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安入画加大力道再次捏了捏我的脸,调侃道:“你一口一个‘姐姐’的,莫非是想当萧萧的小姨不成?”
动不动就捏人脸,她真的是小白的母亲而不是离陌的么?
我连连摇头,“不想不想,我不想当小白的小姨。”
“乖,叫声‘安姨’来听听,虽然本宫主貌美如花、容颜不老、肤若凝脂仿若少女,不像是有萧萧那么大一个儿子的样子,但你还是应该唤我一声‘安姨’。”
想到自己弄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出来我就有些欲哭无泪,但只要安入画没有生气便是万幸,我笑得有些尴尬,“安姨,你也是来找小白的么?”
“嘘——”安入画食指抵唇,提到小白她立马敏感了起来,“你声音小些,莫叫萧萧听见了。”
“怎么了?”我十分的不解,为何来找小白又不能让小白听见。
话音刚落我蓦地想起一件事来,“安姨,你不是身体不适,卧病在床么?”
一路听厉兴他们说的似乎病得很严重,现下刚过了正午,日头也烈,她应该在床榻上休息而不是在烈日下看着小白的房间踱来踱去,即使她看起来活力四射全然不似有病在身。
闻言安入画脸上的笑容瞬间烟消云散,拉长着脸,冷声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别仗着我给了你几分好脸色就得寸进尺。”
不得不说碧青宫宫主的威严与气场实在是太足,我被镇住,脑门上渗出一层薄汗,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倒也些手足无措了。
这般喜怒无常让我再一次联想到了离陌。
见我不吭声了她脸上又露出几分不自在来,“咳——你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等会给萧萧看见还以为我这个做娘的欺负你呢。”
我苦着一张脸不知该做何反应比较好,只能勉强的扬起唇角。
“其实我只是想喊萧萧一起去用茶点,但上午已经同他聊了这么久,又找他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安入画说出了她心里的忐忑,我想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种感觉,无数次我徘徊在远处默默的看着小白,想要靠近又怕靠近惹他不悦。可我觉得安入画完全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忧,她是他失散多年的生母,这样的相处时光小白应是求之不得的。
“安姨,你不必担心,母子连心,你既想见小白,小白也定是想见你的。”
“真的吗?可是上午他、他……”
见安入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你若是觉得不好开口就让我去同小白说吧。”
安入画看看我又看看自己,一副踌躇不已的模样。
我难得的果断了一次,“我这就去喊小白,你稍等。”
语罢我转身就朝小白的房间走去,可刚走了几步身后就听到安入画的声音,“喂——站住,你不要去了。”
我一心想要成全安入画心中所想,私心里亦是想要见见小白,于是我并没有停下步子,而是继续朝前走。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安入画会一掌朝我劈来,我只是感受到一阵逼人的掌风,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头,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掌,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要震碎了,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尚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下一瞬安入画便慌乱的出现在我眼前,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瞅着我,“你……你怎么不躲呢?我打你你躲开就是,硬接着作甚?”
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闹腾,仿佛一开口就要吐出一口鲜血了,我分外委屈的看着她,总算是明白碧青宫的人提起她时候为何是一脸的欲哭无泪了。
“我躲不开……”我背后又未长眼睛,更加料不到前一刻我们还好好说着话呢,下一刻她就会一掌朝我劈来。
“你在同我玩笑?我只用了两成功力,稍稍有点武功底子都该躲得过的。”语罢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莫非你不会武功?”
我缓慢而诚恳的点头,没想到在妖界我因为修为不高而遭鄙视,在凡间还要因为不会武功而遭嫌弃。
“你怎么可以不会武功,若是日后碰到危险怎么办?”
这是怕我会拖累小白吗?
“我不会的——唔——”一开口胸口便扯得一阵闷疼。
许是因为我们闹出的声音太大,小白的房门蓦地被打开,“你们这是作甚?”
面对小白安入画此刻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主动道:“萧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不会武功的。”
小白轻叹了一声,长腿一迈,俯身弯腰将我扶起,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感受到小白有力的臂膀,我心间所有的疼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声问候泯灭,要是早知道受伤能换来小白的一句关心,我便是被安入画劈个九掌十掌的亦是心甘情愿。
我就知道,那日在邬城张府,他定不是不关心我,而是当时局势太过混乱,他来不及顾及我。
“我没事的,小白,我和安姨闹着玩呢。”我弯了弯眉眼,无碍的笑笑,“小白,自从见到了安姨我就终于明白为什么你的容貌会这般清俊出色了,你们眉目间可相似了。”
“娘,忘了同你介绍,这是夜筝,是我义妹。”扶我站稳后小白便松开了我的手,与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同安入画淡淡的介绍着我。
“义妹?”安入画的目光不停的在我同小白之间来来回回,旋即又道:“义妹好,义妹不错呀,哥哥妹妹什么的向来便十分有爱。”语罢她还朝我挑了挑眉,“夜筝,我说的对吧?”
大抵是我对小白一直便有着非分之想,素来愚笨的我竟顿悟了安入画的言下之意,绯红爬上了双颊,一时之间我竟羞窘的有些不敢看小白。
小白却毫不受影响,只是询问安入画道:“娘,你来找我有事?”
“我素来有下午吃点茶点的习惯,所以想喊你一道去吃,你会去的吧?这些年娘亏欠你的太多了,我想要一一补回来,不如就从这茶点开始吧。”
安入画有这样好的说辞为何之前还要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以我对小白的理解,他定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小白点了点头,道:“娘送给我的琴我一直随身带着,不如一道带过去吧,虽然分离时我尚年幼,但娘的琴音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这些年我一直苦练琴艺,只望有朝一日可以和娘共奏一曲。”
小白说完安入画瞬间便红了眼眶,伸手抱住小白的头,道:“早上是我不好,对你大呼小叫了,那都是因为我见你一声不吭好像生气了,我心里急用错了法子。虽然我假装生病骗你回来是我不对,可我想见你的心是真的。”
原来安入画是装病呀,难怪我之前问到她生病的时候她立刻翻脸。
眼前母子相拥的画面太过温馨感人,我不忍出声打扰忙跑去房里给小白拿琴。当我将琴抱出来时小白同安入画的情绪已稳定下来,小白轻扶着安入画,微微俯身侧耳倾听着。
我内心蓦地就升腾起一股十分微妙的感觉,之前的路上小白从未展露过一丝丝的激动,甚至谈到碧青宫宫主都透出几分怅惘来,未曾想此刻竟能同失散多年的母亲相处的这般好。
莫非这便是所谓的血浓于血么?
可是管它呢,只要小白开心便好,我不再多想,抱着夜筝,也就是自己的真身朝他们走过去。
这个下午是我近来度过的最悠闲惬意的下午,有好吃的点心,浓香的茶水,最重要的是还有小白同安入画仿若天籁的合奏。
一曲奏毕安入画看向小白的目光中满含着骄傲,仿若小白便是上天给她最好的礼物。
“萧萧,我从未觉得如此幸福,找回你,我这一生便不再有遗憾了,你答应我,这一辈子都在晴岛陪着娘,好不好?”
然而小白却是浅笑不语,修长的手指再次抚动着琴弦。
他没有应允亦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