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赛站起身，她有些担心情况，不过罗寒容的表情看起来还算柔和。
“跟我去医院。”罗寒容说。
“怎么了？”辅导员有些忧心地站起身。
“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检查一下。”罗寒容说道，“今天麻烦你了。”
罗赛虽然不想这样，到这步也知道自己是逃不脱了，只好默默地跟在罗寒容身后。她要去哪儿？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过，当她看见那是一家有名的精神科医院的时候，还是有些慌了。她此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这里。
挂号，去诊室，候诊，进入诊室，描述病情，这些事情全部都由罗寒容操持了，罗赛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直到罗寒容描述完了问题，那医生问了几句话，才轮得到罗赛回答。
简单的几句话问完之后，医生淡定地开了单子，他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些病症了。罗赛做了几项莫名其妙的检查，然后就看见医生给她下了诊断：精神分裂症。
罗赛当然也从未想过这个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这或许是误诊。毕竟上课的时候也听老师说过，精神科医生误诊的案例是相当之多的。
不过，不管是不是误诊，她都必须留下来接受治疗，当然，去看顾和同的计划也就这样泡汤了。
可恶……
罗赛被带到自己的病房，并且发现窗外安着防盗窗的时候，又在心里骂了一句马勒戈壁。
病房的样子倒并不像传闻中精神病院的样子那样可怕，只是普通的病房而已，罗寒容把罗赛安顿好，然后说道：“我回去整理一下东西，今晚把你的换洗衣物之类都带来。”
罗赛耸耸肩，她干脆一辈子住在医院里得了，也不必每天跑来跑去。
罗寒容离开后，罗赛就在研究医生开的治疗单，单子上写的治疗方案，她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看上去很正经，而且……可能不太好玩。
住在医院的第一天并没有正式治疗，只是有个医生来，一脸冷漠地发问，对罗赛的情况进行了进一步了解，然后又一脸冷漠地走了。在等待的时间里，罗赛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突然却来了电话。
罗赛吃了一吓，看见来电显示是顾哲，便赶忙接起电话。
“喂？”
“啊，罗赛吧。”顾哲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抱歉，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真不好意思。”
“有……有事吗？”
罗赛最怕听到坏消息。
“嗯，确实，有件事情想通知你。”顾哲说，“又要转院了。”
不需要主语，罗赛当然能猜到是谁要转院。
“是吗？转去哪里？”
“……国外。”
罗赛的心像被扔进油锅的蛆一样猛地一跳，但她还是保持着淡定的语气问：“哪个医院？”
“很抱歉，具体是哪个医院不能告诉你，这也是他的决定。”
“为什么？”
罗赛虽然这样问，心里也猜得到一些，那医院恐怕离得很远，顾和同终究是怕耽误了她么？
“你放心，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会通知你的。在国外可能会比较忙，恐怕不能常联系。”
“唔，好……他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下午。”
罗赛像遭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两秒后，她从病房里冲出来，并朝楼下冲去，但是一个男医生一把拉住了她。
“你去哪里？”
“我得去找个人！”罗赛说。
“去哪里？”
“去……外地。”
“不行，你莫不是想跑吧？”
“这里又不是监狱，我跑什么？”罗赛说，“情况紧急，你让我出……”
男医生淡定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必须跟你的亲属打电话，确认情况。”
“我……罗赛。”
但是，听到要跟亲属打电话的时候，罗赛就绝望了。罗寒容不可能放她出去，就算她再坚持，罗寒容也不会让她走，就算她再神志清醒，没有任何反社会迹象，眼前的这个医生也不会放她走。
果然，两分钟后，她又回到了病房里，而且她还听见医生对几个护士说：“好好管着她，这个病人情况有点不稳定，别让她跑了。”
靠，说得好像她是精神病发作才往外跑似的！
罗赛茫然地坐在床上，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不，她的心里早就空了，只是此刻那空漠突然放大，而无数莫名的渴望在里面喧嚣着冲击，却找不到出口。
此时已是晚上，罗赛望着窗外的夜色，外面是一堵墙——很高很高的，从上面跳下去会死掉的那种墙。
视线越过墙的顶端，可以隐隐看见映在云层上的城市灯光，不知是什么广场的彩色探照灯在城市上空扫来扫去，像手术刀一般将夜空划破。
“罗赛，罗赛。”有人在喊她。
罗赛回过头，看到顾和同站在身后，并且她的理智第一时间告诉她：是幻觉。
是幻觉啊。
但罗赛非常庆幸自己现在能看到他。
“你过得好吗？”她问，其实并没有出声。她知道如果被人发现自言自语，她会被投以怎样的目光。即便已经不太正常，她仍然知道人类社会的一般规则，以及怎样巧妙地避开这些规则。
可是如果在这里接受了治疗，是不是会连在幻境中看到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罗赛不敢去深思这个问题，她抱着手机，决定用小游戏来麻痹自己。毕竟要说打发时间，手机游戏是最好的了。
到夜色已深的时候，罗寒容终于来了，罗赛把自己关在被子里，假装已经睡着了，罗寒容就把一大包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罗赛探出头来，罗寒容很少这么小心翼翼地走路，这让罗赛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刻意不见她的行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但是当罗赛蹑手蹑脚地起来，打开门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没了罗寒容的身影，只有一个一脸倦容的护士。护士看见她开门，立刻露出十分戒备的神色：“你要干什么？”那语气好像罗赛随时准备杀人放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