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夏一路将我扶回了屋子,满面含笑,道:“主子愿意留下你可真好,日后你我相互作伴,也就不无聊了。”
她如此迅速接纳了我,我心头涌过阵阵暖流,仍有些难以置信,如此我便算是有了新的身份和停留之处了么?
迎夏显然情绪高昂,连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对了,你说你没有名字,那我日后该如何称呼你?”
“我……不知。”
要割舍掉‘夜筝’这个名字我心里是不舍的,仿佛不叫‘夜筝’,我同他之间便再无关系了。
“这个也不急。”迎夏安抚的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嘱咐道:“你早些休息,既然你明日要同我们一道离开,许多事情都要准备,你且放心,我都会替你收拾妥当的。”
我万分感激的道了谢,在她要离去之前询问道:“迎夏,不知贵人是什么身份,我又该如何称呼他?”
闻言,迎夏立刻警惕的环顾了下四周,用食指抵住唇,示意我不要继续说下去,随即压低声音,小声道:“你莫要问了,主子的身份是不容人随意揣测的,等到主子想告诉你了,你自然会知晓,至于称呼……你自然是该同我们一道叫声‘主子’的。”
可这世间在我夜筝心里唯一的主人是木子萧。
罢罢罢,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既然我都要做婢女或车夫了,叫声‘主子’亦是理所应当。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踏实,不仅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太过疼痛,也忧心着离陌的安危便又挣扎着再烧了几只纸鸢,而躺在床榻上我总会控制不住的想此时此刻小白可入睡了。
他‘亲手杀了我’可有让那少将军洛青英满意?
当上了武林盟主会不会太过操劳?
少了我这个颗棋子,可有其他人为他所用?
待在林子里的那段时光我是不懂何为‘愁苦’二字的,那时候最大的困扰不过如何能不惹暴躁的离陌生气,如何能待在小白的身边,我蓦地想起我执意跟着小白离开林子的那日,他嘱咐我外面的世界复杂,今时今日我才真真有所体会。
诸事烦心,这一夜我不曾合眼。
翌日天刚微亮迎夏便推门而入,替我换药又招呼我吃了早餐,随后搀扶着我往外走,“行李我昨夜就让人放在马车上了,路途会有些颠簸,幸亏周大夫也同我们在一辆马车,你要是不舒服可要说出来。”
周大夫也一道走?
这样想来,这周大夫并不是我这新主子给我请来的,而是一直随侍他左右的,也对,这主子看起来身子不大好,确实是需要个大夫候在身边的。
因为伤口的原因,我走的缓慢,同迎夏走到院子时大家已经是蓄势待发的样子,我随意一扫,人群中那雪白的狐裘尤其显眼,他立在宽敞的大马车旁边,邱修恭敬候在他身边,像是在报告些什么,而周围有四个青衣男子正牵着马站的笔直。
这阵仗可比小白出门时那大的多。
我想着要去给新主子打个招呼,又怕打扰到他谈事,便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他。
许是感受到了我注视,他忽然侧头朝我看来,面色并无不悦,浅浅一笑,而这时一旁的邱修亦停止了说话。
想来是正事谈完了,我琢磨着我左右都是要上马车的,索性直直走过去,想同他打个招呼再一道上马车。
我正思索着要开口说些什么他已经开了口,“身体可好些了?”
我如实作答:“似乎并没有好一些。”
像是没想到我会如此作答,他一时没有答话而一旁的邱修亦是愣怔的看着我。
“我……不应该这样回答?”我探寻的瞅着他,迎夏在一旁扯了扯我的衣袖,仿佛……我又说错了。
他瞧了我一眼,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正要说些什么,一张唇却咳了起来。
迎夏忙松开我道:“主子,快些上车吧,外头风大。”
他轻轻颔首,一旁的邱修忙上前扶他上马,我亦准备抬脚上马车,可刚刚抬脚邱修便怒视着我,扬声斥道:“你在做什么?”
我被他吓了一大跳,心肝都颤了颤,连脚都忘了收回来,强做镇定的答道:“上马车啊……”
“不成体统!”邱修眸光似剑,“主子的马车岂是你能坐的?”
我顿觉委屈不已,明明之前迎夏扶我出来时便说了一会我们是坐马车的,怎么现在又不让我上了?我转了转眼珠,扫了一旁高大的马匹一眼,难道是要让我骑马?
哼,这邱修分明就是在针对我。
邱修还要训我,主子却伸手挡了挡,温声道:“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伤又一些都未好,你不该这样凶她。”
我瞬间就像是找到了靠山,委屈的看向他,弱弱道:“主、主子……我身上的伤还疼着,是骑不了马的……就算非得让我骑,能不能等我伤好之后……?”
“谁说让你骑马了?”他眼底隐有笑意,唇角微扬,“怕是你想骑,我这也没备你的马匹。”
我暗叫不好,这主子昨日才应承收留我,今日就要反悔不成?
既不让我上马车也不让我骑马,我总归是不能走路跟着他们吧?
我越发委屈了起来,这时迎夏再次扯了扯我,道:“我们赶快上车吧,不然让主子吹了寒风就担待不起了。”
我疑惑的看着迎夏,只觉得这些人说话真真是矛盾,一会说要上马车,一会又不准我上马上,这到底是让我如何是好?
主子已经弯腰上了马上,像是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又探头冲我笑道:“你的马车在后头,快上车吧。”
闻言我立刻别过身子往后头瞅了瞅,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眼前的马车后面,顿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一时之间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尴尬的扯了扯唇角,“呵呵呵……是我误会了误会了……主子快上车,莫管我……”
语罢我立刻挽住迎夏的手朝后面的马车走,可稍稍一提速就牵动了伤口,我痛得直抽气,亦不敢停下来。
待上了马上我才发现车上还坐着两人,一个人是替我疗伤的周大夫,另外一个据迎夏介绍是我负责一行人善事的秦嬷嬷。
我在马车上坐定,越发觉得跟了个了不得的主子,出行不仅有一队随从便是连厨娘和大夫都准备好了,这阵仗可是比小白的出行要大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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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从大家的言谈中得知,此行我们是要赶往京城,我越发觉得自己是跟对了人,到了京城或许我很快就会和小白重逢。
我从未去过京城,亦不知道路途有多远,就这样赶了二十来天的路,可京城似乎依旧遥远。
而我又似乎回到了从前的体质,身上的伤口开始快速的愈合,这让给我上药的迎夏震惊不已,双目瞪得犹如铜铃,“这、这也太神奇了一点吧……怎么可能会好的这样快……?”
即使迎夏待我再好,我自然是不能暴露我琴妖身份的,我讪讪的笑了笑,道:“多亏了周大夫医术高明……”
虽然隐身和术法似乎还未复原,可我这身子已是好了个七七八八,因着此行目的是京城我便愈发的想留在这里,怕大家觉得我一无是处,我便开始跟着迎夏学这学那,还跟着秦嬷嬷学着下厨。
一旦有了信念便是什么都能够克服的,如果这些都是通往小白路上必须要做的,我都可以做的。
唯一让我觉得担忧的是,即使我得空便放了纸鸢,可离陌那边却是半点回应也没有,我不敢深思下去,一想到他可能有危险,我便心乱如麻。
这天赶了大半日行程,大家在林中寻了处停下,打算用了午膳稍作休息再出发,我没什么胃口,匆匆扒了几口饭,见二位车夫正在远处交谈,我便坐上了驱车的位置。
那日为了可以留下来,我曾经说过我可以学着驱车的,以防万一他会让我实现承诺,这些日子我都有撩开车帘观察车夫驱车。
动作姿势我已经记全,便开始坐在车夫的位置开始演练,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我是不敢真的碰到马鞍的,只是在空气中比划着。
这样的比划太过乏味,好在我之前跟着迎夏学了好几首歌谣,便轻声哼着比划着。
一遍一遍练习着,直到觉得动作已有七八分像我才停下来,略一侧头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眸,我的新主子正批着狐裘含笑看我,也不知看了多久。
“主子……”我忙唤道。
“嗯。”他轻应了声,“你方才是在作甚?”
“驱车啊!”这么明显他难道看不出来了,我不免有几分沮丧,“我学的不像么?”
他却不置可否,只是兀自开口道:“你说你没有名字是么?”
“嗯。”
“我刚刚听你唱歌突然想到了一句话,‘疏缓节兮安歌’。”他顿了顿接着道:“日后你便唤作‘安歌’如何?”
“疏缓节兮安歌……”我喃喃重复着,迷茫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便是从容歌唱的意思,愿你日后都能如此。”
我笑弯了眉眼,忙道:“安歌谢谢主子给我取名。”
安歌。
小白,自此我便算真的换了身份姓名了。
疏缓节兮安歌,你这般儒雅满是书卷气的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吗?
惟愿你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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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离陌跟小白你们喜欢哪一个?
哈哈哈,小白其实也是极深情的男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