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一轮明月,月旁星辰如棋子密布。
屏风外男子早就衣衫整齐,玄色的织锦锦衣衫包裹着键硕有力的身体,他挺身坐在红木椅上,让人看不清表情,在他脚边不远处还跪着名同样身着纯黑衣袍脸上也同样覆着面具的男人,表情却是恭敬无比。
才跨出内室的女子听着暗卫声音落地,敏锐的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在瞬间连降了不下数分,冷的让原被火焰缭绕的她也不觉打了个寒颤,恭敬的走到男人身边,俯身跪下替男人捶着腿。
“呵,呵呵,你说他竟然亲自来了?”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而暗哑,尾音微微的扬起透着几分的诧异:“堂堂的楚皇竟为个女人亲自来到两郡,还将人保护的如此滴水不漏,看来他对这个女人的看重倒当真是比本尊还要更甚。”
“先传令下去把囚禁之地找到,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把人给本尊救出来,东西本尊必定要先拿回,再命人严密的监视余家,将她深受重伤武功全失的消息尽快的传出去。”
“本尊就不相信他们还会忍得住,这是最好的机会本尊绝不能放过,哪怕他当真护得铁统般牢固,本尊倒是不相信他就不会有遗漏之时,本尊倒要看看到那时那他还不能能护的往?”
“还有给本尊传令回去,让姜禹速速赶往楚都接应本尊。”
男人沉沉的低笑,带着几许阴寒诡异:“你们都给本尊记住,这个女人本尊志在必得,哪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给本尊将人夺过来,但有一点你们也都给本尊牢牢的记住,本尊要的是活口,而不是一具没有用的死尸。所以,给本尊传令下去,不管是谁都绝不能给本尊伤了她的性命。若然有违本尊之令者,本尊会要他死无全尸!!!”
“是,主上。”
暗卫领命退了下去,从始至终未多言更未多问,绝对的恭敬和服从,身影更是转瞬间便消失在屋子里也消失在暗夜之中。
“主上为何竟如此的看重她?就如主上所言,她如今不过是个武功尽失的废物罢了,我们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费如此多的力气,主上……唔……”
女人侧头看了眼空空地面,那里更感受不到半丝曾有人停留的气息,她收回眼才刚开口,下颚处便是一阵剧烈的刺痛,那刺痛让她惊呼出声。
“呵呵,废物?”
男人闻言薄唇却是轻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双指轻探间微微用力:“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就算是变成废物,那也依然是九天之上的明月,有着无限的利用价值。那是有的人拍马也不及,就诸如:你。在本尊看来,哪怕穷尽此生,你的价值也远远赶不上她。”
“主上……”女人咬唇。
男人见状却是凉凉的讽笑出声:“怎么,觉得本尊说的不对?你难道没有看到有多少人在护着她?又有多少人为了她不惜拼上性命?就连那位楚皇对她都如此看重,如此情境却扔下家国大事跑到两郡趁夜潜入余府。”
“你说说看你可有这个本事,你可有这个本事能让这么多的男人,为你神魂颠倒,为你鞍前马后,为你不惜生死相护?你又知不知道在本尊心里你和她比起来像是什么?”
“……”
女人垂头不语。
男人却是话语未顿:“若说你是块极品良玉价值千金,那她就是颗倾国倾城的无价明珠,注定华光璀璨,烨烨难掩,只要有她在手足可阻下千军万马,更能让那些人投鼠忌哭,现在你还觉得她是个废物,现在你还觉得他不值得本尊为她浪费半丝心神?”
“主上,属下明白了。”
女人声音有些微颤抖,被男子有力的指尖拿捏着下巴被迫抬起头,看着男子顿口垂头望来的冷冰冰的视线,女人原本绯红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求主上恕揽月僭越之罪,属下知错,主上,属下只是……”
“只是什么,嗯?”
“主上高瞻远瞩,是揽月太过愚昧,揽月只是不想主上为了不必要的人浪费心神,属下却没想到会生出如此的变故,若早知晓当日属下必会安排万全,绝不会让她有机会逃掉,请主上赐罪……”
女人轻喃出声,男人却是骤然撤手,五指成掌落在女人前胸,眼见女人惊呼着身子仰倒在地嘴角溢出血丝,男人却仍是稳稳坐在椅子上,面具下的脸庞上没有半点表情。
“赐罪?你以为本尊会饶过你?阴奉阴违你们倒是做的很顺手,当真以为本尊会什么都不知?该知道的事本尊已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此重要的事你们却是瞒着本尊,若非你们妄作主张私自行动,若非你知情不报她早就是本尊的人,本尊的目的早就达到,又岂会拖延至今仍是毫无进展?”
男人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多了森寒冷意,他起身金丝银线绣着祥云的玄衣袍摆轻撩起一道浅弧的刹那,黑色软靴已踏上女人胸口:“揽月,告诉本尊,你是否早就忘记了,你到底是谁的人?”
“揽月不敢。”
女人捂着胸口脸色煞白:“主上恕罪,还请主上明鉴,揽月绝不敢有意欺瞒于主上,这件事揽月也是事后才知晓,她一直瞒着并没有告诉揽月,揽月知道时事情已成定局。若非帝都生变,揽月也不会发现。”
“主上,揽月更不敢忘记揽月是主上的人,揽月绝不会背叛主上,揽月此生生是主上的人,死是主上的鬼,求主上明鉴,揽月不会对主上心生异心,揽月知道自己卑贱不配,不敢心存妄想。”
“所以,所以揽月此生能只求跟随在主上的身边,哪怕为奴为婢,只要能侍奉主上左右,只要能为主上分忧,揽月便心满意足……”女人抬头眼睛直视着男人眼里痴痴的爱恋难掩。
地上的女人五官仿如刀刻般的精致艳丽,唇角含血,脸色苍白,更是娇弱而楚楚可怜,她杏眸如水,眸光盈盈流转间却又透着股子勾魂的媚惑,如是的女人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惜心疼。
可那任何男人显然不包括眼前这个。
寂静的屋子里,男人的眼神却是仍旧那般冷漠无情,他高高在上的站在女人的身旁,就仿如睥睨天下的王者垂目俯视着地上的人,幸福着那个不久前才在自己身下承欢,此刻却又被他踩在脚下的女人。
从天堂到地狱的转变,大抵也不过如此。
男人却丝毫未觉自己所作有何不妥之处,那双深遂的瞳孔之中,仿佛蕴染着片片的黑色雾霾,那雾霾遮去了他瞳底的所有情绪,让人能只能看到那无尽的黑色在那狭小的眼眶游移,波诡云谲又冷漠无情到了极致。
将女人眼底的痴迷尽之色尽收眼底,听着女人字字句句的话,他却只冷冷的勾唇一笑,不过是颗工具棋子竟也敢妄想他?
许久后他方才拂袖抬腿,转身迈步坐回了椅子上:“她的过失本尊自会和她清算,违背本尊的意愿,不管是谁,本尊都不会容忍更不放过。现在,本尊有件事交给你去办,揽月,别再让本尊失望,若此次再出任何的纰漏,你该知道本尊的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男人收脚俯身却是双指如电落在女人喉间,随着男人指间用力收紧,女人脸色从惨白再到红润,直到充血发紫,连双眼都翻白,脑子更因此混乱空白到根本无法思考,她微微放大的瞳孔里盛满了惧意。
那是死神突降带来的恐惧。
“本尊往日想是太过纵容你们,以至于让你们忘记了谁才是主子,更忘记了本尊的手段,可本尊想本尊的手段你绝对不会想再次尝试……”男人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寒戾,丝丝缕缕入耳让人冷彻入骨。
直到男人拂袖五指一松,女人就像一条被扔到岸边的鱼,张嘴用力的大口呼吸着,再闻男子言语,她却是蓦然间生生打了个寒颤。
“是,主上放心,哪怕赴汤蹈火揽月也定会替主上办妥。”她微愣便自从地上爬起,仍旧曲膝跪在男人脚边,甚至都未伸手去擦她嘴角还在外溢的那艳红的血渍,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一字一句的发誓保证。
那是深入骨髓的痴迷与惧意。
两个矛盾的极致。
男人未再看她转身便离开了房间,女人这才身子一软跌坐在那男人坐过的红木椅上,她回神起身站在窗畔,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脑海里浮现男人的话语和命令,她骤然间贝齿紧咬着唇瓣咬出了血色都未松开。
“极品良玉,无价明珠?呵,呵呵,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到底谁才是那颗,无价的明珠……”许久,她方才轻轻的呢喃,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被微风轻轻一吹便自消散,那双眼睛里却是透着股子阴戾与怨毒。被咬出红痕的唇角亦勾起抹诡异的吡笑。
一个有价值的废物是么?
她倒也想看看这个废物到底能有多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