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在后面长长叹息一声,跟了上去。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还没有忘记环月吗。他虽然是一国之君,但太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一旦冲突,无论胜负,对陛下都没有任何好处。
陛下都忍这么久了,就不能再忍多一段时间吗?环妃,果然一直都是陛下最大的弱点!
……
墨阳宫内,瑞太后正与肖实、柳先生商谈。肖实和柳先生均是她从南疆请来的大能之人,肖实擅长御兽,柳先生擅长用毒,一身技艺神鬼莫。
这时肖实面露难色,开口道:“太后,这几日是白云蟒蜕皮的时间,万一后天正是白云蟒蜕皮……”
太后看了他一眼,寒声说:“肖先生,你就没有延迟白云蟒蜕皮时间的办法?”
三日后,御花园的宴席已成定局,她不会因为白云蟒蜕皮而推迟举行。
肖实犹豫了一下,缓缓道:“有是有,但会对白云蟒造成很大的危害,甚至极有可能害了它的性命。”说到这,他摇摇头,白云蟒是他养育长大,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太后目光闪了闪:“哀家只要保证三日后白云蟒无恙,你能做到吗?”她关心的不是白云蟒的生死,而是能不能抓到那个可恶的刺客!
一想起那个神秘莫测的刺客,瑞太后心里就发虚。一天不揪出那个刺客,她一天不心安!
“可以。”肖实点了点头,目光仍是犹豫。
“肖先生,只要你助我抓住那刺客,别说一条白云蟒,就是再珍贵的异兽,哀家一定举国之力为你寻来。另外,哀家会重重酬谢你!”
“好,属下这就去办。”肖实思量一下,最终重重地点头。虽说白云蟒珍贵,但与坦途的前程相比,孰轻孰重,他选择了后者。
三人正商讨后天的宴席,殿外忽然传来宫女略显惊慌的声音:“拜见陛下——”
端木宇?
瑞太后神色略微一怔,不过随即冷笑一声,他来,一定是为了那事。真是痴儿,那个贱人都死了这么久,还这么心心念念。
“你们退下。”她吩咐道。
肖实和柳先生点了点头,开启密室机关,两人身影悄然掠入甬道内,只是须臾,石壁又恢复如初。
“母后——”端木宇匆匆赶至,脸色有些阴沉,“三日后的宴席必须换地方,朕打算移至景阳宫。”
“胡闹!”望着匆匆赶至的端木宇,瑞太后冷斥,“哀家已经传下懿旨,若朝令夕改,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到时哀家脸面何存,端木皇室脸面何存?”
“如果谁敢对母后,对皇室无礼,朕绝不轻饶他们。”端木宇脸色亦一冷,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瑞太后皱皱眉,缓缓从凤椅中站起来,目光落在端木宇身上,忽然语气一缓,长叹一声:“宇儿,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忘不了那个贱人?”
“母后——”端木宇闻言,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一字一句道:“环月不是贱人,在朕心中,她是我的妻子,是我一生唯一爱的人!”
“够了!”瑞太后挥挥手,眉宇间终于有了一丝不耐,“别谈那个贱人了,我不想因为她,让我们的关系再度破裂。宇儿,你应该知道分寸,莫让母后失望!”
端木宇往前迈了两步,英俊的脸因为怒火而微微扭曲,他握紧拳头,嘶声说:“当初正因为听了母后之言,这才造成朕心中一生的恨。不是朕在逼你,是母后一直在逼朕。”
长久积攒下来的怨恨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端木宇冷冷望着瑞太后,浑身充斥着逼人的气势。他错过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
见端木宇寸步不让,眼眸里更是有让她惊讶和心痛的怨恨,瑞太后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身躯更是轻轻一颤。
她抬起手,指着端木宇,平静的声音有了一丝颤动:“你为了那个贱要和母后决裂吗?”
“是母后逼我的,朕也不想这样。”端木宇一字一句说道。
“好,好,好!”瑞太后连说三个好字,脸上一抹红潮闪过,她怒极而笑,“你的翅膀硬了,连母后的话都不听。不过端木宇,你真以为母后老眼昏花,不知道那贱人还没有被火化吗?”说到这,她的心猛然一痛,原本母子再怎么不合,终究貌合神离,表面一团和气,因为毕竟没有戳/破最后一层底线。
现在,她tong/破了最后一层底线。母子的亲情只能到此为止,从此以后,只剩下赤/裸/裸权谋交易。
看似至高无上的皇权,除了权利,埋葬了所有的感情,这就是最高位者的悲哀吗?
“你——”端木宇闻言,神色先是一呆,继而是不可抑止的愤怒,如果说刚开始的怒火还可以压抑,那么现在——他即将至暴走、崩溃的边缘。
“瑞太后,如果你敢对环月有任何不利,朕发誓,哪怕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也绝不放过你!”端木宇伸出手,眸光怨毒,一字一句说道。
瑞太后神色惨然,眼眸的痛惜之色渐渐散去,继而冷冰冰的说道:“宇儿,母后再与你做一个交易。如果你答应,哀家就将发现神药的地方告诉你,这些年来,你不正一直苦苦追寻吗?”
端木宇神色一震,薄唇翕动,缓缓道:“朕还能相信你吗?”却已心动,那些神药不能让环月复生,要复生的话,只有找到那个地方。
瑞太后缓缓坐入椅中,神色似乎有些疲惫,她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对那贱人做什么的,我只不过想利用她除去你的眼中钉——端木琉!”无论端木琉是否就是那刺客,瑞太后都不会留下他。
“好。”端木宇沉默良久,方才缓缓说道,他转过身,朝殿外走去,身影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一止,却没有转身,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
“若母后再让我失望,朕不会再怜惜母子之情,至于什么后果,母后心里应该知道。”说完,身影消失在殿外。
瑞太后坐在凤椅中,神色平静,眸中却似天边的云,风起狂涌。
母子之情,却因一个女人,走至互相仇恨的地步,她恨,好恨!
“啪——”她抬起手,重重拍在一旁的扶手上,上好的沉香木做成的扶手,竟应声而落。
……
离太后的宴席越来越近,整个轩王府都笼罩在一层巨大的压力下,三十五名杀手遵循贺兰芝的嘱咐,整日忙忙碌碌,为宴席做最后准备。贺兰芝却一身轻松,她和别人不同,越是到重要关头,她的心情越平静。
“三小姐,您这是要出去?”守候在轩王府大门口的杀手,看到贺兰芝漫步而来,面露惊异。明日便是生死一战,可是三小姐表现得太过轻松,仿佛事不关己。
这种心理素质,他望尘莫及。
贺兰芝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在手下惊异的目光下,缓步走出轩王府。
“吱呀——”沉厚的大门缓缓开启。当大门敞开的时候,官道上立刻投来无数关注的目光。自轩王爷和三小姐成婚后,轩王府便一直大门紧闭,仿佛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日子。
可是今天,轩王府却大大方方地开启大门,王府内走出的身影更是让大家的心陡然一悬。
一袭青色淡衫,裙摆坠绦,素雅的广袖随着她的走动一甩一荡,初晨清冷的光线洒在她眉眼如画的脸上,青丝下是一张倾城绝艳的脸,眉宇间却是一股清冷高傲气息,不自觉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身后没有一位随从,在这清冷的日光里,脚踩着弥漫的烟尘,却蒙不上丝毫污垢,反而恍若蓬莱仙子御风而下,说不出的清冷动人。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呆住了,随着贺兰芝的身影逐渐离去,直至从视线中消失,他们方才惊觉,自语道:“刚才那位……就是……新王妃吗?”
“不是她,还有谁会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旁边的人惊叹。
“可是……可是……”还有人嗫嚅,表示不相信。王妃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会一不坐官轿,二不带侍从,就这样轻轻洒洒地出来?不过轩王妃行事向来出人意表,要不然也不会在新婚第一天便会做出轰动京城的事。
贺兰芝不知,她这样简单的出场,再次引动整个京城。轩王妃——贺兰芝,已当之无愧为京城第一奇女子,风头与蓝皇后匹敌,甚至更胜一筹。
她却懒得理会这些,目光慵慵懒懒地落在两旁的店铺上,清冷的脸首次绽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些原本做生意的小贩,无意间看到贺兰芝的笑容,神色一滞,连手中的东西都掉了下来。对于这样的反应,贺兰芝微微皱眉,她性子恬然,不喜欢出风头。不过拥有如此美貌,想不出风头都难。
从衣襟里取出一块丝巾,遮住面容。绝色之容被遮住,只余一双清冷冰绝的眼眸,虽然美丽至极,但众人一见其冷眸,便不敢再看一眼。
京城的生活,虽然有些古朴,但民风淳朴,自然环境更是没有遭受大范围的人为破坏。身在市井中,虽然周遭是嘈嘈杂杂的喧闹声,但贺兰芝的心却更加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