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不是月入两三千么？”罗赛说。
田康宁扭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罗赛：“你说什么来着？”
“看路！”罗赛说，就这么一走神，田康宁又差点儿把车开到人行道上去。
“你就别逗我了。”田康宁说道，“你妈虽然是个小职员，好歹也是中坚力量，而且为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她的月薪就快上万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是两三千呢？难道她这么告诉你的？”
“她没告诉我，她从来不跟我说工资。”
“那不结了。”田康宁说，“你妈那人死抠死抠的。”
“但是……她现在失业了。”罗赛说道，“如果不尽快找到工作，恐怕连书都读不起。”
田康宁瞥了她一眼：“这不是还有我在吗？”
“嗯……”
“而且你刚上学的时候，我跟你妈就帮你买过学业险，上了大学就可以领保费了。”
罗赛发现田康宁的车不是在朝田康宁家的方向开，不由得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商场。”田康宁说，“给你买点儿东西。”
“买什么？”
“衣服，鞋子，还有首饰。”
“我不差那些东西。”
“罗赛，你不能总把校服当便服穿啊。”田康宁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钱这个东西啊，它是挣来的，不是省来的。就算借钱也不能让自己太寒酸，啊，除了高利贷不能借。”
“嗯。”
“罗赛，你坐在我这辆奔驰上，和坐在公交车上，感觉能一样吗？”田康宁问。
“不一样，坐在这车上，不用担心撞到别人，而且感觉有底气些。”
“这就对了。”田康宁说，“别老以为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一个人穿着大裤衩子去见人，别人还会认为你不尊重他。你要知道在社会上，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别人，这是一种礼貌。”
罗赛从小受的就是“艰苦朴素”的教育，田康宁跟她说这些，她脑子还是转不过来，只觉得好像有道理，又好像不对，此时车子却是已经开进了商场的地下车库了。
这商场是田康宁带她来过的，不过此时看起来比上次来时多了不少人，现下正是换季时节，时装区人满为患。
罗赛终究是不擅长挑选衣服，没一会儿就觉得眼花，干脆让田康宁在那儿跟售货员交涉，自己看风景。一抬眼间，却是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细看了好一会儿，吃惊地发现那人正是她曾经的同学，魏晖。
罗赛从没见过魏晖穿过不打补丁的衣服，现在也是如此，他身上的衣服烂得颇有时尚感。
当然，穿成这样的魏晖并不是来买衣服的，而是来打工的，他正在收银台前帮忙呢。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是真不假。
“愣在那儿干嘛呢？”田康宁走过来问，“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竟然在服装店看风景？”
“看到认识的人了。”罗赛说，“那边那个，是我初中同学。”
“哪个？”
“那个穿补丁衣服的。”
“哇，潮成这样，是厉害啊。”田康宁感叹道，“这衣服也太烂了吧，他不怕开裆了？”
“他家里很穷。”罗赛说。
田康宁颇有些感叹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要去打个招呼不？”
罗赛摇摇头：“我们不熟。”
但是说话间，魏晖却已经朝这边看过来了，他显然是认出了罗赛，深深地看了罗赛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忙于工作。
“他看见我了。”罗赛不安地说，“这时候再不过去打招呼，就不礼貌了。”
罗赛只得走过去，可是走到魏晖面前的时候，魏晖却只低着头，一副沉迷工作的样子，罗赛有些尴尬，讪讪地打招呼：“好巧，在这里遇见你。”
魏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嗯。”
气氛更加尴尬了。
魏晖忙着帮一个顾客结算完，才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来这种地方。”
“谈不上喜欢，被硬拉来的。”罗赛说。
“跟你一起那个男人是谁？你男人？”
“怎么可能。”罗赛说，“那是我爸。”
魏晖有些狐疑地看着她：“我听说你是跟你妈生活的吧？”
“确实是。”罗赛说，“只不过近几年我爸从外地回来了，定期会见面。”
“你爸很有钱？”魏晖问。
罗赛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羞赧。
“是……算是吧。”罗赛说。
魏晖用十分异样的目光瞪着正朝这边走过来的田康宁，田康宁朝他打招呼，他也并未回应，田康宁只好尴尬地放下手，转到旁边的店铺里去了。
“你挺辛苦呢。”罗赛说。
“家里穷，没办法。”魏晖说道，罗赛听出他的语气中带着些酸味。
“我不久留了。”罗赛说，她实在是觉得自己跟魏晖聊不起来，但魏晖却突然说道：“等等。”
“什么？”
“你爸爸比你妈妈有钱吧？”魏辉说，“那你为什么不跟着你爸爸住？”
“我不习惯。”罗赛说。
魏晖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旋即恢复正常，他说：“也好，女孩子是跟着妈妈好些。”他的语气似乎变得温和了一些。
“很长时间没见了。”罗赛说。
“嗯，我转到市郊一所中学去了。”
“为什么？”
“学费便宜。”
这时正好有个顾客过来买单，魏晖这话说得大声，那顾客也听见了，不由得唏嘘起来。
“你忙吧。”罗赛说，“我不打扰……”
“等等！”魏晖又一次叫住了她，“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秦招弟有没有交新男朋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早就分手了。”罗赛说。
“是，她嫌弃我没钱，所以把我给甩了。”魏辉说，“所以我就想知道，她现在吊到金龟婿没有。”
“如果是嫌弃你没钱，一开始干嘛要跟你在一起？”罗赛说，她生了好奇心，虽然知道这样问不礼貌，却还是问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魏辉说，“但是我反正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就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