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一切都在倾刻颠覆,当自己所以为的所有全在这瞬间走了样,她不知道她到底该相信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
锦蹙眉轻唤出声:“阿谨……”
“如果你说的便是所有的事实,为什么你还要一直瞒着我泽堂哥和二姐活着的消息?你又为什么要用二姐和泽堂哥来威胁我?你瞒着我这件事,真就只是因为怕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你怕我会因此追问你的身份,又或者其实还别有原由?”安夙回神,凝着男子半晌,只沉声开口问。
“……”
锦呼吸微紧,安夙清棱目光直直望着男子的双眼,将男子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痛楚和挣扎尽收眼底。
她敛了眸低沉着轻问出声:“你为什么现在不说话了?我想你该知道安夙从来都是恩怨分明,且不说你我之间过往的渊源情份,不管你父亲做过什么,对我来说你父亲是你父亲,而你是你,我不会因你父亲便牵怒你,更不会因为你父亲已经死了,就父债子偿把你当成仇人和敌人,若真是如此当初我回帝都就会找上你替父亲报仇。”
“反而你救了我二姐和泽堂哥,我只会对你心存感激。你说你的身份泄露所以才会选择这样做,我估且相信你的话,估且理解你的的苦衷,我可以认为你选择这么做有你的不得已,我甚至可以认为这是因为你怕你的身份泄露后,纪家会成为众矢之地,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是你从始自终瞒着我二姐与泽堂哥的事,哪怕知道所有仍旧瞒着我。”
“你不止利用千菩提,还利用你的师兄沐白,我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甘心被你利用,我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一直不戳穿你,可是我知道就算你说的所有都是事实,可你定也还有事没有告诉我,是不是?”
安夙的声音这刻平静的让人讶异,亦让她自己都讶异,沐白的身份她自然也曾命人查过,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那是曾经让她认为比之眼前这个男人还要神秘的人,原来他竟是云海之颠的少主。
难怪她会查不到了。
而他说的话听来似乎并没有问题,她也找不出破绽,他的身份泄露的确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她的缘故自然也定有不少人盯上他,查的人多了就算是隐藏的再好也难免不露出马脚。
如果萧翌真的是他的人,那他能那么快拿下大邺也就能说的通了,显见的百里皇室其实早就在他掌控之中,他既离开大邺,会想法子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也不奇怪。否则也就不会有那道所谓先皇传位遗昭。
可他瞒着她这件事,却始终让她无法释怀,她像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如果他真的不是利用纪家,不是利用他,如果他真的有苦衷那大可以告诉她,只凭着他救了二姐与泽堂哥这一点,她都只会感激他。
如是他告诉她,他们也可以一起想办法,那样的话事情或许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步,或许还有其它更好的解决办法。以他的能力她不相信他会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就算是当真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他们非得那么做不可,仔细的商量后他们也可以有更好的安排不是么?
可他却选择瞒着他们所有人,直接夺了皇位才来和她解释,甚至还拿二姐和泽堂哥来威胁她,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可若真只是他说的那些,她不认为他会需要做到如此地步。
不止他,还有沐白。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沐白也已知道她的身份,为什么沐白也不告诉她这个事实?沐白又到底在顾及着什么?
如果说刚刚只是心有疑惑的一问,可现在她却可以肯定,他定然还有事情瞒着她,可连萧翌是假货,沐白的身份,他的身份,该说的他都说了,该知道的她都知道的了,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他到底还瞒着她什么?
“我说过,等到我们成亲以后,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
锦的呼吸这刻有些沉缓,良久,他方才掀唇开口:“阿谨,不管是逼迫也好威胁也罢,你都必须和我回去,是你说的你会嫁给我,所以我不会给你任何反悔的机会。我会说服你父亲和你哥哥同意我们的亲事,从现在开始你只需好好的养好自己的身子,其它的事都会有我在。”
男子声音骤改方才的素雅温润,低沉强硬到根本不容人置疑,随着他话落屋子里有气息波动,魁梧的身形突闪突逝,随着那道身影的出现和消失,连同躺在屏风脚边的余榛也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安夙第一时间侧头看了过去,那人用黑巾蒙着脸,魁梧的身形却是让她感觉到有几分的熟悉。
“他是皇甫卓翼,皇甫瑜的父亲,他也是神武卫指挥使。”
锦垂头将怀中人儿疑惑的眼神尽收眼底,出声解释道:“以后他会专职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有什么事尽可吩咐他去替你办,还有这个阿谨以后绝不可以再取下来,这是我们的订情信物,若阿谨再将它弄丢或再将它随意给别人,我会将我们的婚期无限期的推迟。如果阿谨想要快点见到他们,那就乖乖的听我的话养好自己的身子,收好它,以后也不许再操心别人的事,知不知道?”
“百里云霄,你混蛋,你威胁我不止,你居然还去偷小孩子的东西,你现在还把它挂回我身上,你是想告诉所有人我出尔反尔是个小偷么?”安夙闻言看着被男子挂回自己腰间的玉佩,沉沉的怒瞪着双眼。
那玉佩她早给了余馨,她醒以后小丫头告诉她东西掉了,就为这事儿还哭了好几天,她以为是那丫头大意不知掉什么地方,可原来东西根本不是小丫头弄掉的而是被他给拿了回去。
这可不就是贼?给人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他偷偷拿回去便罢,为什么还要挂她身上,这不是摆明告诉别人,东西是她拿回来的?
还有那什么皇甫卓翼,说的好听什么保护她,鬼才相信他的话,不管她要他去办什么事,她敢保证,定是她这边才开口,那边就会被抖落到他耳朵里。他这是根本不放心她,所以派人在她身边监视她。
“谁让阿谨答应过我无论如何不会弄丢它,却把它给了个小丫头?那我自然是要替你拿回来,如果阿谨不想名誉扫地,那就好好记着,以后不管有多生气都好也不能再把它拿下来,这辈子都不许解下来。”
男子却是替她系好那枚玉佩,满意的看了眼,而后轻轻将将怀中的人儿抱起放上床榻,自己也倾身上榻躺在她旁边,他展开长臂将少女娇小的身体揽进自己怀里,修长的手掌落在少女背部柔声轻哄:“乖,今天处理余家的事,你已经耗费了太多心神,现在听话闭上眼睛好好睡觉,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那是他们的订情信物,他又岂能任由它落在个小丫头的手里?那更是他妻子的身份象征,除了她这世上没有人有资格拥有,且这枚玉佩远不止是枚玉佩那么简单,这枚玉佩是他给她的护身符。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那这枚玉佩便可成为她的倚仗,这是他很多年前就着命人找了无数的神工巧匠精心雕琢,是他特地为替她准备的东西,这玉佩天下间只此一枚,如同他的阿谨,都是独一无二。
这是属于她的东西。
他绝不会让它落在别人的手里。
“睡个你头,你给我滚出去,若再不滚你信不信我叫人来了??”安夙被男子强行搂着,听着男子从强硬逼迫的言语,再到此刻如哄小孩子的举动,苍白的脸色却是骤然间沉冷。
他这等行径,那就是典型的打人一闷棒再赏一颗甜枣!!!
他当真以为她三岁的小孩子能被她这么轻易的哄骗过去?还是他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傻啦八叽的小阿谨,早被他发现身份性别,更是被他戏弄却都半点不知道还一心念着他好的可怜小蠢蛋?
“阿谨不想见到二姐和堂兄还有小侄女儿了?若是不想的话那阿谨尽可大声的唤人来,可我想他们应该很想看到阿谨,他们也定然很想念阿谨。”男子轻软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低低的响起。
他温热的唇瓣轻轻划过如同惊毛落在湖面,泛起丝丝酥氧的涟漪,让安夙脸色更沉,恨不得立马抬手再煽他一巴掌,然则听着男人的话,她原本即将要出口的所有话语,最终全都被她给强行的憋回了喉咙,再咽回去了肚子里。
“……”
“乖,你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阿谨的伤势极重身子也太弱,这段时间更是清瘦了许多,得好好的将养身子才行……”
“……”
“阿洛说食药膳对你的伤势会有很好的帮助,所以我此次过来时便带了擅于做药膳的厨子过来,阿谨记得到时定得多食一些,相信如此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不过就算阿谨不认真吃也没关系,我会看着你的……”
“……”
“天色已经很晚,阿谨必须得先休息了,这样睁着眼睛睡觉,会让你的眼睛很不适,乖,阿谨,听话,闭上眼睛睡…”
“……”
男子的声音极柔极轻,落在安夙耳中却像只蚊子在耳边不停嗡嗡嗡,安夙的脸色因此而越渐黑沉,那双美丽凤眸更是瞪到了最大,清棱的眼瞳里刹那间便燃起簇簇的火苗,心头的怒气更是丝丝缕缕凝聚成团,可又偏偏是半丝半点都发作不得。
“阿谨……”
“闭嘴,百里云霄,你给我等着。”
安夙强忍怒气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而后眼帘一磕便闭上了眼睛,可那眼睛虽闭着,胸口却仍旧在不平的起伏。
该死的混帐东西,事情都还没和她说清楚,什么都还没和她解释清楚,就敢拿二姐和泽堂哥威胁她成亲,还敢点她的穴道强爬她的床占她的便宜,最最可恨的是她还不得不忍他。
他给她等着!!
大丈夫能屈能伸,等她找到二姐泽堂哥小寻儿,等她救出二姐小寻儿泽堂哥以后,看她不把这笔帐和他算个清清楚楚,她安夙就和他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