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上的一样的课，我帮他补习也就相当于复习了。”罗赛说道。
罗寒容露出疲惫的神情，叹了口气：“就只是补习功课？”
“是。”罗赛说，“不然你以为能发生什么？”
“我是管不住你的。”罗寒容说道，“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儿戏，如果发生了什么，你实话告诉我，我去帮你买药。”
“买什么药。”罗赛说，“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在你眼里，是不是只要不把我拿跟链子拴着，我就可以杀人放火，还能跟街上随便一个男人弄出一打孩子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世事险恶，你还是个孩子。”罗寒容站起身，走出去了。
好一个世事险恶！
她的意思是，因为罗赛什么都不懂，所以很容易被蒙骗吗？
罗赛心里气不过，但是无话可以反驳。她觉察到今天罗寒容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
罗赛偷偷站起身，走到房门边，听见外面传来罗寒容打电话的声音，听得她说什么“不景气”，什么“吃不准”之类的，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听那说话的语气，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这种事罗赛向来是不问的，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虽然心里有些担心，她也只能默默地等待事情过去。
罗寒容一向是个辛勤工作的好员工，工作上的事，应该是难不倒她的。
然而这一回，罗赛却是想岔了。
整个周末罗寒容都黑着脸，罗赛心里不安，也不敢多问，直到周日照常去上学。然而，第二个周末罗赛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罗寒容已经在家了。
罗赛一边惊讶，一边庆幸自己没把顾和同带回来。罗寒容坐在沙发上，只侧头看了罗赛一眼，罗赛小声地问道：“今天这么早回来？”
“嗯，没班上了。”
“没……那是什么意思？”
“公司裁员，被开除了。”
罗赛愣在原地，她有听说过传闻，说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各家公司都在裁员。但罗寒容所在的公司是业内有名的大公司，而且罗寒容一向是风雨无阻，从不拒绝加班的好员工，罗赛从来没想到，这种事情还会发生在自己家里。
“那……接下来呢？”罗赛问。
“接下来？重新找工作呗。”罗寒容说，“只不过在找到新工作之前，我们要省吃俭用了。”
罗寒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似乎是想要宽慰罗赛的，可惜这个笑并无多少力量。罗赛走过去，在罗寒容边上坐下，小声问道：“家里还有多少积蓄？”
“这个你不用管。”罗寒容说。
罗赛只好在心里默默地算着，家里一向过得十分节省，应该还有一些积蓄，但整个家只靠罗寒容一个人支撑，罗寒容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又是生病住院，恐怕积蓄也不太多。
罗寒容弓着腰，在翻沙发上的一本求职杂志，罗赛问：“以你的资历，找工作应该不难吧？”
“我的资历？”罗寒容说，“我有什么资历？”
罗赛语塞，她本来想说的是，罗寒容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在同辈人里算是学历相当高的。可是她的竞争可不仅有同辈人。
这年头，海归都不一定算是学历高了，大学生又怎么样？
“我年纪太大了。”罗寒容说，“年纪大了，头脑不如年轻人灵活，而且干不了多久就要退休，公司是不会喜欢这种员工的。”
罗赛接不上话，就坐在旁边侧头望着她，她发现，罗寒容真的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老了。她的头发开始斑白，脸上也出现了条条细纹。
在罗赛的印象中，罗寒容一直是属于长得比较年轻的那一类人，小学时候罗赛就发现了这一点——站在一群家长中间的时候，显然罗寒容是最年轻的，看上去也是最不臃肿的。
然而现在，她终究也是受了岁月的摧残的。
罗赛心中生出一些酸楚的滋味来，自觉母女两人，在这残酷的世间相依为命许久也是不容易的。罗寒容自然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只是用一贯的冷而硬的语气说道：“你回房间学习去吧，其他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罗赛很想问问，家里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自己又是否能为家庭出一点力，但这话，她却是问不出口。知道这些可能也是无能为力，何况罗寒容根本不想让她知道。
算了吧，要是真到了揭不开锅的时候，还可以找田康宁帮忙。
想到田康宁，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田康宁来的短信，让罗赛明天碰面。
对了，现在整体经济都不景气，田康宁的公司没事吗？
第二天罗赛见到田康宁的时候，发现田康宁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仿佛经济危机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发生。只不过，他脑袋上的头发变得稀疏了一些。
“爸。”罗赛上了车，问道，“听说这段时间经济不景气，是这样么？”
“咦，你怎么关心这个了？”田康宁说，“经济是不太景气。”
“那，你有没有受影响？”
“哎哟，股票跌了好多哦。”田康宁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但是看他的语气，倒不像是特别难过。
“没问题吧？”罗赛问。
“问题？你指的是什么问题？”田康宁说，“咱们搞投资的，承担风险是家常便饭，遇到亏损也是常有的事，好歹是大公司，抗风险能力总还是有的。”
“也就是说，不会倒闭？”
“想什么呢你。”田康宁一脸好笑地说，“俗话说狡兔三窟，就算真的倒闭了，我也有办法支撑，不会混到被人追得到处跑的地步的——你老爹我也是个聪明人，同样的错误不会犯两次。”
“也就是说。”罗赛说道，“你还是会很有钱。”
田康宁严肃地扭过头来：“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这么担心钱的问题？”吓得罗赛叫道：“看前面！开车不要东张西望！”
田康宁嘿嘿一笑，把目光转向前方，嘴上说道：“呐，罗赛啊，你用不着总是担心钱的问题吧？现在好歹也是新社会了，那些月入两三千的人，不也照样饿不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