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小节 冷风吹
yt季明霞2017-03-28 16:243,503

  喝了点酒,打了人,负气跑下楼,外面冷风一吹,温建军只觉得头有些晕,知道酒劲上来了。出了家门,他才发现自己除了家,还真就没地方可去。想着自己刚刚打在妻子脸上的两个耳光,他举起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知道自己这两掌,已经把他们最后一点情分都打没了。想回家去,求得妻子的原谅,但想到妻子愤恨的眼泪,女儿痛心的眼神,他又不敢回去。暗自神伤了一会,摇晃着往自己的车前走,上了车,稳定了一下情绪,把车前的牌子竖起来,车缓缓的使出小区大门。

  天亮时,睡在沙发上的温奕被晨光耀醒,看了一下墙上的钟,人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冲进卫生间速度洗脸刷牙梳头,回卧室拿起书包就往外跑。

  坐自己母亲的车上学,吴亚轩走的都会晚一些。前座上开车的孙淑珍突然言道,“儿子,那不是你们班的那个女同学吗?”

  吴亚轩抬头看还真的是,正在往外狂奔的温奕,嘴上立刻喊道,“妈,追上她!对了,别和她提起那晚上的救我的事。”

  孙淑珍脚踩油门追上前,嘴里却是在问道,“为什么?那不是件助人为乐的好事吗?”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身体有疾病。”吴亚轩闷闷的言道。

  儿子的一句话,让孙淑珍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下来。

  一辆轿车停在奔跑中温奕的身边,温奕侧脸一看,车里坐着吴亚轩。

  车停稳,吴亚轩迅速把门打了开,喊道,“快上来吧!赶公交去上学,你铁定是要被老师罚!”

  温奕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前座上开车的孙淑珍,回头朝她一笑,温奕立刻礼貌的喊道,“阿姨好!麻烦了。我是吴亚轩的同学,温奕。”

  听到“温奕”二字,孙淑珍眉头轻皱了一下,心里一格噔,怎么会有这么一不吉利的名字?但是透过倒车镜看见儿子脸上抑制不住相遇的喜悦,知子莫如母,她知道儿子春心萌动了。“你好!都一个院里住着,哪来那么多的客气。以后我们家的小轩在学校,还要蒙你多多照顾了。”

  温奕笑着点头。

  吴亚轩却是不干了,好赖他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哪有让一个女孩子照拂一二的道理。

  “妈!”

  孙淑珍一笑不言语,专注的开她的车。

  吴亚轩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奶和一包饼干,递到温奕手里。

  温奕心里一惊,嘴里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吃早饭?”

  “这还用说,看你的的嘴就知道你还没有吃早饭!”

  温奕立刻伸出小粉舌舔了一下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吴亚轩眼睛看着温奕不经意的举动,心突然一阵狂跳,脸颊有些发热,害怕车内的两人,看到他脸上的异样,侧脸看向了车窗外。

  孙淑珍在倒车镜里还是看到,心道,不会吧儿子,你这就受不了了?这要是搁以前她早就不愿意了,可是自打知道儿子得了这种目前无法医治的怪病后,她是一切都以儿子开心为主,至于其他的那都不重要了。尽管她心里不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名字,但只要她能让儿子开心,也就无所谓了。

  “温同学,你父母今天没叫你起床吗?”

  孙淑珍突然提到温奕的父母,温奕一下子又想起昨晚家中父母的战争,想到父亲彻夜未归,脸色瞬间不好起来,顾不得回答孙淑珍的话,对吴亚轩急急的言道,“吴亚轩能把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

  吴亚轩立刻把手机放到她的手里。温奕拨了几遍他父亲的手机,那边都是关机状态,这在二十四个小时保持手机畅通的父亲来说,还真是有些不正常。她又拨通了住在郊区农村的奶奶家,好一会那边才有人接电话,是她奶奶,“奶,我爸爸昨晚有回去吗?”

  “没有啊!妞出什么事了?”电话那边温奕的奶奶颤巍巍的问道。

  一早给家里打点话,温奕知道她的话吓到了老人家。

  “没有。奶奶你别担心,就是我爸爸说他昨天要回家,我问问他回去没?奶奶我现在在车上,回头再和你联系啊!”

  挂断电话后,温奕的心莫名的就开始慌乱起来。

  前车座上的孙淑珍见自己的一句简单的问话,引来小姑娘一阵慌乱,心里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孩子,也许是你爸爸的手机没有电了呢,这样的事也是会经常发生的。”

  温奕点了点头,把手机还给了吴亚轩,眼睛看向车窗外。

  奕静醒来记起,女儿还要早起上学,立时披了件衣服出了卧室,喊道,“妞,妞起来上学了。饭来不及在家里吃了,你路上买点吃!今天你打车去学校!”说着话奕静走到女儿的卧室外伸手推开了门,屋内却是没有女儿的身影。看桌上没有书包,知道女儿这是上学去了。一回头突然看见客厅沙发上女儿的被子,心中一阵难过,也有些后悔昨晚不该受人约。女儿一个星期就回来一个晚上,自己怎么也该在家陪陪孩子不是?还有如果自己昨晚不由着自己性子来,也就不会有争吵。

  客厅进门的过道墙上挂衣钩上自己包内的手机铃声响起,奕静连忙走过去,拿出手机一看来电,紧蹙眉头,接通后,没等那边开口,便言道,“该说的话,我昨天都已经说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说罢,挂断了手机。手机铃声却是再次响起,看是个未知来电,犹豫了一会还是接通了来电,“您好!请问您是哪一位?”

  “您好!我这是市交警大队,请问您是温建军的爱人吗?”

  “我是。”奕静听到是交警大队的还提到自己丈夫的名字,心便有些慌乱起来。

  “温建军今早从青岛回烟台路上出了交通事故,人现在在市立医院……”

  那边收线,奕静被这突入而来的晴天霹雳劈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昨晚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回过神后,抓起包,穿着睡衣便冲出了家门。

  早自习温奕心神不宁的背着单词,班主任老师突然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她面前,她心里是一咯噔。

  “温奕,你家里人打电话让你去医院!你舅舅现在在校门外等着你。”

  温奕的脸瞬间煞白,对于她母亲她还是了解的,如果不是天大的事,她是不会用任何事来耽误自己的学习。

  “是我爸爸吗?”温奕紧张的小心翼翼的问道。

  “温奕同学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吧!”王老师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很是不安稳,一脸担心的神情。

  温奕风般往教室外跑去。

  吴亚轩很想起身追,可是自己又能以何理由和身份追上去呢?他极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心里却是很是为温奕担忧。

  上了舅舅的轿车,只看小舅舅的脸色,温奕就知道一定是她父亲出事了,她不敢开口问,眼里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前座上温奕的小舅舅奕南是面如死灰,他和他大姐自小就最亲,父母死后,他那有些性子冷的大姐,却是毅然挑起了家里的重担,“妞,要相信吉人自有天佑,你爸爸一定会没事的。”

  奕南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坐实了温奕心中的猜测,她一张嘴肝肠寸断大声的哭了起来。

  温建军夜里跑了一趟青岛,想着早上赶回去给女儿买早点,送女儿上学。快到烟台,下高速时,路边山坡突然跑出一老者,刹车不及,怕伤及无辜,方向盘打向一边,车冲出栏杆,翻了几个跟头落到了坡下的田里头。

  温奕被奕南扶着走到急诊室门外,走廊上站着两家在城里面的亲戚。

  奕静看见女儿哭红的双眼,伸手想去抱她,女儿却是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厌恶的退到了一边,眼睛随即紧盯着急诊室上面的灯不再看她。奕静知道丈夫出事,女儿是恨上她了,其实她现在也是恨自己,恨不得里面那个受伤的人就是自己。身边的好友田娜拥住了就要摇摇欲坠的奕静的双肩,“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们家老温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没事的!”

  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死神还是夺走了温建军的生命。奕静哭昏死过去好几次,温奕自打在车上大哭过后,在得知她父亲去了,却是再也没有落泪。她父亲生前是最不喜欢看见她落泪的,所以她不要父亲去的不安。她目不转睛看着身上蒙着白布,脸露在外,一点生气都没有,他们说已经死去了,躺在冰冷水泥台子上的父亲。她好想像小时候和父亲玩打仗,父亲假装中弹倒地,最后又笑着睁开眼和她疯玩在一起。

  太平间内,大人们各自悲伤着各自的悲伤,没有人顾忌到温奕的悲伤,只有她大舅舅家的儿子——她的表哥上前紧紧拥住了她的肩膀。大人哭着开始往外走,温奕也被拥着木然的往外走,走了几步,突然推开她表哥,回转身跑向停放温建军尸体的水泥台前。近前后,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俯身抱住了温建军的肩膀,把脸贴在了他没有温度紧闭着双目的脸颊上,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蜂拥而出,“爸爸,咱们现在好好说话好不好?这里面太冷了,我们回家吧!你知道的,你的妞,不能没有你,妞真的不能没有爸爸啊。爸爸起来,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回家啊……”她满面带泪的开始摇晃起温建军的身子。

  活人的眼泪是不能落在逝去人的身上的,温奕的大舅和小舅上前一边一个用力把她架起来,往外走。温奕挣扎着回头看着独自躺在冰冷水泥台上的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爸爸,求您了,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跟你的妞回家吧!咱们回家吧!”

  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声声撕碎了奕静原本就破碎了的心,头一歪痛昏过去。

继续阅读:第七小节 车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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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我温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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