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再看下去，要被人怀疑是同性恋了，连忙最后扫了一眼方圆的衣服款式，又低头看了一眼藏在桌子低下的鞋。
没有奢侈品，甚至没有名牌，平均价位不超过400，一般工薪阶级都比他强，甚至皇朝守门的大叔家儿子，可能都比他更显富贵一些。
陈致喝了一口红酒，告诉自己静一静，一定是哪里还没有注意到。但是同样心里做着思量的方志远和刘于蓝却由于刚才朱总的手微微一抖，秒速锁定了方圆有问题，现在，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方圆身上，期待他能有所突破。
朱总撂了筷子，一时之间没有人敢再吃东西，最多也就是喝几口酒水而已。肚子莫名饿的上下通气，可是朱总又不走。腹响轰鸣声，渐渐传进人耳朵里，房间里的气氛简直不能再糟。
此时此刻，如果有个人能进来喊一声“咔”该多好啊！
方圆却毫不在意，反正自己也没有故意隐瞒什么。一个和执行创意总监一样拥有单独办公室，且还不需要正经八百工作的人，这身份多么的一目了然啊，居然这么多年了，都没人来拆穿，好无聊的说。
方圆揉了揉肚子，决定先吃饱了再说，门在向松身后，被人由外向内一把推开。陈致猛吸一口凉气：“梦华？”
钱梦华却并没有看他，眼睛直直看着同样吃了一惊的朱总：“对不起朱总，陈爷要赶下一个通告，不能在这儿陪您了，我得立刻带他走。”
陈致仿佛看到了绝望，什么狗屁通告，不是说好了放三天假的吗，哪里有通告，分明就是要抓人回去。
朱总还是不想跟这个别人家的金牌经纪人撕破脸，笑意趋合，抬手欢送：“请请请，你们忙去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就是方总和向夫人请客吃个饭而已。”
这一下子就把包袱推给了方志远和顾小淼，俨然是要他们俩组成一对奸夫淫妇，自己只是过来凑个数而已。钱梦华眼神转过来，冲着方志远看了一眼，头都没点一下，就飘到顾小淼那边，顺带瞄了一眼刘于蓝等人，最后冲着顾小淼龇牙一笑。
“小淼？你也在啊。陈致跟你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顾小淼傻乎乎的跟着一笑，陈致算是彻底绝望了，那儍嫂子还根本被钱梦华奶爸的一面蒙在鼓里呢，自己连个战友都没有，还把小嫂子拉下水了。
大哥啊，你死到哪里去了，快点出来救救我们啊！
最终陈致还是被钱梦华给带走了，朱总亲自到酒店门口欢送，一行人也没吃什么东西，乌泱泱就从包间里走了出去，方圆不免有些同情没要到钱还浪费了一桌子美食的方志远。
但是同情归同情，不帮忙就是不帮忙。朱总顺势也上了自己的车子，无声地就这么离开了。方志远眼巴巴地滚动了一下喉咙，一千六百万啊，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啊。
心有不甘，手上提着自己的西装外套，回过身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方圆。顾小淼被他的目光指引，也朝着方圆看过去，不明所以，这家伙虽说是间接蹭饭的，但是并没有影响今天的任何啊。
方圆无辜地眼睛一转，两手一摊：“怎么啦？我开车了啊，不用你送我。”
“哎。”方志远叹了口气，落寞地一个人朝着远方离开。向松往前小挪了几步，和其他三个人站在一条线上。
几个人一同眺望方志远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截然不同。刘于蓝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才能尽快地回到江山，回到那个还有蒋行知影子的地方。
方圆却早已将所有事情全都粉碎成渣，一身轻松地看着别人为各自的生活忙乱。向松的想法也比较简单，这本来就不是方志远熟悉的世界，干嘛非要闯进来呢。有些人就是这样，一边托起着富人的瑕疵，一边挤破了脑袋以为自己变成富人就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方圆伸了个懒腰第一个上了酒店服务人员帮忙开过来的特斯拉，刘于蓝默默上了后排，向松走到副驾驶的位子上，帮顾小淼打开车门，两眼神情地映着月光看着她。
一步，两步，顾小淼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那个背影，向车子方向挪动几个半步，最后还是朝着那个背影飞奔出去，嘴里不顾旁人地大喊受伤的男人：“师兄！”
方志远像是年迈的老人一样，迟缓地停下脚步，低下的脑袋慢慢转过来，逆着光，看着那个让自己变成这么累的源头。
顾小淼大步飞奔过来，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胸脯起起伏伏，嘴巴张开露出舌头，笑得无比天真浪漫无邪。
酒店周围大概是种了很多大树，还有露天的停车场，所以周边没有其他商铺的灯光，路灯也很不起眼，朦朦胧胧的夜色下，失了亿的顾小淼看起来一如既往，可是方志远已经变了。
他不像向元鹰那样，一出生就在声名显赫的人家，也没有十几二十年的氛围培养，他不适应这样的生活。
方志远低下脑袋，踢着路面空空如也的空气，徒步向前走着。顾小淼讨好地跟在他身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不打扰他已经很闹心的心境，想办法，让他放松，开心。
向松右手还搭在方圆的车门上，面孔所朝的方向还是顾小淼刚才所站的位置，甚至，脸上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这样一个分明在利用她的男人，为什么还能让她穷追不舍，恋恋不忘。所以，今天最失败的人，是永远被爱人抛弃的自己吗？
车上的两人看着顾小淼和方志远渐渐远去的背影，万分心痛向松。突然想起不久前向松那句“不追”，方圆重重一拍方向盘，算是已经替朋友出了气，静静等向松上车。
刘于蓝闭上眼睛，不去看，反正现在任何事，她都不想关心。
车门“嘭”地一声关上，刘于蓝微眯开双眼，看见前排向松已经坐上副驾驶的位子。车子朝着与顾小淼相反的方向驶去。刘于蓝闭着眼睛，脑袋朝天搭靠在后面舒适的椅背上，声音淡淡，像是在念悼词。
“小淼，曾经被友情、亲情、爱情重伤过，你不要太勉强她，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谁才是真的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向松扭头看着窗外，对刘于蓝的话不置可否。一生吗？一生有多长？从活着到死去吗？这不是他想要的爱情，死亡来得太无从抗拒，它局限的一生，不是向元鹰想要给小淼的，还有两个孩子，还有朋友家人。
天气晴朗，月亮很大很大，在没有高楼的地方，它关照着这个并不可爱的城市。顾小淼一会儿看看地面上的石子，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月亮，心情突然舒畅了许多。
方志远许久都没有这样徒步走在熟悉的路上，一时间，也放松了许多。不去想公司，不去想钱，也不去想身边的是什么人，只要两个人一起走下去就很好，很好。
步子越走越轻松，速度也越发没有条理起来，两个人绕过人多的主街商场，专走那些穿插的大建筑背后的小街。
“师兄，你的车子多少钱？”
方志远回想了一下放出砸在这车上的钱，说道：“恩……买的时候，三百多万吧。”
顾小淼爆发喝彩：“那么多啊！那现在那辆车子呢？”
方志远笑了，带着几分引以为傲：“一般的车子啊，买回来以后就立刻贬值，但是呢，我这台车子，当时是宝马车系中的限量款，”
顾小淼一脸毫不怀疑地感叹：“难怪那么贵。”方志远用拆下来的领带轻轻敲了一下她额头：“后来我细心保养，一次都没划过，而且呢，还在里面装了许多改动装置，现在市值应该有八百万了吧。”
“我的天啊！师兄，那简直就是一辆专业赛车！”顾小淼突然峰回路转，认真脸吐槽了一句脱口而出：“卖了吧。”
方志远一愣：“为什么要卖掉？”
顾小淼抿抿嘴唇，生怕好不容易情绪好转的某人又变脸回去，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着自己脑洞打开完全不经过脑仁的话：“卖了，就可以抵你今天的损失啊，八百万呢，有一半。”
方志远苦笑一下，还好没有生气：“我还没到那种地步。”顾小淼脚步一滞，才恍然大悟可能自己的话，有伤到方志远的自尊，扭捏着想要找话来补救。
方志远一个大步走到顾小淼身边，揽过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揉了揉：“安啦，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反正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就算全失去了，我也不亏什么啊。”
顾小淼努努嘴，话虽这么说，可毕竟曾经拥有过，怎么能说没就没了，还一点阴影都不留呢。看着方志远的样子越发有些心疼，可是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隐隐听见有大鞋拍在地上的声音，方志远松开顾小淼的脑袋半转过身子看去，迎面一拳自己倒在街边的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