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右手端着酒杯，左手偷偷回复道：“我偷跑出来的。”
顾小淼有些不明所以，跟朱总这样的影视公司大老板出来吃饭，应该算是非私人活动了吧，钱梦华居然不知道？
向松眼睛一刻不离开顾小淼身上，好不容易方志远那个家伙一进这个门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朱总身上，又跑出来一个陈致！顾小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痴！
局面上，朱总和方志远两个人的谈话越来越干，朱总大概是怕三高，所以小酌了半杯之后就不再喝酒，一个劲地只吃蔬菜。
方志远有些慌乱，连忙将顾小淼拉下浑水：“朱总，你还记得这位吗？”
朱总手里筷子悬在一盘菜上面，抬眼看了一下不仔细打扮顶多只能算上是个清秀的顾小淼，心想，这是要出奇招？觉得人家影视公司大鱼大肉吃多了，想出奇制胜来一盘小白菜？
朱总心里厌恶地将夹起一块兔肉，一口含在嘴里：“不认识。”
顾小淼尴尬笑笑，不知道怎么帮忙才好。
这时，朱总旁边的一个黑西装男人对他耳语了一番，朱总幡然眼睛瞪的老大。作为影视公司，朱总手里的企业还算不上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龙头，但是在建筑圈子，向元鹰的公司绝对是可以拔得头筹的重磅。
虽然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但是仍旧不容小觑。朱总嘴里的肉没嚼两下，囫囵吞下，脸上故作镇定，重新仔细看了一下顾小淼本人。
这样一来，还真是向总夫人没错。然此时再大摇大摆站起来跟人家问好就显得突兀了，朱总这根老油条倒是能在年龄上把顾小淼压一压，张嘴笑道：“哎呦，还真是认识的，怪我一眼没看清楚，小向夫人，您今天这一身，我还真没看出来啊。”
顾小淼此时脸上就不仅仅只是尴尬了，简直满脸肉筋在疯跳DISCO，到头来，还是要靠那个男人。
朱总说完话，整个桌子上的人都在看顾小淼，可她自顾自寻思着，半天没有给人家回复，朱总也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问一句：“哎？怎么不说话啊？”
“小淼？”方志远凑近顾小淼的耳边叫她回神。顾小淼脑袋一动，里面的脑浆子却不跟着动弹，冷不丁说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呀，朱总，您看着真年轻，我也没认出来您今天这。”
“……”方志远扶额，替自己捏一把冷汗，微咳了一下，算是蒙混过关。朱总却放下了筷子，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您和方总怎么认识的啊？我怎么老看见你们在一块？向总近来可好？”
完了，最怕什么来什么，顾小淼瞬间后背冒出冷汗，衣服被空调吹得紧紧黏在身上，好一阵透心凉。这怎么说？我们离婚了？我出轨了？
方志远脑袋扭过来，看着顾小淼，眉毛已经皱缩成一团，甚是吓人。向松心里也在质问着顾小淼，你这样算什么，都生了两个娃了，还逃婚吗？
一时间，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注意力，全都变成了超重压力，压得顾小淼整个人都快变扁了。陈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我表哥现在人在国外，嫂子和方总是同学嘛，上次在酒会上您问过的啊。”
朱总看了一眼不问自答插话的人，是想换经纪人跳公司找新靠山的超级巨星，也是向元鹰亲表妹的未婚夫，心下思量，听说这个人对妻子情比金坚，跟向元鹰本人更是过命的兄弟，不像是会帮嫂子撒谎的人，可以相信。
“对对对，是我老糊涂了，没记清楚。”朱总一拍脑门，演的一手好戏，举起助理准备好的白水，漱了漱嘴，看样子是要起身离开。
陈致赶紧插入正题，毛遂自荐：“朱总，我听说贵公司最近有一些项目被延迟取消了，是不是哪里需要人手？”
朱总厚着脸皮嘿嘿一笑：“哪有什么一些项目啊，就是一个小电影，我手底下那帮人，要是围在一起吃饭的话，能绕地球这么大截面的桌子坐上一圈了。”
朱总言外之意，就是根本就不缺人手，间接地表达一下自己这接收不了他，还是另谋出路吧。
这个时候如果陈致硬着头皮再把话挑明了，就是自己不长心了，跳槽这种事，还是挺危险的。方志远赶到话空子，说出自己的事：“那朱总，咱们那部电影要是不拍了，能不能把钱给退回来？”
赖账这回事，就要硬装厚脸皮了，朱总干脆粗鲁地用手指牵起一块鸡肉仰脖子扔到嘴里：“你说，你们公司赞助的那部电影啊，啊，对对对，就是我说的那部被突然取消了的电影，怎么，钱没有跟你退回去吗？”
方志远回道：“退是退了，但是按照合约上说好的违约金，还差一千六百万啊。”
朱总立马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嘴脸：“我说小方啊，这个合约你看清楚了没有，我们公司的那个负责这个这个项目统筹的人跟我说了你这个事情。”
方志远嘴苦说不出话来，朱总说起自家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按照合约上来说，一旦电影正式上映，会给你们公司十三个点提成，但是咱们这个电影，不是连一个开机的都没有吗，哪来的违约啊，前都没花过，原封不动给您退回去了不是？”
朱总说完，接过助理递上的纸巾擦嘴，眼看着多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了。顾小淼却还有些搞不懂，电影不是没拍吗？那就是违约啊，给违约金不对吗？师兄究竟借了多少出去？四百万？所以朱总把钱退回之后，不想支付违约金？
要知道，四百万的话，如果是存到银行的话，一个月的利息，应该是一万左右，然如果借给高利贷的话，就大概会翻两倍或者三倍，如果投资到别的企业或者在自己公司资金流中运转的话，按照新航向这种建筑设计类来说，那么一千万总是可以估量的吧。
以顾小淼的笨脑子，顿时觉得是自己的亲亲师兄亏了。忙不迭插上一句：“朱总，”
朱总对这位小妇人还是有所介怀的，不由注视过去，看看这丫头要说什么。顾小淼端起一只红酒杯，让自己的样子尽量看来稳重一些：“朱总，您公司既然没能履行合约，就应该付这笔违约金啊，您那么大一家公司，不能不认账吧。”
错了，如果笔笔账都算的这么认真的话，天底下所有的企业都要倒闭了。
朱总一听这话，果然一股子火气上来，厚重的手掌往桌面上一拍，不悦地身子往后一摆：“向夫人，我尊重你是向夫人，才跟您吃这顿饭的，但是您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不然给你家向总丢人不说，说不定还会危机到你的婚姻。”
向元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想帮顾小淼一下，但又不愿意出手。陈致也觉得很丧败，但是转念一想，不对，按现在的局面来看，今天这一局，姓朱的完全没道理耽误自己寸秒寸金的时间来出席，一定是哪一方面的既得利益被他们忽略了，姓朱的根本就不会走！
陈致尽量让自己稳下来，仔细思考着这个朱总既然不想帮陈致从钱梦华手里脱身，也没有心思故意拉拢向元鹰，更不像还方志远钱，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吃这顿饭呢？
桌面上，就这么多东西，还有哪个是没有考虑到的吗？陈致重新打量了一下桌面上的人，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明显一个端茶递水的是助理，另一个自始至终没有喝过酒，也没有说过话，手上筋骨分明，大概是保镖兼司机。
所以这两个朱总自己带来的人，应该不是他的目标。那么方圆、顾小淼还有自己刚才就已经排除掉了。刘于蓝？刘家什么都没有，所能牵扯的也就顾小淼蒋行知那点向元鹰补给的资源，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那么桌子上就只剩，两个男人。果然朱总说完那一番让所有人都觉得难堪的话之后，并没有直接动身离开。陈致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反观坐在自己身边的向松，脸上的五官，全身暴露出来的皮肤，对于骨架来说过于纤瘦的身材，如果不是和陈致一样被生活无情蹂躏过，那就一定是人造人，韩国回来的。
一般这种需要脱胎换骨的人，都不是本身能过的很好的人，陈致下意识立刻完全否定了向松的存在感。那么目标就只有一个，坐在他对面，自始至终没有交代过身份的方圆！
陈致眼神淡漠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量着方圆那张完全看不出真正年龄的脸，怎么看都像个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找到的职场菜鸟、在校大学生之流。
眉毛很浓很粗，看不出丝毫英气，还略像蜡笔小新。眼睛似乎挺大挺圆的，但是被更大更圆的眼睛给遮住了。皮肤白皙，但是看不出化妆的痕迹，应该是天然的死宅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