这六个字,不止包括他们所有人的命,同样也包括眼前的这些百姓,黑色巨茧中的情形没人知道,他更不知道夫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让夫人无恙才是他唯一要做的。
就在古殺话落旁边赶来的人正要有所动作时,那蝙蝠包裹而成被燃起火焰的巨茧却是突然有了动静,整个巨茧开始不停旋转并缓缓自地面腾升而起,这突来的一幕也让所有人都顿住了动作。
众人皆远远的退开相互搀扶着仰头看向半空中奇异的一幕,只见那火球黑茧旋转的速度仍在加剧,剧烈的气劲自巨茧缝隙溢出,带起阵阵狂风肆虐,强劲的罡气绞动之下,整个火球黑红交织的巨茧终是从内而外龟裂,半空中蝙蝠尸体夹着火光如同雨点般飘落下来在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
明明是诡异让人惊耸的一幕却又出奇的美。
美让耀人心魂。
美到让所有人都在这刻摒住了呼吸。
待到星火散尽,所有的蝙蝠皆被绞灭,露出被包裹在其内的人,仍是浴血的锦袍,仍旧纤细的身影,束发沉簪断裂,满头及腰的青丝墨发如瀑因而在狂风中烈烈的舞动着,映着少年紧闭的眼帘,苍白的脸庞,和那精致瑰丽的五官,这刻少年,不,应该说是穿着男装的少女落在人眼中,便宛如从天而降临空而立的浴血战神。
唰……
那闭成一线的眼帘骤然间张开,便宛如出鞘的利剑,雷霆而凛冽,恍若可斩破苍穹。她垂头看着下方的百姓和那满地凌乱狼藉,身形却是骤化流星如箭般射向西北方向。
五层高的精致建筑飞檐后,手执竹笛的人恍然回神,脚尖一点便跃上半空疾速逃遁,速度亦快闪电,然则她虽快才疾射出数米,身后却有光芒闪现,晶莹的丝线自安夙手中射出,原本缚着她的那些丝线尽数缠上戴着黑色罩纱斗笠,穿着身黑色纱裙女人的身体将她整个人捆死。
随之安夙素手落在女人身体各大脉落,眼看着女人因身体内的剧烈疼痛抽蓄而投来的之视线,安夙只唇瓣轻勾提着她衣襟自檐顶飞落而下。
嫣红的血,在半空自女子嘴角滴落。
那抹纤细的身影便如只折翼的蝶鸟,自半空无力的坠落而下,那双犀利如闪电的眼眸,望着重复明净的天空虚弱的轻眨,耳边这刻能听到很多的声音,有就在耳边疾呜的风声,还有很多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夹杂着关心的呼唤,很嘈杂让她有些难以分清。还有是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寸寸碎裂的声音,夹着噬髓入骨的绵绵刺痛,她蠕了蠕唇,最终只苦涩一笑,未能发现哪怕半字音节。
“夫人……”
“大哥哥……”
“纪将军…”
无数道惊呼声起,原本平静下来的大街因此再陷入嘈杂混乱,所有人都关注着半空坠下的人,却无人发现,另边相隔约百丈外,墙面拐角处不知何时多出两道人影,两双眼睛也正望着不远处那一幕。
“主子,可惜的是都失手了,主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趁此时她重伤昏迷,属下再动手将人抢过来?”
“就凭你,痴人说梦。此次失手,那就再找机会,急什么?”带着讽意与不屑的低沉男声响起,抢人?他当那些百姓是人偶,还是他当那些穿着劲装的人全都是摆设?
男人吐出三字未再语,只那双幽暗深遂的眼睛落在那道身影上,绽着灼烈如火的光芒,那是无尽的狂热和志在必得的掠夺,浓郁的让人心惊。转瞬间他自那抹身影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从始至终看也未看身旁的人半眼,只覆着金色面具下幽暗深遂的眼睛里,似也燃起炙热的火焰。
那是无尽的狂热和浓烈的掠夺,便如同一个擅捕猎的猎人,走遍茂密的丛林终于看到了令猎人感兴趣也足够满意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